041 人心各種難測(2)
聶痕在摩加迪沙的私家醫院了足足躺了兩天才回到別墅,卻見別墅空空如也後又回到了老宅,將車子停在了一棵大樹下的鞦韆旁邊。鞦韆上彷彿還有他兒時的身影,大樹上還依稀可見他身高的見證,聶痕在此情此景中有些稍稍陷了進去。
“少爺?”秦管家聲音從聶痕身後傳來。
聶痕利落一回頭,警覺地朝旁後移了兩步,這是他的本能反應。
這一舉動讓秦管家嚇了一跳,隨後臉上流露出絲絲心痛的容情,他深深感覺到少爺這些年在外面雖然還算不錯,可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先生說少爺回來去書房見他。”
聶痕沒有說話,一雙深邃看向了書房的方向。
緩緩的敲門聲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裡顯得格外的孤獨。聶痕推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見到聶仁君正在鑑賞着一件好像是中國秦朝時期的銅劍。他見到聶痕進來,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手中的劍直刺向聶痕的喉索。
他身體一側,閃過了聶仁君的刺擊。聶仁君迅速收回招式,再次朝他刺去。只見他腰腹一縮,俯下身來,這一劍再次刺了個空。聶痕順勢擡起手來,用三根手指捏住了劍尖,接着一掌劈在了銅劍中段的位置上,整把銅劍一分爲二,斷裂的部分有些塵土掉落下來。
“你的身手比起當年可是大有進步。”聶仁君看着手中的斷劍笑了起來。
“你這樣只用了三分力,保留七分力,恐怕我想躲不開都很難。”聶痕迴應。
“不對!我用了五分力。”聶仁君嘴角一沉,眼神中有着不輸年輕人的抖擻。
“可惜弄壞了你的寶貝。”聶痕把劍尖放到了聶仁君的書桌上。
“寶貝?”聶仁君拿起了劍尖,連同自己手裡的劍柄,一同扔到了垃圾桶裡。“這種東西還沒資格進我的收藏館裡,況且,你和你弟弟纔是我真正的寶貝。”
一句話說的聶痕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楚,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沒有再說話。
聶仁君從酒櫃裡拿出了一瓶45年的拉斐和兩個極爲精緻的水晶高腳杯。斟滿之後,把一杯推到了聶痕的面前。
“今天我們父子二人是不是應該慶祝一下!”聶仁君舉起酒杯在鼻子旁邊掠了一下,一股濃郁的酒香在鼻腔之中縈繞不散,“果然是好酒,全世界能喝到這種酒的,算我在內不超過五人。”他舉了舉杯子,示意聶痕也品嚐一下。“你是第六個。”
聶痕端起酒杯優雅地淺搖了幾下,“1945年是整個世紀公認最好的釀酒年份,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你要和我慶祝什麼呢?”
聶仁君淡淡一笑:“聽說你將一個女人帶進了別墅,怎麼不帶回家裡一起吃個飯?”
他的話令聶痕的眸光微微沉了沉,良久後看着聶仁君,頎長身軀微微探前,語氣雖輕卻一字一句,“一個大活人能夠憑空消失,父親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哦?這世上真的會有人在你身邊搶走什麼人嗎?”聶仁君稍有些驚訝,臉上笑意未減。
聶痕這次沒有開口,淡淡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落下了一絲陰霾。
“你喜歡上了那個孩子?”聶仁君突然說了句,似乎也不願意再跟他猜什麼謎語。
聶痕的面色沒有絲毫改變,眼神卻變得稍稍嚴肅――
“是不是隻要是我喜歡的,我的父親大人都可以放手呢?”
“痕兒,你將矛頭對準了你的父親!”聶仁君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一股凌厲灌滿全身。“別忘了她只要站在聶仁世那邊就始終是我們的敵人。”
”父親,我再問一遍。“聶痕的眸光仍舊是風平浪靜,嗓音也是不動聲色地冷靜,再次一字一句重述了一遍,“是不是我喜歡的人,你就可以放手?”
偌大個書房被書籍塞得滿滿的,並不顯空曠,可聶痕的話卻好像有迴音一樣,在兩個人耳邊反覆迴盪,直到聲音漸漸逝去,屋子裡如死寂一般,只能聽到聶仁君“咯吱”咬牙的聲音。
怒氣並沒有被抑住,他的鼻側一擴,單臂用力一掌拍到了書桌上,聲音極大,撕裂了屋子裡的平靜,兩個酒杯同時被震倒,溢出的紅酒,被頂級小葉紫檀木所制的桌面映襯的如同鮮血一般,緩緩潺潺。
“放肆的東西,你難道一直要逆着我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嗎?天下間竟然還會有這樣對待父親的兒子嗎?”
聶痕深邃的眸底閃過一抹暗烈的怨恨,卻也只是一瞬便被一貫的平靜遮掩。“你還沒夠嗎?家族中的紛爭,讓你失去的一切還嫌少嗎?當年那個深愛着你的女人,因爲心力憔悴而臥牀不起的時候,你在哪裡?當年他在臨終前,握着我們兄弟的手告訴我們遠離聶門,並不要記恨你,那個時候你又在哪裡?”
下一刻,他的衣領便被聶仁君一把揪住,彷彿在噴火的雙瞳,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臭小子,你――給我閉嘴!”
聶痕冷然一勾脣,下一刻推開他的手,不疾不徐地整理了一下衣領,舉手投足間透着冷靜和優雅。“十幾年沒見,所以第一次你跟我談這個問題的時候,我並沒有馬上拒絕你,這是我對你尊敬,不要天真地認爲成是對你野心的妥協。”
“我的野心?到時候坐上王座的人是你,全球一百多家上市企業的仲裁者是你,全世界幾百萬海盜的統率者也是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聶仁君繞過了書桌走到聶痕的面前,越說越激動,一雙凌厲,無限迸射。
“可是聶門族譜上,宗室的承傳會發生改變,到時候第一個名字會是你。”聶痕沒有避開他的眼神,相反用很從容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
“我們都得到了想要的,有何不妥?”聶仁君接着道。
“你搞錯了,那不是我想要的!”聶痕淡定的眼神驟然鷹芒了起來,穩中藏戾的語氣流露着暴風雨欲臨的氣勢。說完,他轉身朝門口走去,每一步落在地板上的聲音都如同一聲警告,刺激着聶仁君的耳膜。
“站住!我警告你別爲了一個女人犯傻,你應該很清楚聶仁世一旦找到她後果會怎樣!”
“事實上她已經被聶仁世找到了。”他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只是用背影對着聶仁君淡淡說了句,卻足有早已將事態了於心中的運籌帷幄:“我會遵從母親的遺願,不會記恨你。這次將會是我最後一次踏入聶門,只此一次!”
門被關上,屋子裡只留下聶仁君一個人和滿屋子的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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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痕剛剛離去沒有兩分鐘,書房的門被溫和地敲響了起來。
“進來。”
聶仁君的語氣十分不好,他依然浸染在痛楚之中,痛楚來自於剛剛兒子如針刺般的話語,他萬萬沒想到他的兒子終於答應他留下來竟然不是爲了他這個父親。
門被秦管家緩緩地推開了一個縫,他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悅,所以並沒有進屋,只是探進來了半個身體,略顯謹慎地說道:“先生,二少爺剛剛打電話說今天下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