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求婚2
“聶跡,你瘋了是不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冷桑清撕裂般的尖叫聲,似乎能切斷所有雨滴,但在濃厚的烏雲下面卻依然蒼白無力。
傾盆的暴雨好像有那麼微刻的停頓,轉瞬間便繼續如注,比之前來的更加猛烈了。
聶跡緩緩側過頭,雨水順着他的髮梢劃過他精雕的五官,撲朔了他臉上的一切表情,很好的遮蓋住了他的刻意,甚至是那一切如他所料之後的恣意。
冷桑清看着他毫無生氣的樣子,心中的憐恨急速擴張着,急促的呼吸吹散了脣珠上的水滴,在空氣中劃出的弧線有些許的無奈,些許的不甘。
“你怎麼來了?”聶跡無力的聲音伴隨着地面上淅瀝的拍打聲,卻顯得格外的清晰。
“你爲什麼跑出來?你想要幹什麼?”冷桑清的情緒並沒有被這冰冷的天氣所卻止,怒聲大喝道。
聶跡側眼看了看她的臉,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表情平淡,最終只是抿了抿雙脣,用舌尖舔舐去了嘴角邊的雨跡,生澀的吞嚥了一下,蒼然地道出了一句:“你別管我。”隨後便轉身離開。
這一種表現,更加激發了冷桑清的怒意,此刻她纖細的雙臂也不再那麼弱不禁風,兩隻玉手一把揪住了聶跡的衣領,不知哪來的力氣,順勢向回一拽,聶跡壯碩的身軀一下子被拉到了冷桑清的面前。
這個情形讓聶跡也吃了一驚,陡然睜大着雙眼,注視着面前冷桑清那怒意升騰的雙眸,她精緻消瘦的臉頰,儘管看上去依然是那樣的美中有憐,但此刻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讓任何人都不由得產生出了壓迫感。
“哪裡都不許去!跟我回病房!”冷桑清大喊了一聲,聲音是那麼的有穿透力。
“病房?病房和墳墓又有什麼分別?活着與死亡又有什麼分別?”聶跡的語氣也高亢了起來,雙眼從未停止過的一直在觀察着冷桑清情緒的走向。
墳墓!死亡!冷桑清聽到這兩個詞,整個人一下子愣住了,雖然她早就已經知道了聶跡有這樣的想法,可此刻聽到聶跡親口說出來,看到聶跡現在這個樣子,她的心再次顫慄了起來,那種無力的絕望感再一次充盈了她的全身。
“你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以前的聶跡到哪裡去了?快點變回來好嗎?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了好嗎?”冷桑清的語氣已經近似於哀求,抓着聶跡衣領的手攥得更緊了,她真的無法忍受聶跡現在的種種表現,因爲她太能瞭解聶跡此刻心裡的那種痛究竟是有多痛。
“變回以前的樣子?環境都已經改變了,我還怎麼變回以前的樣子!短短的幾年內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我還怎麼變回以前的樣子!!人生這麼殘酷,已經支離破碎了我的一切,你要我還怎麼變回以前的樣子!!!”聶跡一句比一句語氣來得更重,痛徹心扉地質問着冷桑清,然而每一句話都是在爲冷桑清量身打造,每一個字都實實在在地錐刺着冷桑清內心的感受。
自從聶跡入院那天開始,冷桑清的心就一直隱隱作痛,每次看到他的時候,冷桑清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一面鏡子前,自己的每一個細節都被映射的一覽無遺,更過分的是,這面鏡子並不是只能反映出表面的東西,在這面鏡子裡,自己變得一絲不掛,赤身果體,甚至皮膚下面的每一處肉骨,每一顆細胞,每一毫私隱全都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血淋淋的呈現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花了這麼多年所做的掩飾,被一層一層的剝開,頃刻間變得蕩然無存。
“你是不是一定要這樣沒出息!是不是一定要這樣自暴自棄!”冷桑清的情緒已經開始極度暴躁起來,這不像是對聶跡應有的表現,更像是對自己的一種憤恨的抱怨。
聶跡沒有說話,一雙寒犀的雙眼透過雨水緊緊盯着冷桑清的臉,留意着她一步一步的深陷。
“你的人生還有很長!你的身邊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難道你就要因爲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而不顧一切嗎?你就不可以嘗試去忘記他嗎?沒有人否定他給你帶來的那些快樂的回憶,可他人已經死了這個事實你還是不打算欣然接受嗎?把自己折磨的痛不欲生這個樣子,是他希望看到的嗎?”冷桑清聲嘶力竭的大喊道,顯然,這些話已經不是在說聶跡了,完全成了自我心裡強烈的掙扎。
聶跡自然已經看出了這點,他雙眼微緊,眼底瞬間閃過一絲自得,隨後強硬的一把掙脫開冷桑清的手臂,用着火上澆油的暴躁大聲地對冷桑清喊道:“忘記!真的像說出來的那麼容易嗎!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問問你隱藏在最深處的內心,難道不是和我一樣嗎?”
“混蛋!!!”冷桑清心底最後的防線已經完全破碎了,上前一步,手臂自下而上,狠狠地給了聶跡一記耳光。
這是火山爆發時的釋然,壓抑了太久,沉積了太多,揹負了太重,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個耳光上全都沸騰了出來。
而這一刻,正是聶跡蓄謀已久所等待的,從住院那天開始,他就反覆再把冷桑清一直隱藏的想法,通過自己的表現再呈現出來,一直在用這種近似於殘忍的辦法,把冷桑清心口的傷痕上已經包紮好的繃帶,又一片一片的拆開,爲的就是等到冷桑清現在的這種崩潰狀態,因爲只有把所有的繃帶拆開的時候,自己纔有機會趁隙而入。
聶跡捂着臉,並沒有多少意外,即使是有,也是驚喜。
而冷桑清這一記耳光打出去,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整個人一下子軟了下來,身體失去重心,癱坐在了滿是積水的地面上,任憑冰冷的雨水浸泡着她的雙腿,寒澈入骨,但她也絲毫沒有什麼感覺了,埋藏了那麼久的傷痛再次涌了出來,包紮了那麼久了傷痕,被拆開後卻依舊如新,她掙扎着擡起頭,儘量讓落下來的雨水去刺激自己的淚腺,可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她放聲的大哭了出來,聲音貫徹了整條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