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天晚上樑倡武來樑柯寧的圓方齋中是有自己的心思在的,首先,可以用他所有的方法來試探自己的這個妹妹,他與樑柯寧相處了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樑柯寧的軟肋在哪裡,若是真的能夠勸阻了妹妹回心轉意,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第二,若是她真的安排在明天對段墨舒一行人產生了阻擾,按照妹妹這滴水不漏的性格,今天晚上,她肯定是要離開圓方齋的,不如就在這裡與她促膝長談,等到她完全消耗掉了精力了之後,說不定還可以爲段墨舒那裡的人創造更多的贏面。
這麼想着,樑倡武已經慢慢地翻轉了自己手中的杯盞,他的眼神中好像是蘊含了什麼耐人尋味的光芒一樣,只要稍微地凝聚在一個點上,就會讓那個地方成了完全通透的存在。
“這麼有把握的?”
樑倡武的聲音帶着一點點的挑釁,這樣的挑釁在兄妹之間是經常就有的,但是在今天,樑倡武的這個態度是真的讓樑柯寧有些生氣了。
“哥哥,雖然我知道你過幾天就要走了,宮中所有的人都不敢在你的面前發脾氣,但是你今天來我這裡,什麼都是針對了來的,可不是妹妹在什麼方面讓您不高興了?”
這麼說着,樑柯寧就已經將杯盞沉沉地放在了桌子上,發出了咣噹的聲音來。
樑倡武的眼神中有了深刻的瞭然,他且將自己的指頭叩擊在了桌子上,稍微地緩解了一些現在的尷尬,他稍微轉了自己語言中的不屑一顧,笑着說道:“好妹妹,從前你不是最喜歡和我開玩笑的麼,如今是怎麼了,反而這麼不喜歡我與你說笑,可不是真的迎來了自己的春天了?”
這麼說着,樑倡武的眼神中已經是露出了狡黠的意思來。
樑柯寧知道自己剛纔終究是表現得太過於明顯了,這會子看到樑倡武這麼說,也少不得要給自己一個臺階下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還真好意思,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能是一樣的道理嗎,小心我告訴了父皇去,讓你被罰。”
這麼說着,樑柯寧也少不得露出了清冷的笑容來,不知道爲什麼看到樑柯寧這個樣子,樑倡武心裡頭的難過就好像是排山倒海般慢慢地翻涌而來,從前那些美好的場景全部都是沒有的了,所有能夠留下來的回憶,大概也不過是妹妹那柔軟的少女情態了吧。
到了這個時候,樑倡武突然很希望自己不要介入到這樣的事情中來,也許妹妹有自己的想法,也許她締造一個情報帝國的初衷,也不過是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只是如今她的好奇心,已經要傷到段墨舒最愛的女子的身上了,樑倡武怎麼可能坐視不理呢。
這麼想着,就慢慢地撫摸着樑柯寧的髮絲,說道:“你以爲我是怕罰的人嗎,只不過是有的時候對你還有一些期待,希望你能做一個更好的人,做一個更加善良的人,難道說,哥哥這樣子的苦心,你無法明白嗎?”
樑柯寧的眼神慢慢地消沉了下去,她微微地打量着面前的樑倡武,所有的懷疑在這一刻都排山倒海地來了,從剛纔樑倡武一進門開始,對她的暗示就從來沒有少過,且整個過程都是循序漸進的,樑柯寧也不是一個傻子,難道說樑倡武會愚蠢到以爲她連一個試探都聽不出來嗎?
這麼想着,言語間也慢慢地存了冷漠,她冷冷地說道:“哥哥,你是不是聽了別人說我什麼閒言碎語,到我這個做妹妹的面前來計較來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還請你能實話實說,不要讓我們兩個人之間原本的感情就白白地葬送了。”
樑倡武看着樑柯寧這麼篤定的眼神,知道在這個時候,若是還是遮遮掩掩的話,說不定是要讓樑柯寧更加產生叛逆心理的,樑倡武的這個妹妹他心裡頭是最清楚不過的,只要是激怒了她,就算是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都不爲過,這麼想着,他就微微地蹙起了眉頭,且說道:“我之前聽說你的心思完全在段墨舒的身上了,是真的嗎?”
大概是突然之間從瞭解自己的人的口中聽到了這樣的話來,樑柯寧稍微有些愣住了,過了一會兒,她才沉沉地說道:“哥哥,你從哪裡聽來了這樣的混賬話,且一點都沒有經過自己的思考,就到我的面前來搬弄來了,你怕不怕我會告訴了父親去?”
雖然樑柯寧的預期中是帶着穩重的篤定的,但是她的眼神分明是已經出賣了她自己了,樑倡武且看着,心裡頭也是帶着瞭然的,不過一會兒的時間,他才慢慢地調整了自己的心緒,說道:“我這麼瞭解你,這段時間也沒少觀察你,自然是知道你心裡頭是怎麼想的,至少你也不應該這麼敏感吧。”
樑倡武的聲音沉沉的,且是一副瞭然的狀態,樑柯寧的心頭慢慢地翻轉過愁思來,淡然地說道:“哥哥,我知道你向來是關心我的,只是今天我實在很累了,你就算是再問我什麼,我也沒有辦法回答你。”
樑柯寧的眉眼之間瞬間洶涌而進了一陣的疲倦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累了,因爲她沒來由地想到了段墨舒那冷漠的臉龐,既然連哥哥都能觸碰到自己心裡頭最柔軟的那一塊地方,爲什麼段墨舒總是視而不見呢?
樑倡武看到了妹妹做出了疲倦的表情來,心裡頭多少也是帶着愧疚的,若不是因爲擔心妹妹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糟糕的事情來,他怎麼會輕易介入了樑柯寧的感情呢?
要讓她動心的人當真是不多的,這樣遇到一個也算是一種福氣,只不過這個人的心中原就有了歸屬了,終究是不能奪人所愛。
便是這麼想着,眼神中已經慢慢地充斥了愧疚來,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搭在了樑柯寧的肩膀上,說道:“好了,妹妹,哥哥是看到你最近心情不好,纔來安慰你的,你要想一想,若是連我都不能說了,那你還能與誰傾吐你的心事呢?”
樑柯寧的眼眶慢慢地紅了起來,當初爲了建造一個龐大的情報組織,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捍衛自尊心,她原本就不是一個應該受寵的公主,若不是因爲父親護着,現在的恐怕都已經屍骨無存了,縱然是有哥哥在陪着自己成長,那又能如何呢?
還不是要在每個夜晚抵抗自己骨頭裡頭不斷散發出來的孤獨與自卑?
這麼想着,她稍微地露出了一點笑容來,淡淡地說道:“哥哥,我沒有事。”
就這一句話,便是已經將樑倡武阻絕在千里之外了。
淡淡的沉默慢慢地流轉開來,樑倡武知道,這個時候不管是說什麼,終究是要得不到樑柯寧真切的迴應了,他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既然如此,哥哥可以等到你願意說的時候再聽。”
樑柯寧且看了一眼外頭的沉沉的星光,心裡頭慢慢地瀰漫出了淡淡的瞭然來,她微微想了片刻,便說道:“好。”
而後,兩個人便是又多談了幾句,時光慢慢地流轉中,竟然天邊也已經顯露出明亮的光來了。
樑柯寧的神色中帶着淡淡的冷,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到神音娘子的面前去交代什麼事情了,原就是她自己心裡頭藏了秘密的,也不能與樑倡武多理論什麼了。
等到樑倡武走了之後,蘭芝慢慢地跪拜在了樑柯寧的面前,沉沉地說道:“公主,難道您不覺得一切都很不對勁嗎?”
有沉默慢慢地從兩人之間流轉開來,樑柯寧不過是一副不予理會的樣子,她的聲音中帶着清淺的嘆息,淡淡地說道:“算了,既然已經是有了這樣的命數,大概就是老天爺註定的吧。”
蘭芝聽了樑柯寧說出這樣的話來,心裡頭也有了計較,其實她也知道,對於樑柯寧來說,樑倡武何嘗不是她心裡頭的一個軟肋呢?
只不過是因爲終究還不能完全成神,所以纔會在心裡存了一些凡人一般的僥倖吧。
時光在慢慢地流轉開來,一切都好像是慢慢地靜止了一般,樑柯寧微微地嘆了一口氣,且說道:“好了,你幫我化妝吧。”
且說段墨舒這邊,自從前一個晚上已經與逸風將話給攤開來講了之後,第二天的天剛矇矇亮,就已經聽到了逸風在外頭敲門了,他的聲音中帶着低沉的憔悴:“起牀了,我昨天看了今天的天氣,午時時分,恐怕是會下大雨的,不如還是早做準備吧。”
段墨舒昨天晚上何嘗有好好地睡覺過呢,一晚上想着的無非還是關於如何成功地說服神音娘子,且放了這天塹的路,讓他成功地入了境內去找洛盼桃。
只要是過了這一道的天塹,段墨舒他們一行人就算是完全自由了,因爲從此之後,就是在宣國的國境內穿行了,且不說樑柯寧到時候還有沒有本事可以轄治住他們,就算是她真的要越了所有的禮制來找自己,也要先問一問她的哥哥願意不願意,不過這一切也都是後話了,因爲對於段墨舒來說,他的手中分明是又握住了一張王牌了。
時間在慢慢地流轉,段墨舒且笑意沉沉地出現在逸風的面前,他微微地打量着面前的逸風,耐人尋味地問道:“怎麼,昨天晚上一個晚上都不能入睡麼?”
段墨舒的聲音裡頭分明是帶着些許的關懷的,但是逸風卻是無所謂地說道:“承蒙皇子的關心,不過是我自己想着一些陳年舊事罷了,只是我看你的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可不要到時候掉鏈子了。”
段墨舒不過是在脣齒之間慢慢地生髮出了淡淡的笑意來,實際上,對於逸風這個人,段墨舒心裡頭總是要少一些揣測的,他與逸雲他們根本不一樣,實際上只要在合適的時候對他進行合理的引導,事情就會往一個十分良性的方向去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