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客棧中與衆人回合之後,便啓程去了,果不其然,城牆上已經陸陸續續地有了通緝各人的資料,其中在段墨舒畫像下的描述是:“歹人擅用易容之術,僞裝成太子殿下的模樣,現起全城通緝。”
段墨舒冷冷地笑着,如今段墨淵顛倒黑白的本事是越來越大了,可嘆的是百姓民不聊生,若是日後在這樣一個不坦蕩的君王治下,可不要更加舉步維艱了?
有聲音在身後沉沉地想起:“我們走吧。”
盛夏的日光慢慢地爬到了樹杈裡,慢慢地爬到了路途上,段墨舒與洛盼桃一路上相依相偎,並不想了其它事情,且做着快活神仙去。
晚間的時候,在一處客棧住下,樑倡武雖然不能露了自己的太子身份來,但身上帶着足足的金銀細軟,所以足夠應付一行人的住宿與吃喝。
因此,洛盼桃與谷芽兒住一間,逸風與逸雲一間,逸水與逸火一間,段墨舒與樑倡武一間,因爲京城之中需得內應,所以許佩凌和官桂還是留在了京中,被安頓在了一處田莊裡,必不會被段墨淵找到。
一路上奔波勞累,衆人都覺得疲累了,原是一個人拿了一個牌子要入住去了,洛盼桃突然之間停了腳步,眼神在四周慢慢地看了去,谷芽兒連忙問道:“小師叔,你是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洛盼桃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人數,淡淡地說道:“你沒有發現這裡少了一個人嗎?”
谷芽兒原本就是個小孩,如今聽了洛盼桃這麼說,渾身一個激靈,連忙問道:“小師叔啊,你可千萬不要嚇唬我,分明就是這幾個人,怎麼有失呢?”
洛盼桃託着下巴,然後走到了段墨舒的身邊,冷冷地說道:“段墨舒,你可知罪?”
段墨舒這些天來早就知道了洛盼桃的古靈精怪,如今看到她這個樣子,反而是笑嘻嘻地說道:“不知啊,我一路上對你百般照顧,怎麼還有罪了呢?”
衆人都是不知所措的樣子,倒是逸雲一副瞭然於胸的狀態來。
“要我說啊,小主人肯定是發現少了什麼了吧?”
逸雲總是能一語中的,不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洛盼桃已經見怪不怪了,她走到了逸雲的身邊,將她腰間的酒葫蘆攥在了自己的手中,玩弄着,又細細地打量了其它的人來。
樑倡武最是不明所以,就搶先問道:“洛姑娘,究竟有什麼錯處?”
洛盼桃想了片刻,笑嘻嘻地說道:“原來的那爲紅衣女子呢,是不是,叫做什麼完顏紅菱來着?原本不是要誓死護衛段墨舒的周全的嗎?如今竟然不見蹤影?”
段墨舒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逸雲,這個隊伍中的人,就是他最瞭解自己了,偏偏逸雲又是最好說話的一個,逸雲想了片刻,笑着說:“小主人你不知道嗎?一山不容二虎,那麼一羣忠誠的護衛中,也不能出現兩個女人呀。”
說話之間,那逸風已經狠狠地敲了一下逸雲的胳膊,說道:“你又在這裡胡說什麼?”
逸雲吐了吐舌頭,有些許難言的尷尬慢慢地爬上了衆人心裡頭。
段墨舒見此,連忙賠笑着說道:“紅菱有自己的好本事,知道怎麼飛檐走壁,所以我一般不需要管她的住宿問題,你就不用操這個心了。”
說着,輕輕地在洛盼桃的鼻子上擰了一下,逸風看在眼裡,也覺得很不說滋味。
洛盼桃有些不服氣地說道:“你這話大有深意啊,可不就是說我沒有本事,只會拖你們的後腿嗎?”
谷芽兒輕輕地咳嗽了一下,幫腔道:“小主人你怎麼就將大實話給說了出來了?”
逸雲只是捂着嘴笑道,卻是儼然一副完全不辯解的樣子。
洛盼桃左右看看,也不見有人在幫她,便順手扯過了逸風的袖子來,氣呼呼地說道:“大哥,怎麼連你也不幫着我了,你可見他們是多麼地可惡?”
逸風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對洛盼桃的態度有了完全的轉變,只是輕輕地拿開了手,小聲地說道:“小主人與段墨舒的事情,我不能插手。”
故意的疏遠一時之間讓洛盼桃覺得詫異。
逸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覺得所有的人都在心懷鬼胎,可是每一個人都有着共同向上的目標,也不多說,只是撐着一旁的桌子,冷冷地看着面前這些人是怎麼置身事外的。
洛盼桃意識到了行爲的不妥,尷尬地將自己的手給收了,怔在原地,只想着那一天的事情原是自己想要保下忠貞,沒有想到卻狠狠地傷了逸風的心。
心裡某個地方好像是被人看透了一般,發出了深切的疼痛來。
“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若是不願意再出了房門,我讓小二的送了飯菜去。”
樑倡武連忙當起了和事老,他撞了段墨舒的肘部,說道:“今天晚上我們不醉不歸如何?”
段墨舒笑着點了點頭。
如此,大家都各自散去了,那洛盼桃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間裡,一頭紮在了被褥裡,臉上是羞澀的紅暈。
“小師叔,你怎麼啦?”
谷芽兒小心翼翼地來到了洛盼桃的身邊,自從那個晚上之後,洛盼桃顯然是性情活潑了許多,好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骨子裡頭的舒朗這會子又慢慢地顯現了出來。
那洛盼桃低低地說道:“你說大哥是不是早就惱了我?”
聲色裡是沉沉的愧疚。
對於逸風,洛盼桃要說完全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可是此中的感情又與別的更加不同一些,比如對逸雲,那就好像是對玩伴一樣的嬉鬧,對逸水,那就是對知己一般的貼心,對逸火,親近的心思就要更淡薄一些。
對逸風呢?
洛盼桃想了片刻,還是說不出個準確的情緒來,若說是摻雜了一些大哥的情愫在裡面,分明又多了一些偏執,若說只是當做知己,很多時候卻想要讓他完全地聽了自己的話。
那一天,若是沒有段墨舒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洛盼桃自己都不知道,雖然心是牴觸的,但是卻沒有了對抗段墨淵這樣的決絕。
“小師叔,你在想什麼呢?”
谷芽兒將頭探了過來,他的手中正在疊着一件道士袍,這袍子是那天借給洛盼桃穿到青樓去的,如今已經被細細地漿洗過了。
“你說大哥是不是需要一個嫂子了?”
洛盼桃鮮少在感情的事情上自作聰明,這一次大概是驗證了關心則亂這句話吧,因爲谷芽兒顯然是大吃一驚,那衣服也滑落在地上。
“小師叔,我怎麼覺得你大病了一場之後神志不清了呀。”
谷芽兒走到了洛盼桃的面前,觸碰了她的額頭,發現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才默默地念叨了一句阿彌陀佛。
“你說什麼呢,你師叔我,是這麼拎不清的人嗎?”
洛盼桃將谷芽兒推到了一邊,倒是逗得谷芽兒一陣的笑。
“還說你不是拎不清的呢,你都不知道大哥真正要的是什麼,就在這裡瞎說,也不怕被怪罪?”
谷芽兒搖了搖頭,看來戀愛中的女子都是沒有智商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逸風的心思分明是在洛盼桃的身上的,如今悶悶不樂也是因爲有了其中的緣故,再給逸風找個嫂子?那不是火上澆油嗎?
谷芽兒一想到此番鬧起來是如何慘烈的景象,不免覺得後怕。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相信我的判斷力嗎?”
洛盼桃搖頭晃腦說道。
谷芽兒長嘆了一聲,心裡默然。
“我倒覺得那什麼完顏紅菱挺好的。”
洛盼桃的指尖輕輕地捻起了一旁的葡萄,放在嘴裡輕輕地咀嚼着。
谷芽兒再一次狠狠地翻起了白眼,完顏紅菱好歹也是藥林谷中的守穀人,怎麼可能輕易許給了誰,谷芽兒看着面前的這個女子,竟覺得她有些癡呆相出來了。
“你可千萬別亂點鴛鴦譜了,守穀人多麼尊貴的身份,被你這麼一折騰,還不尷尬了?”
谷芽兒又堆疊起了手邊的衣服。
洛盼桃對着燭光凝神思考,並非是她不明所以,只是段墨舒對完顏紅菱的心思過於細膩,再加上段墨舒是真的在減少完顏紅菱與自己的相處,這許多的種種,怎麼不讓她多疑?
洛盼桃的指尖劃入了一頭的青絲中,晚間的時候洗了個頭,所以就把頭髮盡數放了下來,又因爲夏天炎熱,這會子已經冒出了細碎的汗珠來,“這個該死的天氣,怎麼這麼熱?”
恍然一想,現在已經是在宣國了,應該要比樑宇國更涼快一些的,沒想到還是這麼炎熱,谷芽兒突然想到了什麼,湊過身子來,小聲地說到:“小師叔,我與你一件事情,但是你千萬不可告訴了別人去。”
洛盼桃滿懷興趣地問道:“什麼事情?”
谷芽兒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周遭的環境,而後輕輕地在洛盼桃的手心上寫下了一個字:“跟。”
洛盼桃的眉心迅速地簇緊,這些天來的奔波勞碌讓她對此類事情有了敏感性,她扣住了谷芽兒的手,淡淡地問道:“你說的話可是當真的?”
谷芽兒凝神說:“千真萬確,但是我不知道逸風他們察覺到了什麼。”
谷芽兒的記憶回到了兩天前,那時候他們正在樑宣兩國的邊界,晚間,谷芽兒因受不了炎熱,就獨自一人往客棧外走去,因爲聽了逸風的囑咐,並不敢走得太遠,索性就在一處的青石板上坐着。
彼時晚風也算微涼,在樹蔭下還真緩解了涔涔的熱意。
他躺下,眼睛微閉。
“呼呼呼——”
耳邊傳來了奇怪的聲音,谷芽兒原以爲是什麼鳥兒雀兒的聲音,也沒有在意,沒想到這聲音迅速地逼近了他,就好像是從而耳邊傳來的一般,他迅速地睜開眼睛,猛地坐起,發現周遭一片暗淡,舉目望去,倒是看不到什麼東西。
谷芽兒已經有些慌亂,正起身要走的時候,眼睛餘光掃到了左側樹下的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