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茶肆裡,墨雪已經等了好幾日了,她確定翠嬸兒所說的慕白畫公子就是太子妃,但現在太子妃去了哪裡,是不是又遇到了危險?
茶肆掌櫃的倒是開心她多待幾日,反正都會給錢。
正想着,便瞧見七皇子府的方伯來了。
方伯尋常也會來這兒喝碗茶當是消遣,掌櫃的瞧見他來,笑笑:“方伯,今兒還來碗擂茶?”
“不用了。”方伯說完,將信給了他:“照着信裡的內容備好茶。”說完,轉身就走了。
掌櫃還在想方伯這是怎麼了呢,墨雪立即就過來拿過了信,打開一看,果然是太子妃的筆跡,依舊是玫瑰花十斤。
她眼睛微亮,跟掌櫃的問道:“方纔那方伯住在哪裡?”
“他住在七皇子府,這次出來應該是休假回家的,姑娘,這方伯可是有什麼問題?”掌櫃的八卦道。
墨雪淺笑:“沒什麼問題。”說完,便拿着信去打探七皇子府的消息了,不過她才走出七皇子府,就發現暗處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微微一怔,難不成太子妃還在被人盯着?
她不敢輕易有所行動,轉頭便去尋阿寶了,跟她聊些有的沒的,阿寶幾次想問太子妃的消息都被她給打斷了,直到天色將晚,感覺到外面的氣息不見了,她才悄悄跟阿寶道:“我們也被人盯住了,往後不要再提太子妃,只用主子代替就是。”
阿寶嚇了一跳,連忙點頭,卻看着她急急問道:“那主子現在在哪兒?可還好?”
“應該在七皇子府,但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能儘快去見她。”墨雪說完,回去拿了黑衣換上,囑咐阿寶好生呆在家裡,這才潛入夜色中出去了。
方伯晚上回來時,瞧見坐在門口等着的人,冷淡道:“已經送去了。”
林錦嫿這才鬆了口氣,笑眯眯道了謝,說完,方伯扔給了她一個小包袱,林錦嫿打開一瞧,竟全是鹽漬的梅子,一個個梅子還散發着清香,但酸中帶甜的香氣一傳來,叫人口中生津。
“這是我老婆子自己做的,瞧你愛吃酸的,留着吧。”方伯看他驚喜的樣子,嘴角往上扯了扯,又不屑一顧的回自己屋子去了。
林錦嫿看着他這個傲嬌老頭,嘿嘿直笑,捻了個放在嘴裡,酸的眉頭都擰起來了,但很快一股甜味在嘴裡蔓延開來,讓她胃裡的不適瞬間就壓下去了。
暗處,常青看着她吃梅子的樣子,還在想那梅子到底是什麼味兒,不過還是沒有忘記正事,立即轉頭去見長孫祁燁了。
長孫祁燁依舊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空蕩蕩的房間唯有他一個人,聽到外面的敲門聲,他才終於緩緩擡起了頭:“進來。”
常青推門進來後,又很快關好了門,低聲道:“已經查了,方伯將信交給了芙蓉茶館的掌櫃,但這個掌櫃我們後來問過,他收到過兩封一模一樣的信,信上只寫着要玫瑰花茶十斤,僅此而已。”
“玫瑰花茶。”長孫祁燁眸色微寒:“這東西不是西夏有的。”
“錦朝盛產,而且聽聞這花茶是在錦朝貴族裡先流傳開的。”常青道。
長孫祁燁擡眼看他,寒聲道:“那掌櫃可還說別的了?”
常青點頭:“聽說有個錦朝來的女子,每次看到這信都很開心。”
“女子?”
“是,屬下跟蹤了她,但她好似察覺到了屬下的存在,拿了信以後便回去燒了,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常青道。
“看來阿慕的身份真是不簡單呢。”長孫祁燁嘴角冷冷勾起:“我讓你去辦的身份文牒可辦好了?”
“可皇子不是說,一旦有異常就……”
“本皇子現在不想殺她了,不管她是什麼身份,要留在西夏,那就是本皇子的下人。”長孫祁燁道。
常青不敢違背,只道:“那屬下這就去辦。
“去把阿慕叫來。”長孫祁燁說完,頓了頓,繼續道:“再想法子找玫瑰花茶來,他要喜歡,給他就是。”
“是。”常青應下,但總覺得七皇子對阿慕好似不一般,自己跟隨了他這麼多年,也從未半夜入過他的房間,難不成他真的喜歡男人?
常青不敢多說,看了眼七皇子眼裡生出的光輝,趕忙出去了。
但長孫祁燁現在只是想要個人陪着罷了,阿慕就很好,不吵不鬧,還很……
長孫祁燁想起今兒一早從被窩裡扒拉出來的他,嬌憨可愛,早上看一眼,心情也好不少。
林錦嫿這廂聽到常青來通知時,立即就收拾收拾去了,一想到晚上可能又要站到半夜,她就心裡發虛,而且孩子月份越發大了,再過不久寬大的衣袍都要遮掩不住了,她要想個法子趕緊走纔好。
到了長孫祁燁的房間,看到又是烏漆墨黑的,心思微動,難不成他不喜歡有光?
這樣一想,她也乾脆不動了,卻聽到長孫祁燁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點蠟燭?”
“是。”林錦嫿應下,心裡卻奇怪,爲何不叫其他下人早早點上。
她正想着,蠟燭的火忽然一下衝了起來,一股刺鼻的氣味也傳了過來,嚇得林錦嫿倒退三步撞在桌角上,疼的當即白了臉。
難道長孫祁燁就是爲了耍自己?不然爲何偏叫自己來點火!
林錦嫿心裡惱,他不就是要找個人伺候麼,弄這麼多幺蛾子做什麼!
“七皇子……”
“不是本皇子!”長孫祁燁似乎猜到他要說什麼,立即道。
說罷,親自走到房門口,但對於要拉開房門,他卻是猶豫了一下,轉頭看到林錦嫿蒼白的臉,才微微皺眉,猛的將門一拉,嚇得守在外面的常青都怔了下:“七皇子,怎麼了?”
“今日來過本皇子房間的都有誰?”
“就是尋常打掃的小廝小三小六。”
“拖下去處置了。”說完,才扭頭看了眼林錦嫿:“我給你叫大夫來……”
“不必,我沒事。七皇子能不能讓我回去休息?”林錦嫿道。
“就在這裡休息。”長孫祁燁說罷,看她疼得實在難受,才猶豫了下:“我讓常青送你回去。”
“不必,我可以自己走。”林錦嫿總覺得暗處有人在算計長孫,連帶着自己也被算計了,這可不妙,長孫被算計了這麼多年,想來都習慣了,自己卻不行,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可經不起算計。
她見他答應了,立即就走了,雖然撞到桌角的後腰疼得她直冒冷汗。
常青驚愕的看着阿慕就這樣走了,再看看冷着臉的七皇子,試探道:“要不屬下再給您找別人來。”
“不必了。”長孫回頭看了眼燃燒的蠟燭,砰的一聲將門關上,將蠟燭也吹滅了。
林錦嫿回到房間後,立即去敲了方伯的門。
方伯本還不耐煩,但門一拉開,看到他疼的滿頭大汗的樣子,才忙扶了他進屋坐下,又看他是扶着後腰,才皺眉道:”七皇子……太用力了?“
林錦嫿差點笑起來,方伯腦子裡在想什麼呢?
“方伯,幫我煎藥。”林錦嫿拿出早就備好藥給他道。
方伯見她如此,只能趕忙去給她煎藥去了,不多會兒便端了上來,黑黑濃濃的一碗,老遠就能聞到苦味。
林錦嫿吹涼了些後便一飲而盡了,很快方伯又遞了些鹽漬梅子來,林錦嫿趕忙捻了放在嘴裡,驅散那股子的苦味,才長長舒了口氣。
方伯看她額頭還在冒汗,不解問道:“這到底是什麼藥?”今兒他託自己一定要分開去不同的藥鋪買時,他還覺得奇怪。
“能讓男人變成女人的藥。”林錦嫿笑眯眯道。
“胡話。”方伯鄙視了她一眼,才道:“我送你回屋休息。”
“嗯。”林錦嫿藉着他的胳膊勉強站起身來,才慢慢往自己的房間去了,但纔回房間不一會兒,就聽到角落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主子!”
林錦嫿見方伯已經離開,趕忙關好了房門,而後纔看到躲在了角落的人:“墨雪!”
墨雪確定周圍沒人盯着後,這才上前跪下:“奴婢來遲,還請主子責罰!”
“傻丫頭。”林錦嫿上前將她拉起,卻不小心扯到自己的腰,暗暗吸了口涼氣這才笑:“先起來回話吧。”
“是。”
墨雪看她還算好,一顆心這才落回了肚子裡,不然這輩子她都得後悔死。
她跟林錦嫿道:“主子,我今晚就帶你出去吧。”
“你進來時沒有被發現?”
“我避開了。”墨雪道。
“那帶着我能避開嗎?”林錦嫿好笑看她。
墨雪這才反應過來,方纔的確是她太着急了。主子現在還懷有身孕,若是帶着她一起出去,勢必會引起七皇子守衛的注意,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她看着林錦嫿如今一身男裝打扮,還是不放心:“聽聞赫連璟已經發現了您,想來弦月公主和江妃娘娘也知道了,她們不會輕易放過您的!”
“我知道,所以現在毫無準備的出去反而不安全。”林錦嫿其實已經想過了,現在已經暴露,與其慌慌張張出去,倒不如先做好準備,比如想個法子怎麼去懷琰身邊。
“那我們該怎麼做?”
“你們身上還有多少銀子?”林錦嫿道。
墨雪算算:“還有四根金條加五百兩銀子。”
“夠了。你們先去買一座宅子,請一些西夏的僕人,只說是錦朝來做生意的夫妻,夫人身懷有孕,夫家姓趙。”林錦嫿道。這些身份提前備好,到時候她在出去,就算長孫祁燁再找也不會那麼輕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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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這些要早準備好,我現在懷孕三個多月了,因爲是雙胎,等到四五月怕就掩藏不住了,兩個月內我們要想辦法既不叫人發覺又能平安出去。”林錦嫿思慮道。
墨雪點頭:“奴婢明白。”
“還有懷琰,要想法子知道他爲何會忘記我,但他好像沒有忘記以前的事,你試着去見他,看看他還記不記得你,若是記得,那事情就好辦了。”林錦嫿笑道。
“奴婢明白。”墨雪說完,林錦嫿瞧着時辰不早,才催促着她走了,不過能跟墨雪聯繫上,她原本浮躁的心也安定下來了,接下來就只要想想怎麼能在顯懷之前,順利抓住懷琰的心了。
想到這裡,她嘴角揚了起來,她這麼瞭解懷琰,一定能有辦法的!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來說,長孫允許他休息一日,林錦嫿喜不自勝,卻聽外頭的小廝們還在低聲議論。
“七皇子待他那麼好,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就是,一定是睡過了……”
“嘖嘖嘖,真是不要臉……”
“你們渾說些什麼呢,不掃地就去廚房劈柴!”
林錦嫿還未出聲,便聽方伯從房間出來朝他們呵斥了一聲。
方伯是府裡的老人了,在七皇子跟前也有幾分體面,被他這樣一呵斥,那些個小廝們瞬間就跑了。
林錦嫿笑看着方伯,方伯卻只冷哼了一聲:“你那藥若是還要,就跟我說。”說罷,扭頭去侍弄花圃裡的花了。不過這天兒寒了起來,這些嬌花也活不過幾日了。
林錦嫿休息一日,閒來無事,乾脆鋪了筆墨開始畫畫,畫上的人,自然是趙懷琰。
趙懷琰現在也在書房裡沉思,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日的吻,那軟軟的脣和他身上迷人的馨香。
“王爺,公主已經到了,馬也備好了。”小廝來道。
趙懷琰這纔回過神來,莫名皺了下眉頭,便起身出了書房。
看到已經站在院子裡的人,一身素白的衣裳,美眸流轉間盡是美好,可不知怎麼的,他腦子裡下意識的就拿那日的小男人跟她做起了對比,怎麼看,都是他更順眼,他似乎叫慕白畫?長孫稱呼他爲阿慕。
“阿慕……”他下意識喚出聲,弦月微微眨眼,淺笑看他:“王爺在說什麼?”
“沒事。”趙懷琰看了她一眼,才道:“馬兒已經備好了,走吧。”
“是。”弦月笑着應下,這纔跟在他身側往外去了。
雖然變了個人,但好似對自己還是如以前一般,清清淡淡的,沒有過多喜歡,也不會太厭惡,這是不是就是成功?
出了王府,看他瀟灑上馬,才笑道:“弦月想跟王爺同乘一騎。”
趙懷琰轉身淡淡看她,眉頭微擰:“你知道本王爲何願意娶你。”
“總要過一輩子的,王爺何不試着接受?”弦月絲毫不介意的輕笑。
趙懷琰面色更沉,看着她伸過來的手,到底將她一把拉到了馬上坐到了自己的身前,但她往後靠來時,他除了僵硬,還是僵硬,絲毫不如慕白畫主動勾着自己脖子時的欣喜。
等他策馬離開,墨雪才從角落走了出來,王爺果然還活得好好的,還跟以前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似乎不那麼孤寂了,卻也更加的冷漠了。
“聽說了嗎,鉞王跟公主的婚事就定在一個月後呢,等越王殿下此番去錦朝得勝歸來,就舉辦婚事。”路過的百姓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議論道。
墨雪微訝,忍不住上前道:“王爺要去錦朝?”
百姓們瞧她是個姑娘家,生的又好看,也樂意跟她說幾句:“可不是麼。此番各國都在盤算着攻打錦朝呢,錦朝還想跟西夏作對,卻不知如今的西夏有了豫王和赫連將軍,可不是以前的小國了。”
墨雪眸色淡淡,即便如此,西夏兵馬弱是事實,與領兵的大將倒是沒什麼關係,但此番王爺出征要去一個月,那主子怎麼辦?難道跟他去戰場麼,那也太危險了,她要想個辦法見見王爺纔好,若是他能記得自己就最好了。
她還未離開,忽然聽得一聲輕呼,她警惕回頭看去,便發現不遠處的巷子裡兩個人頭很快縮了回去。
只看露出的那一撇華麗的衣角,也知道是那個自戀的郝公子。
她眸子一暗,閃身就走了,等那郝公子探出頭來時,已經是不見人影了。
“怎麼這麼快?”
“公子,咱們還要跟蹤她媽?”
“當然。”郝公子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她肯定知道他的下落。”說完,眼睛一眯,想逃過我的手掌心,除非你長翅膀了!
林錦嫿又吃了一副保胎藥,到了下午時,肚子裡的不適纔好了些,畫像也畫好了,等吹乾後,便捲起藏在了牀頭。
如此一日過去,風平浪靜。
等到第二日一早,她收拾好準備去伺候,就見常青讓人送了一堆的衣物來,都是上等的綢緞錦繡和玉冠玉佩。
林錦嫿詫異:“發冬衣了?”也是,天兒冷了,七皇子也該爲下人們發放冬衣了。
常青睨了她一眼,都:“換上,七皇子今日要入宮,你陪着。”
“不行!”林錦嫿下意識拒絕,去皇宮,豈不是找死麼。
常青皺眉:“不去,就打斷腿。”
“我身子不適……”
“那就請大夫。”常青說完,朝她揚揚下巴:“去換衣服,我在這裡等你。”
林錦嫿看了眼這一眼看乾淨的小房間,無語看他:“你出去,我再換衣服。”
常青皺眉,忽然想起他可能是七皇子的男寵……頓了頓,咳了兩聲便出門了:“我就在這裡等你,趕緊。”
林錦嫿真是被長孫祁燁害死,好端端帶自己去皇宮做什麼!
她很快換好了衣服,可穿上這一身墨色長衫,披上滾毛邊的白色繡墨色青竹的披風,越發顯得她模樣俊俏了,即便她往裡多加了幾件衣服來遮住自己的胸和腰,可看起來還是窈窕的很。
“好了嗎?”常青在外催促道。
“好了。”林錦嫿將玉佩帶上,又簪好了玉冠,眉梢微微挑起,罷了,左右是要見弦月的,一會兒多跟長孫祁燁說說,可千萬別把她留在宮裡就好了。
她拉開門,常青纔看到他的臉就有些怔住了,柳眉大眼,瓊鼻櫻脣,膚白如凝脂,嫩的彷彿掐一把都能出水一般,還有那眸子看向自己時,那些許的清冷,越發叫人挪不開眼。
“常侍衛?”林錦嫿朝他揮揮手。
常青這纔回過神來,還嘀咕了一句;“還好你不是女子。”不然就她這平民身份,早被人強搶入府當小妾去了。
“是啊,還好不是。”林錦嫿尷尬笑笑,隔壁的方伯卻忽然走了出來,自覺端了藥給林錦嫿:“先喝了再去。”
林錦嫿都怔了一下,她沒讓方伯煎藥啊,但聞着氣味,的確是保胎藥沒有摻別的東西。
方伯看她怔住,才瞥了眼她的肚子,道:“你不打緊,你的肚子打緊。”
林錦嫿手心微緊,方伯這是發現自己身懷有孕了?
常青還不解呢,林錦嫿已經笑着接過一飲而盡了,再放下碗,眼裡已有溼意:“多謝方伯。”
“哼。”方伯接過碗,輕哼一聲,又拿了個密封的搪瓷罐子給她,便扭頭走了。
林錦嫿打開一瞧,是滿滿一罐子的鹽漬梅子。
“你倒是哄得方伯開心,方伯可是連我的面子都不給的。”常青沒多想,說完,也不敢再去看她的臉,扭頭便走了。
林錦嫿走時,還回頭看了眼方伯,見他立即撇過去滿是擔心的眼睛,笑起來,果然,還是好人多的。
跟着常青一路走到府門口,長孫祁燁已經到了,看起來一羣人似乎在等自己一般。
林錦嫿趕忙上前見禮,便聽長孫冷聲道:“慢吞吞,你是烏龜投胎?”
“草民知錯。”
“本皇子已經讓人給你辦了身份文牒,你以後不必自稱草民了。”長孫祁燁轉頭上了馬車。
林錦嫿露出幾分喜色,難不成他給自己辦了個良民的身份?
“小生……”
“自稱奴才就行。”長孫祁燁說完,看到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下來,嘴角勾起幾許笑意,這才放下了車簾,寒聲道:“還不上馬車來,打算走過去嗎?”
“哦。”林錦嫿睨了眼臭脾氣的長孫祁燁,到底上了馬車,還自覺鑽了進去在裡面端端正正坐了下來。
常青纔要提醒她應該跟車伕坐在一起,長孫祁燁便睨了他一眼,他立即會意閉上了嘴,馬車這才朝皇宮的方向去了。
不過林錦嫿沒想到的是,今日並非參加宮宴,而是給鉞王踐行。
她隨着長孫祁燁站在最前面的位置,一身黑色點綴紅色帝王袍的男人站在最前面,身側跟着的妃嬪卻只有一個,是江妃。
林錦嫿遠遠看着她的臉,眉心擰起。
倒是皇帝另一側還有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蟒袍加身,想來就是皇后之子,如今西夏的太子了。
不多會兒,就聽到一陣馬蹄聲響,而後便見一身黑色鎧甲披血紅披風的男子駕馬而來,隔了很遠都能感覺到他渾身的殺氣和寒氣。
懷琰!
林錦嫿的脖子立即直了,難不成此番是跟他踐行,送他出徵嗎?
“想不到你也會來。”林錦嫿還來不及多看趙懷琰,身側一道冷淡的聲音傳來。
“弦月公主。”林錦嫿一眼認出她來,即便從未見過她,但看着她,就知道一定是弦月。
弦月淺笑,她果然跟尋常女子不一樣,如今正面見到,越發覺得如此。
只是,可惜了……
長孫祁燁發現她們在說話,還四目相對笑語晏晏,眉心微擰,上前道:“皇姐,怎麼了?”
“沒事,只是覺得這位公子生的好清俊。”
“勉勉強強吧。”長孫祁燁嘴角含着笑,略有幾分得意。
弦月未曾多說,再看了眼林錦嫿,便提步朝前去了。
等走到趙懷琰跟前,還是忍不住故意做出親暱的感覺,上前替他繫好了披風,淺笑:“王爺一定要早些回來,婚事在即,弦月不想要去戰場把王爺帶回來成婚。”
皇帝聞言,哈哈笑起來:“好了弦月,鉞王乃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戰神,他一定會快去快回的,更何況此番去的,還有赫連大將軍。”
赫連璟在後面默默看着弦月跟趙懷琰親暱的動作,心如刀割,卻也只能裝作看不到。
趙懷琰一眼就看到了人羣裡的林錦嫿,看着她模樣越發好看了,眸色微深,她現在是得了長孫的歡心了麼?
他終於忍不住道:“七皇子,此番本王戰勝歸來,能否跟你要一樣東西?”
“王爺該不會是要個男人吧。”
“沒錯。”趙懷琰絲毫不避諱。
周圍頓時生出嘈雜的議論聲來,皇帝見狀,只皺皺眉,道:“這件事等鉞王回來再說吧。”
弦月也明白趙懷琰是要什麼,即便忘了她,再見她還是會愛上麼?越是如此,她就越不能留林錦嫿的性命啊,本還想放她一條活路的。
“王爺要的人,弦月會看顧好的,七皇弟也一定會割愛。”弦月說完,轉身看了眼長孫祁燁,笑道。
長孫不喜歡弦月,她自小達到都是用這種語氣來逼迫自己,而母妃也從未制止過。
他沉默不語,趙懷琰已經翻身上了馬,看着林錦嫿,嘴角邪氣勾起:“慕白畫,等本王回來。”
“好!”林錦嫿立即應下,卻沒發現一側的長孫祁燁的臉已經黑了。
趙懷琰瞥了眼在場的所有人,眸色冷寒,直接帶着大軍轉身而去。
號角響起,威武而悲壯,夾道迎接的百姓紛紛歡呼着,因爲鉞王出征,意味着他們西夏一定會取得勝利!
林錦嫿卻是深深的擔憂,此番去,又要見到錦朝那些人,見到無情的皇帝,他會不會再次受傷?
“很擔心他?”
長孫祁燁的聲音終於冷冷傳來。
林錦嫿心中一滯,她怎麼忘了,現在的命可還要他來保呢。
“若是殿下出徵,草民……奴才也會同樣擔心的。”林錦嫿垂眸道。
“是嗎?”長孫祁燁冷笑一聲:“可惜了,本皇子一輩子也不會有出征的日子。”說罷,轉身便走了,連給皇帝給江妃請安都沒有。
林錦嫿也不敢多留,趕忙跟上,卻也能感覺到弦月和江妃落在自己身上冰涼的眼神,往後去的日子,可就再沒有風平浪靜了。
等他們走了,太子纔敢道:“七皇弟也太失禮了。”
他話才說完,江妃便朝他淺淺一笑:“燁兒到底不如太子穩重,這也是他當不了太子的原因。”
太子明顯感覺到了話裡的威脅,但皇帝卻好似沒聽到一般,看着江妃,溫柔道:“外頭冷,茵兒隨朕一道入宮去吧。”
“是。”江妃應下,看着皇帝伸過來的手,笑着將手伸了過去,感受道他緊緊握着自己,這纔跟他一道往宮裡去了。
西夏人人都知道,皇帝寵江妃寵得上天了,誰也不敢多議論一句的,即便當年的皇后,也是因爲自覺比不上江妃鬱鬱而終。
太子拳頭緊握,站在後面沒出聲,反倒是弦月走過來,輕笑:“太子何必生氣,有生氣的時間,不如回去多替父皇批閱幾道摺子。”
“可是弦月,你真的願意看江妃禍亂皇家?還有她跟別的男人生的兒子都被她帶回來……”
“太子對鉞王很不滿?”
弦月的聲音瞬間冷下來。
太子的話卡在喉嚨,半晌沒說出話來。弦月若是男子,早就成爲太子受百姓擁戴了,怎麼會輪到他?
他也慶幸弦月是女子,即便自己比她年長十多歲,但很多時候,卻都不敢跟弦月大聲說話。
弦月莞爾,睨了他一眼,才道:“皇后娘娘已經過世,你就要好好想想如何保住你這太子之位,稍有不慎,它可就不是你的了。”
太子拳頭緊握,咬着牙沒出聲,直到弦月走了,才怒氣衝衝的回去了。
馬車上,林錦嫿看着這一幕,暗暗記下。
“還在看鉞王?”長孫祁燁見她不斷往外看,寒聲道。
林錦嫿知道他是恨懷琰所以才發這麼大脾氣的,只笑道:“是那兒有一隻羽毛藍色的小鳥,很可愛。”林錦嫿撒謊完,便放下了簾子。
長孫祁燁看她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心裡輕哼一聲,卻沒再多說,只讓人駕着馬車走了。
林錦嫿好歹鬆了口氣,但回了七皇子府,就聽說弦月公主明日要來七皇子府。
“她來做什麼?”
“說是想來坐坐。”常青道。
長孫祁燁皺眉,看了眼身側思緒已經飛遠的人,難不成皇姐是衝着他來的?可明明她又跟鉞王親暱的很。
想了想,還是道:“隨她吧。”
林錦嫿忙道:“七皇子,明日我想去見一見翠嬸兒,有些東西要交代她,可以嗎?”
長孫祁燁下意識就要拒絕,但一偏頭看她正睜着大眼睛祈求的看着自己,又遲疑起來:“什麼事情不能叫別人去辦?”
“很重要的事,等辦完我就回來,絕對不跑。”
“哼。”長孫祁燁纔不信,她滿臉都寫着想逃。
“不如讓方伯跟着,方伯可不敢讓我逃走的,他還有家人在呢。”林錦嫿的確沒打算跑,就是想避開弦月,順便見見墨雪做做佈置罷了,坐以待斃可不是她林錦嫿的作風!
長孫祁燁也心煩呢,聞言,只點點頭:“你今晚歇在我房裡,我明日就允你回去。”
林錦嫿不知道他到底什麼癖好,但還是點了點頭。
就在她放鬆的時候,轉角忽然又爬出一隻老鼠來,而長孫祁燁不出意料的渾身僵硬在了原地,但隨之而來的,是一柄寒劍,有刺客!
林錦嫿下意識要去殺那老鼠,但居然還有暗箭朝她射來。
常青勉強替她打開飛來的箭,才道:“你先帶皇子走。”說完,皇子府的侍衛已經全部聚集了過來。
林錦嫿看了眼僵住的長孫祁燁,立即道:“皇子,我們先走。”
“走不了,走不了……”長孫祁燁面色發白,似乎十分驚恐,好似見到了格外可怕的畫面一般。
林錦嫿覺得詫異,怎麼會這樣呢,明明只是老鼠而已。
她看長孫走不了,乾脆拿出了這兩日閒在房間磨出來的藥粉撒在了長孫祁燁周身,才道:“這藥是殺老鼠的,皇子在這個範圍內都不會出事。”
說完,他的面色變好了許多,果然,林錦嫿猜得沒錯,他是心裡抗拒而已。
見他能動了,她才小心的準備一路給他撒過去,脖子卻忽然一疼,一支暗箭已經擦着她的脖子過去了,血腥味也已經冒了出來。
林錦嫿捂住脖子,看血是鮮紅色的,心裡感慨還好他們不喜歡用毒,否則自己此番凶多吉少,但到底是誰在暗處動手,就不能瞄準一點不要傷及她這個無辜麼!
他見常青還只顧着對付面前的刺客,指着遠處一棟樓閣道:“帶人去那裡!”
“可是皇子……”
“我會照顧他,放暗箭的人在那裡,快去。”林錦嫿道。
常青看了眼神色正常不少的七皇子,咬咬牙,立即帶着人去了,林錦嫿扯着長孫的袖子,道:“別怕,不過是些暗箭傷人的癟三,等我抓到他們,非打哭他們不可!”林錦嫿是真的氣,她這個孕婦脾氣可是很大的!
說完,從袖子裡抽出十來根銀針,抓來一個皇子府的侍衛,低聲道:“悄悄把銀針扎他們身上。”這些銀針這兩日她特意淬了毒的,西夏人不屑用毒,自己卻喜歡。
侍衛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頓了頓,點點頭,迅速接過銀針,躲在後面,也不跟他們纏鬥,只抓緊了計劃就把銀針朝他們身上扎去了。
而不遠處,林錦嫿已經看到那閣樓內有人從三樓跳出來了。
林錦嫿略鬆了口氣,再看現場,皇子府的侍衛死了不少,刺客們也大多倒在了地上。
領頭的人警告似得盯了林錦嫿,便帶着人離開了。
林錦嫿總覺得他這目光有些熟悉,忽然想起前幾日貼身伺候長孫祁燁的小廝,她還讓他去牀底撥殘渣來着,他走時也是這個眼神。
“我知道是誰了!”她輕呼出聲,朝侍衛道:“跟我來!”說罷便要往前跑去,但手卻被人猛地拉住了;“等等……”
長孫祁燁的喉嚨彷彿被人扼住過一般,聲音帶着些微的顫抖和嘶啞。
林錦嫿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想扯回自己的手,但奈何他拉得太緊,只得道:“七皇子,我知道幕後兇手是誰了,等我抓到他就安全了。”
“安全了……”長孫祁燁擡眼看她,看着她冷靜而堅毅的眼神,看她方纔鎮定自若的樣子,抓着她的手更緊了:“我跟你一起去。”
“好。”林錦嫿又試着要抽回自己的手,見他還是抓的很緊,只得放棄,就當是哄小孩了,不過他以前遭遇過什麼,竟會有這樣重的後遺症?
林錦嫿想不通,但有人敢拿自己做靶子,她絕不放過。
很快便帶着人趕到了小廝平陸的房間,到時,平陸正在洗手,看到林錦嫿帶着人來,眸底微黯,卻只做恐懼道:“這是怎麼了?”
“搜!”林錦嫿寒聲道。
那些侍從們也不知怎麼了,明明七皇子還沒下令,可她話一出,他們自覺就進去搜了,而且很快就在牀底找到了平陸來不及處理的黑衣,上面還帶着血。
平陸見被發現,牙關一咬,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便朝林錦嫿殺來,林錦嫿眼看着那劍刃就到了眼前,還來不及躲開,便聽平陸悶哼一聲,而後便見一隻簪子已經刺入了平陸的眉心。
林錦嫿詫異,那簪子是自己的!
她還不及說話,人便被長孫祁燁一帶給擁入了懷裡。
長孫祁燁看她一頭青絲垂在身後,收回扔簪子的手,才溫柔道:“別怕。”
“我不怕……”林錦嫿開口,但長孫祁燁卻不信,除非她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否則怎麼可能不怕?
林錦嫿掙扎了一下,好半晌才無奈道:“七皇子,我喘不過氣了。”
長孫這才鬆開她,林錦嫿趁機離開他身邊,看他含着笑意盯着自己的模樣,忙道:“奴才先回去收拾一下。”說罷,便快步離開了。
方纔她看着長孫的眼神,好似帶着別的東西?
喜歡?
不大想,更像是一種信任。信任自己今日保護了他麼?可她不過是自保而已,不過不能告訴他,否則下一次在遇到這種事,他撒手不管可就壞了。
她回到房間,還未去綁頭髮,就發現牀頭被人翻過了,她過去一看,懷琰的畫像已經不見了。
這會兒長孫祁燁的跟前,有人攤開了那幅畫。
“是奴才打掃阿慕房間時發現的。”小廝跪在地上道:“七皇子,阿慕真的是個斷袖,您不能再留他在身邊了,否則名聲盡毀啊。”
“那你覺得把他送去哪裡好?”長孫祁燁冷淡看着地上的人道
小廝擡眼看他,道:“自然是除了,以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