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算計

定南侯府。

侯夫人的肚子已經有臨近五個月了。

四月微風吹開了滿院子的桃花,粉嫩一片,微風一吹,無數的花瓣隨風而起,美的好似仙境一般,但這會兒定南侯夫人的心情卻並不好。

她本在院子裡好好研究怎麼能讓侯爺開心的法子,連春宮冊都是翻來翻去,還不等她找出法子,就見人悄悄來報,說備受侯爺寵愛的那位合香姨娘正勾着王爺在桃林裡做些傷風敗俗的事,她立即氣得就急急趕了來。

到了林子門口,她沒有立即進去,她還要顧及幾分侯爺的體統,只吩咐道:“所有人在外頭候着。”

下人們齊聲應是,她這才小心扶着已經鼓起來的肚子,慢慢往裡而去。

桃林往裡,便是一片枇杷樹林,樹枝矮而且枝繁葉茂,她才走進去不久,外面的丫環們便瞧不見她的人影了,不多時,聽得裡面傳來一道尖叫聲,下人們才慌忙跑了進去,瞧見定南侯夫人時,她已經倒在了地上,褲腿上已經見了血。

守在她身邊的丫鬟黃鸝見狀,忙喊道:“夫人要小產了,快,去請大夫……”

侯夫人聽到這話,立即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指甲都深深嵌入了她的肉裡,才壓抑着痛苦道:“請最好的御醫……”

“對了,夫人,不若請林小姐來吧。”黃鸝關切看着她道:“林小姐醫術上乘,有一直知道您身子的情況。”

侯夫人現在哪裡還想得到這許多,只連忙點點頭。

此時的林錦嫿已經到了劉御醫府上。

劉御醫本來正在後院想着宮裡幾位最近得寵的娘娘要怎麼替皇后處理,便聽人來報,說林錦嫿來了。

“她來這兒做什麼。”劉御醫放下手裡的醫卷,面色頗有些不善,之前他跟另一位御醫去給羅夫人看病,結果什麼也沒看出來,還是叫林錦嫿看出來的,這件事讓他落得跟魯御醫一個下場,被御醫院的人笑了許久。

小廝忙道:“好似是要路過,但過來時馬車顛簸了一番,她如今頭暈的厲害,正想請您給看看呢。您若是不看,奴才這就打發她回去?”

劉御醫一聽,眼睛往下耷拉了下,將手裡的書放下才輕哼聲:“我還沒見過這位神醫,既然來了,自然要去見見。顛簸幾下就頭暈,女子就是女子,如何能跟男子相提並論?”諷刺完,這才自信往前院而去。

到時,果然看到林錦嫿正面色微白的坐在前廳裡,神色也好似帶着難受。

他提步過去,這才道:“林小姐,你自己不是大夫麼,看起來也不是很嚴重,怎麼不自己治,反倒來求我這個醫術平庸的?”

林錦嫿知道他們這些宮裡御醫自帶一股子傲氣,卻也不跟他爭,只做痛苦狀:“劉御醫,我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現在覺得頭暈又渾身乏力,分明只是顛簸了幾下而已……”

劉御醫一聽,不屑嗤笑一聲,上前便扣住了她的脈,但沒一會兒,就擰起了眉頭,詫異看她:“你來時可是吃了什麼?”

“就在流芳閣吃了午膳而已。”一側墨風應道,也是一副關心之態,忙問他:“劉大人,我家小姐可是病的嚴重?”

“中毒了,她中毒尚輕,我開副藥給你,吃上兩日就好了。”他說完,立即招了人來寫了藥方,不過這事兒他卻是記下了。林錦嫿自己就是大夫居然還能中毒,若不是她故意,那就是有人故意趁她不備給她下了毒。那流芳閣他也曾去過,的確有些蹊蹺的地方,比如每一個雅間裡日夜不停薰着的奇怪的薰香。

他開完方子,還打算從林錦嫿嘴裡多挖些有用的消息出來,便見門口小廝又是急急跑了來。

劉御醫看他如此,略有些不耐:“又怎麼了?”

“老爺,是定南侯府來人,說要請林小姐過府,侯夫人的胎兒出問題了。”小廝忙道。

“什麼?”劉御醫也驚訝了一下,扭頭看着林錦嫿,她如今中毒,哪裡能給人看病保胎?但自己去,那胎兒若是保不住,豈不是要算在自己頭上?

他頓了頓,立即扭頭盯着林錦嫿,可轉念一想,她又不是神仙,如何就能預知定南侯夫人會滑胎,然後提前來自己這兒呢?

他心存疑慮,卻也只對小廝道:“跟那人說,林小姐自己也中毒了。”說罷,頓了頓,才嘆了口氣:“我隨你一起去。”說完,立即讓人去備了藥箱。

林錦嫿看着這位劉御醫,本以爲跟着皇后做盡壞事,應該是個冷血無情的人才是,現在看着,倒也沒那麼壞。

不多時,醫箱拿來,林錦嫿也扶着墨風的手起了身道:“劉御醫,我隨你一道去吧。”

“你自己身子還未好,去了有什麼用?”劉御醫鬍子微微顫了顫,扭頭自己就急急走了。

墨風還要叫住他,被林錦嫿摁下。

林錦嫿看他匆忙離開的背影,淺笑道:“我們自己去就是。”

墨風這才頷首。

快馬加鞭,馬車顛簸的厲害,但也很快到了定南侯府。

林錦嫿一下馬車,就看到了在門口焦急等候的丫鬟黃鸝,她是定南侯夫人的貼身丫鬟,怎麼會在這裡?

她正疑惑,黃鸝一眼看到她,急急就跑了來滿眼是淚道:“林小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你是神醫,一定能保下我家夫人孩子的是不是?”

林錦嫿看她這樣迫不及待給自己下套,只無奈笑着搖頭:“我也中毒了,才從劉御醫府上來,今日怕是有心無力了,不過我跟劉御醫都會盡力,先引我們進去吧。”

丫鬟聽到這話,纔看到扶着小廝的手慢慢從馬車上下來的劉御醫,面色滯了滯,點頭應下,但目光卻是瞬間複雜了起來。

穿過前面的垂花門,七彎八繞,總算是到了定南侯夫人的院子,但還未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了侯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想必孩子是徹底保不住了。

聽到聲響,定南侯夫人忙問:“是林小姐來了嗎?”

“夫人,林小姐來了。”黃鸝老遠便應道。

林錦嫿側目看她一眼,隔着簾子上前行了禮:“夫人莫怕,今日皇后娘娘御用的劉御醫也在,錦嫿會在一旁協助的。”

“好,啊——!”

定南侯夫人又是一聲痛苦喊叫,劉御醫這才忙上前搭上從簾子內伸出的手,面色沉的厲害,也立即開了幾道烈性方子叫人去煎藥,但林錦嫿看着裡邊產婆端出來的一盆盆的血水,便知道這孩子保不住了。劉御醫也知道,最後這方子,不過是做最後的掙扎罷了,面子上也好看,到時候孩子真沒了,他也能說得過去,畢竟這樣面上的功夫,在宮裡他已經做過無數次了。

林錦嫿悄悄觀察着這屋子裡的人,丫環們匆匆忙忙,各個也是面色惶惶,都知道定南侯夫人的脾氣,若是這個孩子沒了,他們都討不到好,但唯獨方纔的黃鸝不對勁,她雖也面色憂慮,但她明顯不是在憂慮定南侯夫人。

林錦嫿看着眼珠子不停地在轉,眸光微微黯淡了些,上前輕聲問她:“可通知侯爺了?”侯爺膝下無子,若是知道定南侯夫人出了這等事,不可能不回來。

黃鸝並在身前的手收緊了些,忙見她點點頭:“奴婢使人去通知了,也不知爲何還沒來。”說完,回頭看了看侯夫人,又看着林錦嫿,哀求道:“林小姐,您當真不能救我家夫人嗎?”

定南侯夫人在裡頭也聽到了這話,直喊林錦嫿的名字:“救救我的孩子……”若是沒了這個孩子,所有的一切就都沒了,侯爺也會越發疼愛那個小妾。

林錦嫿何嘗不想她保住這個孩子,但賢妃準備的太充分了,單看着那一盆盆端出去的血水,也知孩子八成已經沒了。

她站在簾帳外歉意道:“侯夫人,錦嫿才被人下了毒,如今根本無法把脈。劉御醫醫術在錦嫿之上,他一定會盡力的。”

“什麼……”侯夫人聽到這話,只越發覺得難受,等劉御醫讓人熬好的藥端來,她一口也沒喝下,便聽到產婆說,孩子已經出來了,是已經成型的男胎。

男胎這個消息,無疑讓定南侯夫人雪上加霜,還不及開口,便瞪着眼睛暈了過去。

所有人又開始手忙腳亂起來,林錦嫿也被擠得倒退幾步。

她看着急急上去把脈的劉御醫,再看看站在一側看似擔憂實則冷眼旁觀的黃鸝,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看着裡面亂做一團,她打算先出去,等定南侯夫人醒了再來,卻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後便見一個高大的男人匆匆跑了進來。

有婆子忙攔住他,道:“侯爺,裡面污穢,您還是別進去。”

“孩子怎麼樣?”定南侯第一句便是孩子。

婆子面色惶惶:“孩子沒保住,可惜了,是個已經成型的男胎……”

定南侯的面色當即沉了下來,一腳將婆子踹開了去,才咬牙道:“今日是誰跟在侯夫人身邊伺候,怎麼會發生這等事!”

黃鸝這才跪了過來,悽悽然望着他道:“侯爺,是侯夫人非要去那桃林,還不讓奴婢們跟着,請侯爺明鑑。”

“她無端端跑去桃林做什麼,瘋了不成!”定南侯一想到孩子沒了,便氣得面色鐵青。

黃鸝上前輕輕扯着他的衣裳柔聲道:“侯爺彆氣,孩子沒了還能再有,您彆氣壞了身子。”她往上楚楚可憐的擡着眼睛,加之皮膚白皙,如今瞧着,倒也可人。

定南侯掃了她一眼,看着她簪在耳旁的紫色花朵,面容好了幾分:“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黃鸝。”黃鸝忙道。

“今晚過來伺候。”定南侯說罷,冷淡看了眼前面忙做一團的人,皺皺眉,轉頭又出去了。

黃鸝連忙起身相送,林錦嫿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沒出聲,在角落當了個透明人。

等定南侯走了,她便去廊下等着,等了好半刻,才聽人來傳,說侯夫人醒了。

林錦嫿點點頭,轉身跟着進去了。

再見到侯夫人時,她正默默躺着流眼淚,眼睛直直望着簾帳,什麼話也沒說。

“侯夫人好似不對勁。”墨風在一側小聲道,以侯夫人的性子,就算不鬧,肯定也會將產婆和周圍丫鬟好一通責罰纔是,竟然這樣安靜。

林錦嫿看了眼她牀頭站着的黃鸝,大約也猜到黃鸝把定南侯失望離開,並召她去伺候的事兒說了。侯夫人再要強,也只是個女人而已,這樣的委屈之下,哪裡還有心思發怒。

她緩步走過去,看着黃鸝還在說着定南侯如何如何要她去伺候的事兒,只冷冷道:“侯夫人需要休息,你們去暖閣候着。”

黃鸝微微咬牙,略帶幾分不滿的看了眼林錦嫿:“林小姐,奴婢……”

“出去。”侯夫人也開口。

黃鸝微微一怔,只得行了禮退出來,走時還冷冷瞥了眼林錦嫿。

林錦嫿沒管她,等人走了,纔看向牀上的定南侯夫人,輕聲道:“孩子沒了,還能有下一個的,侯夫人不必着急。”

侯夫人沒理她,顯然是在怪她沒救自己的孩子。

林錦嫿也耐心,繼續道:“今日也是蹊蹺,我去流芳閣吃飯便中毒了,勉強去了劉御醫府上,得虧侯府的人能及時尋來。不過侯夫人,慧覺大師曾讓你小心些,今次可是遇到了什麼不得已的事兒纔出悶的?”

林錦嫿這話說的小心,但句句都是在引導侯夫人。譬如她吃個飯都能被人下毒,去了劉御醫府都能被找到,而且她自己進入那桃林後,也根本沒有看到合香姨娘和定南侯,反而有一隻她最害怕的野貓朝她撲來,這一環扣一環,都像是算計好,讓林錦嫿無法救自己的孩子,讓她眼睜睜看着孩子被人打掉。

“合香那個賤人!”侯夫人幾乎咬牙切齒,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狠毒,掙扎着就要起來。

林錦嫿忙道:“侯夫人,你現在身子未好,再受了涼,往後怕是都沒法懷孕。”

這話侯夫人很受用,當即停頓了下來,只流着淚看着林錦嫿:“難道我就由着那賤人害死我的兒子不成?”

“錦嫿不知夫人說的是誰,但這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覺給我下毒,又能安排這府裡的人讓侯夫人出事,怕是不簡單,這時候夫人還是好生歇着爲上。”林錦嫿並不明說,不然她少不得要懷疑自己。

“那是誰?”侯夫人不算很聰明,一時也糊塗了起來。

林錦嫿只搖搖頭:“錦嫿也不知,不過夫人還是先好生養着,侯爺正當壯年,心疼子嗣也是正常,夫人既能懷上一胎,定也能懷上二胎。”

“當真?”侯夫人滿眼希冀的看着她。

林錦嫿這會兒當然不能搖頭,不過只要她肯努力,興許還有希望。

侯夫人見她是肯定的態度,心安了不少。

林錦嫿看着時辰不早,起了身準備離開,定南侯夫人卻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幫我看個東西。”

林錦嫿頓了頓,點點頭。

侯夫人自己從一側枕頭下翻出一個香囊來給她:“你看看,這香囊裡可有不對勁的東西?”

林錦嫿掃了眼香囊上的畫,是一副鴛鴦圖,想來是女子贈給男子的。

她接過,打開看了看,面色慢慢沉了下來,不由問她:“侯夫人,這東西是哪裡來的?”

“怎麼了?”

“裡面有麝香,雖然量少,但都沒有研成粉末,很容易辨認出來。”她將東西收好放在了一側。

侯夫人面色微微一白,麝香是什麼她很清楚,有什麼用她也很清楚。

“這東西……”她嘴脣微微顫了顫,才道:“是我總是在侯爺身上聞到這股香味,所以讓人去悄悄拿了個那個賤人的香囊,沒曾想她居然每日讓侯爺薰了麝香再來見我,我的孩子,是侯爺他……”

“侯爺肯定不知道里面有麝香。”林錦嫿忙把她從悲傷中拉出來。

侯夫人也瞬間醒過神,她方纔差點就要憎恨侯爺了。

她擡手捂着如今已經平坦的小腹,越發恨:“這個賤人,賤人!”

“這物件長期佩戴,會導致無法懷孕。”林錦嫿說罷,看着時辰不早,知道不宜久留,道:“侯夫人,錦嫿身上的毒尚未解開,可否先行告辭?”

侯夫人的心裡全記掛在麝香上,麝香這等東西極爲貴重,只有宮中才有,區區一個姨娘是哪裡來的這等東西?而且還能給林錦嫿下毒,今日之事必然也是提前策劃好了的,還有那劉御醫……

林錦嫿看她陷入沉思,這才默默退下。

出定南侯府的路不算遠,她熟悉路,很快就到了府門口,但還沒走出去,就聽到身後一聲輕喚:“林小姐。”

林錦嫿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窈窕如柳媚眼如絲的女子已經款款走了來,偏生她穿的又十分保守,素錦長裙襯托得她又彷彿帶着幾分清純氣質,這樣有着矛盾風格又格外美的人,難怪本就好女色的定南侯如此沉迷。

“合香姨娘,尋我可是有事?”林錦嫿笑容淡淡,她已經猜到她是誰的人,倒也沒多少客氣不客氣了。

合香眼中笑意更甚:“林小姐果真是個極聰明的,只可惜,天意難違,遇到事情,總還是順應時事才能保住一條命。”

林錦嫿莞爾:“姨娘說的是。”

合香頓了頓,這才反應過她的意思來,只掩脣輕笑出聲,才道:“今兒來,我也不是爲難你,既然到了門口,我親自送你出去吧。”

“不必。”林錦嫿看着她要靠近,淡淡一笑,轉身離開。合香此番過來,多半是爲了試探自己,無謂的對話她不想浪費時間。

上了馬車,纔看到合香方纔巧笑嫣然的眼睛冷了下來,只淡淡吩咐了墨風一聲,讓人駕着馬車離開了。

合香看着她的馬車走遠了,不由生出些羨慕,這樣恣意的大家閨秀,真是幸福。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深深一道疤,嘴角揚起,轉身往定南侯夫人的院子而去。

定南侯夫人在房中已經思慮許久了,另一個心腹丫鬟上前道:“夫人,黃鸝怎麼處置?她這小蹄子竟然敢趁着您小產之時勾搭侯爺,實在是可惡。”

“處置……”定南侯夫人想起林錦嫿方纔說的一番話,思緒也慢慢理清楚了,反而笑起來:“侯爺喜歡她,豈不是更好,我不僅不會動她,還要擡她爲姨娘。宮裡的娘娘們覺得我蠢笨好欺負麼,且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那般笨!”

“宮裡的娘娘?”丫鬟不解,定南侯夫人卻只盯着那麝香香囊看了許久,死死咬緊了牙。

今日陽光和煦,林錦嫿還記掛着王暉遠的事兒,回去的路上轉道去了趟王府,卻得知王暉遠跟王汝嫣是一起出去的,心微微沉了下來,只讓人趕着馬車離去。

此時的王汝嫣正在酒館的雅間裡,看着面前面容普通但極爲羞澀的男人,淺淺一笑:“公子臉怎麼紅了,是羞澀麼?”

“我……”禮部侍郎的這位公子是庶七子陶謀,爲人老實,但學問做的不錯,也就盼着這一次能高中,好爲他姨娘掙一份體面,卻沒想到他平日想都不敢想的王小姐竟然會主動約她。

“先喝了這杯酒吧,這可是陳年的花雕。”王暉遠只笑道,又給他斟滿了一杯。

陶謀也不拒絕,紅着臉一杯又一杯的喝,直到醉的不省人事。

王暉遠又服下一粒解酒的藥,才舒了口氣,感激的看着一側的王汝嫣,道:“汝嫣,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我定沒有法子。”

王汝嫣看着已經沉沉睡去的人,淡淡垂眸:“哥哥,時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準備吧,我想去看看胭脂。”

“我陪你去……”

“哥哥事情忙,而且胭脂這等事還是汝嫣自己去看的好。”她擡頭嫣然一笑,面上沒有絲毫不悅的情緒。

王暉遠也的確着急明日的殿試,他還要回去準備一番呢,這才道:“那讓人看好陶謀,等明日過了時辰再放他出去。”

“嗯。”王汝嫣頷首,王暉遠這才急急起了身離去了。

等他走了,王汝嫣的目光才徹底涼了下來,沉默的看了眼身邊的下人:“你們先出去,我歇會兒。”

丫鬟看着還有個暈倒的人在,不放心道:“小姐,這位陶公子……”

“他喝醉了,你們下去吧。”王汝嫣淡淡道。

丫環們知道自從那件事後,平易近人的小姐變得極爲古怪,也不敢多說,紛紛退了下去。

聽到房門被關上,王汝嫣才慢慢擡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緩緩喝下:“都說喝醉了便不難受了,我爲何我覺得沒用呢。”她喃喃念着,又喝下一杯,直到不勝酒力醉意沉沉,才扶着桌子慢慢起了身。

看着趴在桌邊的陶謀,從一旁撿起他落在地上的披風替他蓋好,才慢慢轉身離開。

出門後,丫鬟見她面頰泛紅,忙道:“小姐,咱們還去買胭脂嗎?”

“回府吧。回去的馬車,走慢點。”她實在不想跟大哥一個屋檐下,可她不能讓他知道。有些罪,讓他受一次,一次便終生忘不了,那才最好。

她扶着丫鬟的手慢慢離開,卻沒想到房間裡看似沉睡的人卻慢慢睜開了眼睛。他即是庶子,從小到大都是在正房的各種欺辱和謀害裡活過來的,又怎麼可能真的單純到對突然獻殷勤的王汝嫣沒有防備,但是……

他看着身上披上的披風,嘴角微微揚起。

夜風輕柔,柔的好似王汝嫣曾經的眼神,單純又總是充滿了希望,叫人一看便覺得舒心。

林錦澄一身白色裡衣,只披了一條單薄的披風在身上,院子裡的風吹來,將他散落在肩上的青絲也吹風飛揚了起來。

他看着面前的妹妹,心疼不已:“都怪哥哥無用,才害你們受了這麼多苦。”

“只要大哥能好好活着,錦嫿不覺得苦。”只要活着,總會有希望的。

林錦澄越發心疼,許久不見他彷彿又瘦了,小小的個頭站在自己面前,雖然早知道她不再是曾經跟在自己身後只會哭哭啼啼要哥哥的小女孩,但她到底只是女子而已,爹孃不在,還要替哥哥操心。

墨風從外頭進來,走到林錦嫿身側笑道:“小姐,藥買來了。”

“嗯。”林錦嫿接過,把藥給了一側的墨花:“每日煎服。我現在不便每日過來,若是有事,你使人去尋我。”

墨花爲難的看了看她,又轉頭去看林錦澄,才道:“小姐,林公子打算要回西南去了。”

林錦嫿忙朝他看去,他面上還是沒什麼血色,而且身上的傷口也纔剛剛開始結痂,若是再與人纏鬥,怕是這條命也沒了。

“大哥……”

“袁郡主爲了救我,也受了傷,此番去西南的路還有一段路程,我若不去,她一個女子和區區護衛軍只怕凶多吉少。而且皇上給我的命令是要將她安全送到,否則我便做不了二品將軍,如何來護你?”林錦嫿溫柔擡手揉揉她的額頭,看着她滿眼的擔心,如以前哄她一般俯身親暱道:“嫿兒別怕,哥哥是個大人了,不會出事的。”

林錦嫿知道他的性子,看似溫和又好說話,實則執拗的很,一旦認定的事,若非撞到南牆是絕不會回頭的。

她微微呼了口氣,鄭重看他:“這次哥哥一定要萬分小心,你那些君子之道也趁早扔掉一些,熊家人可不講究什麼君子不君子。”

“三十六計我學了這麼些年,自是明白的,你放心,此番去西南,必然叫他熊家後悔!”林錦澄溫柔的眸子頓時一股冷厲溢出,卻在看向林錦嫿的一瞬間收起。

林錦嫿想起,他也是征戰沙場好些年,在自己面前才這般溫柔的:“什麼時候出發?”

“今晚。”

“你——!”林錦嫿眼眶微紅:“我若不來,哥哥今日豈非就悄悄走了?”

“怎麼會,我自然要去見你的,還有汝嫣。”他笑道。

他還不知道王汝嫣身上發生的事,只想着要去給她一顆定心丸,也好讓她等自己回來。

聞言,在場幾人的面色均是凝重了起來。

林錦澄察覺到不對,詫異道:“這是怎麼了?可是汝嫣她已經定了親……”

“哥哥既然要走,不若早些走吧,若是擔心汝嫣,你親筆寫封信給我,我替你轉交給她。”林錦嫿立即笑道,心裡卻是難過,若是哥哥知道汝嫣的事,必然會去找王暉遠麻煩,如此一來他便會暴露,到時候皇帝若刻意不放過他,一個欺君之罪也是能定的。

林錦澄還要再問,墨風也隨着道:“王小姐最近病重,情緒不能有波動,公子現在去,反而害了她,倒不如留一封信,等王小姐好了小姐再遞給她。”

“病了嗎?”林錦澄緊張的看着林錦嫿,林錦嫿也順勢點點頭:“哥哥先去吧,我讓墨花此行陪着你。”

墨花也跟着點點頭,她也有心去外面看看,到底是江湖出生,雖然爲了王爺也甘願留在京城,但出去闖蕩她才更開心。

林錦澄見她如此回答,也不再多疑應下了,很快去寫了封信,順帶還給了林錦嫿一幅畫:“路上畫的,本打算回來再送給她,不過現在……你幫我一併給她吧。”他遞出這畫時,面色微微有些紅。

林錦嫿瞧見,鼻子發酸,到底只接下笑了笑。

走時,她開了不少藥方給墨花,讓她臨行前一定要去抓藥,而後才離開了。

回去的馬車上,她望着林錦澄親筆寫的信和畫,只疲憊的合上了眸子。

墨風看她爲難,道:“小姐,這些東西,要不暫且先不給王小姐?”

“哥哥的心意,給她也好。我擔心的,不是哥哥不能接受,而是她自己過不去她心裡的坎。”女子重名節,她卻經歷了最慘的一夜,而且如今也好似走上了歧途。

“王小姐是個可憐人。”

“今晚你把東西送去吧。”林錦嫿將東西給了她。

墨風看她心意已決,也點點頭。

回到徐府,蔣青書也在,林錦嫿只覺得疲憊,也沒有跟他們一起用膳,回去只簡單梳洗了一下便睡下了,卻也知道,今晚註定不少人都難以入眠。

王汝嫣泡在浴房裡,丫環們都知道,自那事後她每日都要如此,直到水變得冰涼才肯出來,所以也都乖乖在外等着,墨風的身影閃過時,也只以爲是眼花了,根本沒在意。

王汝嫣聽到身後有響動,緊張的轉過身,卻只看到不遠處的燭臺下放着一封信和一卷畫,她遲疑的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纔拿了衣裳穿好,慢慢走了過來,待看到信封上那遒勁有力的‘汝嫣親啓’時,心猛地跳了一下,才顫抖着手去打開了那封信。一字一字細細看完,看到最後的‘等我’二字,看到最後落款的一個‘澄’字,才整個人顫抖着蜷縮起身子壓抑的哭了起來。

她將信小心捧在心口,痛不欲生。若是那一夜沒有發生該多好,若是曾學海在那之前就死了該多好,可是沒有‘若是’,一切都晚了。

她看着一旁的畫卷,擡手想要打開,但手微微顫了顫,到底沒有打開。哭過之後,才慢慢拿起信和畫卷,放到一側的燭臺上點燃,直到它們焚燒殆盡。

她望着地上的灰燼,捂着心碎欲裂的心口,慢慢朝牀邊而去,但沒走兩步,便腿一軟摔在了地上,一片還未燒乾淨的信紙落到身邊,上面的‘澄’字還很完整。

她抓住那僅有的一個字,沉沉閉上壓抑着哭聲眼淚如雨下。

屋外,墨風看到這一切,只能留下一聲嘆息,轉頭離去。

一夜過去,林錦嫿醒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亮了,昨夜她睡得很沉,畢竟自己給自己餵了毒藥,才勉強騙過劉御醫。

墨雪從外頭進來,端了早膳,輕聲道:“劉御醫今兒一早便被皇后叫走了。”

“嗯。”林錦嫿光着腳踩在地上,推開窗子,看着花圃裡的花都開了,跟着緩緩鬆了口氣,才道:“表哥已經去參加殿試了?”

“一早跟蔣公子一起去的。”

“那就好。”林錦嫿這才轉頭換了衣裳,簡單梳洗了一番。

墨月跟花生一道來時,她已經用完了早膳,正在書案前寫着什麼,瞧見她們來,只問道:“賢妃曾說的那位侄女,查到了麼?”

墨月頷首:“查到了,賢妃孃家親戚早年間便只是蓬門小戶,不過這幾年雖不發達,仗着九皇子的幫忙,倒也混上了本地知府,那位所謂的侄女更是自小養在總督府長大的。”

“總督府。”林錦嫿的筆微微一停:“哪位總督?”

“湖廣兩地的總督,好似姓魏。”墨月道。

林錦嫿垂眸看了看自己纔打算寫給慧覺的信,這才慢慢放下筆,將信拿到一側用火摺子點燃燒了。

墨月不解:“小姐,可是這位魏總督有問題。”

“暫時問題不大,賢妃的侄女何時進京?”她道。

“應該快了,這位魏總督正好回京述職,會一路護送。”墨月道。

“看來我們不能半路動手了,那且先不管她。趙闞查蠱蟲一事如何了?”如果趙闞跟敬貴人咬得緊,賢妃也不會有閒工夫再來找自己麻煩了。

花生這才笑着上前道:“他找到了當初綁架鄭如意的人呢,不過那兩人早被人滅口了。”

林錦嫿慢慢走到書案前坐下,賢妃辦事真是滴水不漏,趙闞如果繼續這樣查下去,還不知何時能有線索呢。

她頓了頓,纔看了看花生:“被殺的那兩人還有留下別的證據嗎?”

“聽聞他們兩本就是武行裡的人,被僱去綁架鄭如意前,還跟武行的人起過爭執,曾說漏嘴過。”花生道。

“武行的……”墨雪在一旁聽着,沉靜的臉上露出淡淡笑意,看着林錦嫿:“既如此,必定是有人先給武行下了任務,那兩人才接了任務去辦的。見過那下命令的人的定然還有其他人。”

“這倒是個突破點,要儘快讓趙闞知道。另外,這京城裡還不知道有多少賢妃的人,你們想辦法多查出一些。這些人的共同特點大多是以前受過賢妃或九皇子的恩,賢妃跟九皇子依舊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離開過京城了,你們去查訪當年他們在宮外時曾接觸過的人,看看那些人的戶籍是否還在原地,若是挪走或是註明死亡。”林錦嫿道。

墨風有些擔憂:“這件事做起來怕是要費不少時間。”

“墨月自己動手自然慢,但不是有人專門做信息買賣麼。”林錦嫿淺淺一笑。

墨風看了看她,恍然大悟。水雲間不正是做這等生意的麼,雖然費些銀子,但他們還不差這些銀子。

“奴婢這就去辦。”墨月也跟着笑了起來,花生聽得一愣一愣的,也趕忙學着墨月拱了拱手才隨着她一道離開了。

“墨風,你也替我去辦一件事。”林錦嫿看着墨月離開的背影,道。

“小姐儘管吩咐。”

林錦嫿嘴角微微勾起,賢妃一定想不到,她培養了這麼多的眼睛有一天也會壞她的事。

徐昭昭醒來這幾日,傷勢恢復的很快,一是魯御醫爲了徹底碾壓林錦嫿,幾乎拿出了看家本領來治徐昭昭,二是徐昭昭這麼多年蹦蹦跳跳,身板比尋常小姐結實多了,不過這次事情後,徐夫人是死活也不讓她再騎馬了。

林錦嫿過來時,徐夫人正在逼着徐昭昭喝藥,她頭上雖然還纏着紗布,但行走已經沒問題了,氣色也不錯,一雙大眼睛還是忽閃忽閃的,看到林錦嫿來,忙欣喜的跑了來一把抱住她:“錦嫿姐姐,昭昭可想你了。”

“夢裡想我?”

“嗯。”徐昭昭笑眯眯點頭。’

林錦嫿看她油腔滑調,只笑了笑,道:“今日天色不錯,我們一起去接表哥出宮吧。”

徐夫人聞言,有幾分擔心:“昭昭的病……”

“娘,我好了,再悶下去就真的要病了。”徐昭昭忙打斷她的話。她本就是活潑性子,一刻也閒不住的,讓她成日躺在這裡,簡直要瘋。

林錦嫿也跟着道:“舅母放心,我會照看好昭昭的。”

徐夫人看她如此說,再看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出去的女兒,只得妥協,但還是約法三章道:“天一黑立即回來,不許四處逗留太久,不許騎馬。”

徐昭昭自然全都應下,簡單換了身衣裳就跟林錦嫿出門了。

出了門,徐昭昭就看墨風手裡的幾隻大風箏,訝異不已:“我們去宮門前放風箏?”

“去替你報仇。”林錦嫿看着她瘦的尖尖的小臉,心疼笑道。

徐昭昭眼睛邪氣一眯,雖然不知道是用什麼法子,但她格外相信林錦嫿,尤其是知道她用那法子救了自己之後,更覺得這個表姐是世界無敵第一的聰明人兒,誰也比不上。

“好!”她應下,林錦嫿這才帶着她往宮裡而去。

此時的皇宮。

賢妃的景秀宮中,氣氛冷冽的厲害。

皇后的三日禁足期已滿,可以自由行動。

她來時,看到規規矩矩屈膝行禮的賢妃,也不喊她起來,只笑道:“賢妃妹妹真是好本事。”

“臣妾不明白……”

“不明白嗎?給林錦嫿下毒,逼她去找劉御醫,再害了定南侯夫人的孩子,讓她以爲這一切都是本宮的曲折手段。”皇后一想起今日一早定南侯府的眼線來回說定南侯夫人以爲是她從中動手腳,便知道這一切一定是賢妃算計的。

賢妃聞言,反倒柔柔一笑:“臣妾有幾斤幾兩,娘娘難道不清楚……”

“啪——!”

“清楚?”皇后優雅收回手,看了看沾染上了血跡的護甲,慢慢取了下去放到了雲姜手裡,才笑着看她:“這麼多年,妹妹隱藏的這麼好,連帶着九皇子一起,本宮竟是半分也未察覺,真是好險吶,差一點本宮就要着了你的道。”

賢妃臉上被劃出長長一道血痕,鮮血順着臉頰慢慢流下,她卻依舊鎮定道:“皇后娘娘,臣妾一直是您這邊的,從未想過與您爭什麼,這一次也是有人……”

“你真當本宮傻麼。賢妃,你的本事真是大,轉眼就把曾經不可一世的德妃變成如今的敬貴人,曾經太子之位的熱門人選景王變成如今聲名狼藉之輩,本宮想,你要用幾招,也能把本宮從後位上拖下來呢?”皇后諷刺笑道。

“臣妾不會……”賢妃直接跪在了地上,皇后卻輕嗤着打斷了她的話:“當年與你情同姐妹的茵嬪,就算她百般保護你,讓你誕下皇嗣,這樣大的恩情,你不也害死了她麼?賢妃,你有多狠心,別人不知,本宮卻是很清楚的。”

賢妃聞言,眼裡的求饒和柔弱瞬間沒了。

她笑了笑,擡眼看着皇后:“當年之事,娘娘也有……”

“本宮從未如你一般心狠手辣,賢妃,你真以爲你靠着太后,真的能在這後宮攪起風雨麼,你也要問問本宮答應不答應。”皇后冷笑着說完,看了眼雲姜,雲姜會意,直接對旁人道:“賢妃敢對皇后大不敬,按例責打三十杖。”

皇后聽完,已經扶着其他宮女的手離開了。

等皇后一走,雲姜才冷笑看着跪着的賢妃:“娘娘一時得意就迫不及待露出獠牙,也不知道風水輪流轉這個理兒。”她還記恨着那日賢妃要把她賜婚給太監的事,一想到此,便半分退路也不留了,只對一旁行刑的嬤嬤道:“三十杖,不可輕了,不可重了,讓賢妃娘娘長了記性就行。”

嬤嬤們哪裡不明白這個意思,連忙應下,等她一走,直接下了狠勁打了起來。三十個板子,不死也要脫層皮。

皇后出了景秀宮,才朝養心殿的方向看了看:“殿試開始了?”

“開始了。”

“讓人盯着,看看這前三名究竟是不是如那慧覺所說。若是此番真的應了,那爲慧覺大師怕就不可同日而語了。”皇后淡淡笑罷,轉頭而去。

養心殿內。

三輪問答已經問完,皇帝心裡也有了數,只讓人把之前所有人考試的案卷拿了來慢慢翻看,看到格外喜歡的,便挑出來放到一側,如此一來就能知道誰是真的有斤兩,誰是渾水摸魚進來的。

待翻看到王暉遠空白卷子的時候,眉心皺了皺:“王暉遠,可在。”

“微臣在。”王暉遠立即上前行禮,心跳也跟着加速了,他很自信,只等殿試一過,他必定是前三名。

皇帝淡淡掃了他一眼,對於之前王家的事他是有所耳聞的,卻也只當做一樁不可信的笑話來看的,並未多在意,而且方纔殿試時,他也還算優秀。

正想着,殿外等候的禮部尚書忽然求見。

太監將話傳到皇帝耳邊,皇帝聽完,當即黑了臉,冷冷看着底下的王暉遠,寒聲道:“來人,把他帶出去,終生不得入朝爲官!”

王暉遠還沒反應過來,太監便過來拖住了他,他忙道:“皇上,微臣做錯了什麼……”

“做錯了什麼?”皇帝冷哼一聲,擡手,便直接招了禮部尚書和他兒子陶謀進來了。

陶謀進大殿後,不疾不徐的行了禮,纔將昨晚的事條理清晰的說了來,但他並沒有提王汝嫣,只提了王暉遠,道:“今日一早若不是掌櫃的見門被鎖上,學生怕真要錯過此次殿試了。”

王暉遠怔住,他竟然看出來自己是故意了。

他轉頭看着皇帝忙道:“皇上,微臣昨日只是約了陶公子喝酒,並沒有鎖上門啊,而且今日一早,也是禮部的人通知我讓我來參加殿試的。”

“王公子,本官已經找去通知的人問過,人還沒去你府上,你就已經到了宮門口,豈不是早有預謀?而且那客棧的掌櫃也說了,是你下的鎖,他親眼所見,當時你還說遲些再回來。”禮部尚書陶大人寒聲道。

王暉遠怔住,下鎖的不是汝嫣麼,掌櫃的怎麼會親眼所見,莫不是這陶謀坑害自己?

他咬咬牙就要開口,皇帝卻是已經懶得再聽,直接道:“把人帶下去!”

太監們利落的捂住他的嘴,直接就給拖了出去。

一側的徐程青和蔣青書對視一眼,皆是皺皺眉頭,沒再多說。

殿試繼續,很快皇帝便決斷出了前三名來,第一名狀元是徐程青,第二名榜眼是陶謀,第三名探花是蔣青書。

皇帝親自決斷完後,才問了問三人的生肖及生辰,答案跟之前慧覺所說一模一樣,這纔信了慧覺並非故弄玄虛,而且這三人是他親自挑選出來的,不可能出問題纔是。

皇帝親自點了前三名後,便讓所有人都回去了,並挑出了三人的卷子仔細看了看,確定沒有問題才讓人去擬了聖旨。

一側的公公遞了茶來,看他閉眼揉着眉心,笑道:“皇上,您也乏了,今兒天氣好,不若去御花園走走。聽說公主們今兒都在那處玩呢,您也好過去熱鬧熱鬧。”

皇帝聽到這話,緊鎖的眉頭才鬆開了些,站起身鬆了鬆筋骨,笑道:“今日朕也得了幾個才子,高興,走,去御花園瞧瞧。”說罷,直接出了養心殿往御花園去了。

御花園靠近神武門處,神武門不遠,便是賢妃的景秀宮。

皇帝走過時,還未好好享受今日溫暖的春光,便見天上忽然一片陰影,他直接擡頭一看,看到那五彩斑斕的風箏時,一下便愣住了。

一側的安公公見狀,面色也跟着沉了下來,忙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去看看是誰在放風箏!”

“不必了。”皇帝面色微緊,扭頭就要離開,那天上飛得好好的風箏卻忽然一下斷了線,在天上飄了會兒,便悠悠盪盪落了下來。

皇帝見到前面掛在書上的蝴蝶風箏,負在身後的拳頭死死攥緊,面色鐵青:“賢妃現在何處?”

立即有太監上前道:“皇上,賢妃娘娘衝撞了皇后娘娘,被皇后娘娘責罰打了三十板子。”

皇帝輕哼一聲:“才當了幾日賢妃,就敢不把皇后放在眼裡了,來人,吩咐下去,即日起,撤去賢妃妃位,貶爲官女子,到敬貴人身邊去伺候!”說罷,冷漠提步而去。

安公公聽到這話,也知皇帝是動了大怒,再不敢多說一句,只叫人趕忙把風箏撿走纔跟着離開了。

此時神武門前,侍從們瞧着面前的人,只能爲難勸道:“永樂郡主,這裡是皇宮,不能放風箏的。”

“我知道。”徐昭昭着急道:“是我新養的雀兒不聽話,抓了我的風箏到這兒來,侍衛大哥,現在風箏飛進去你了,你幫我問問,可別驚擾了宮裡的貴人,我再不去了。”

那侍從聞言,也不好得罪這位新晉的郡主,只得託人去宮裡說,不多時便有小太監撿着風箏出來了。

林錦嫿坐在不遠處的馬車裡看着那小太監慌慌張張的樣子,知道事情八成是成了,她本以爲還要過一會兒呢,現在看來,皇上八成正好在御花園附近。

不多時,徐昭昭拿了風箏回來了,上了馬車才激動的看着林錦嫿,道:“錦嫿姐姐,咱們這樣就報仇了嗎?”

“回去等着聽消息。”林錦嫿吧莞爾,今日那掌櫃的爲了求饒,倒說過賢妃最怕的一件事,便是風箏。掌櫃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林錦嫿猜測八成跟茵嬪之死有關。皇上重見舊物,必然會想起舊日傷心事,前兩日就算是顧及太后體面沒有對賢妃動手,這一次怕也是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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