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內現在已經是雞飛狗跳。
老太后倒在牀上,也不顧多年的體面,明明氣色紅潤,非說自己病了。
太醫跪在底下瑟瑟發抖,實在不知道怎麼伺候這位祖宗纔好,直到外面傳來皇后娘娘到了的消息,他一顆心才落了下去。
太后一聽林錦嫿來了,當即半撐起身子,道:“哀家不是說過,不想見她嗎!”
“在這後宮中,沒有臣妾不能去的地方,太后若是實在不想見臣妾,不若移居宮外如何?”林錦嫿緩緩走進來,瞧見這一屋子跪在地上的宮女,再看滿地的碎瓷片,淺笑:“太后娘娘娘今年也是高壽了,重孫都有了的人,還要用以前當妃嬪時的手段來鬧麼?一哭二鬧三上吊,是不是也太丟份了些?”
太后面色微青:“你無非就是要我死罷了,我老了,不中用了,就成了你們的眼中釘了!”
旁邊的宮人們更是把頭低下了些,恨不得鑽進地裡去纔好。
林錦嫿聽着這千夫所指的話,笑容越發大了:“若是如此,太后現在就應該被扔在冷宮裡,吃着殘羹剩飯,穿着破舊衣裳,還要被勢力的宮女欺凌,臣妾有這樣做嗎?太后應該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但臣妾不希望這等事會發生在臣妾身上,不過太后想來住在這裡也是住不慣的,從今日開始,太后便搬去儲秀宮吧。”
提到儲秀宮,新來的宮人們可能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但太后知道。
她年輕時最大的死對頭便是住在儲秀宮的,也是在她手裡,死在了儲秀宮。以至於她成爲皇后,乃至太后,都未讓任何的妃嬪去住儲秀宮。
“你……你是要氣死哀家!”太后怒道。
“不是太后不想住在這裡麼,都要在這兒上吊了,臣妾自然要警醒些。”說完,又看了眼跟在她身側低着頭的宮女,一看便是她買通了的,只道:“你們居然由着太后自盡,實在罪大惡極,但念在將近年關的份上,饒你們死罪,全部仗着二十,再重新調派人來伺候。”
宮人們聞言,心裡只覺得慶幸,就算打二十板子也值了,不然太后這成日的鬧,她們這條命遲早鬧沒了。
太后更氣,她都還沒把這裡的人認全,她就要給她全部換了!
“林錦嫿,你當真是……”
“對了,太醫往後一日三次的請脈,改成一日五次,由太醫院輪流值班伺候,每日請脈須兩位太醫同時過來,太后每日的膳食也全部要驗過後才能入腹,衣服用具同樣如此,不可有半點差錯!”林錦嫿面色微冷下來,直接吩咐道。老太后不是喜歡作妖麼,她就作給她看!
老太后聽到她的吩咐,人都差點氣得背過氣去,一日五次請脈,事事都有人盯着,那她還活不活了!
“林錦嫿,你……”
“對了,太后不是要人侍疾麼?您放心,臣妾每日都會過來陪在您身邊,直到您完全病癒爲止。”林錦嫿說完,看到她生生氣得說不出話,才立即讓人去搬東西了。
太后這裡的事暫時解決,林錦嫿便出來了,只是走在高高的宮牆下,看着忽然佈滿陰雲的天空,停下了腳步:“要下雨了麼……”
“娘娘,先回去吧。”一側墨風道。
“下雨了……”林錦嫿喃喃念着,忽然問墨風:“長孫玄隱如此三番的折騰,會不會也只是如老太后一般,想要報復某個人,卻被某方面的東西牽制住了,所以他縱然在動手,卻遲遲沒有下狠手?而他最近的動作越來越頻繁,‘辛夷’這個名字也出現的越來越頻繁,會不會他的所有動作,都是因爲這個辛夷而來的?牽制他的東西,就是辛夷?”
墨風皺眉,想了半晌,才道:“可沒有道理,這位辛夷,聽墨月說,就只是百毒谷老谷主撿回去的一個孤女而已,後來遭了輕辱自盡了,她跟咱們哪裡來的仇呢?”
“是啊,這也是我覺得最奇怪的地方。”林錦嫿輕嘆口氣,說來說去,還是沒有發現癥結所在。
“奴婢讓墨月再去查查吧。”
“嗯。最近長孫也醒了,讓她暫時出宮去吧,也好見見常青。”林錦嫿淺笑道。這幾個丫頭跟着自己,也算是吃盡苦頭了,也該給她們應得的身份。
墨風不知她心裡在這樣打算,只連忙應了是。
等回到宮裡,外面果真下起了大雨來,瓢潑大雨落在宮裡,似乎要將這些塵埃都洗刷乾淨一般。
大雨伴着寒氣落下來的,林錦嫿才進門,阿寶便捧了熱薑茶來:“娘娘驅驅寒。”
“嗯。”林錦嫿笑笑,看着乳孃和翠嬤嬤正在逗着在暖榻上玩的孩子,轉身去拿了醫書來看,懷琰所中的毒始終是她的一塊心病,不治好,她總是放心不下。
大雨嘩啦啦落着,孩子在一側笑鬧,林錦嫿偶爾擡起頭,對着菱格花窗看着院子裡那棵常綠的茶花樹,緩緩揚起脣角,都已經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了,接下來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她相信!
墨月在聽了令出宮後,第一時間便去了穆王府。
常青早就接到她的消息了,老早在後門口等着,遠遠聽到馬蹄聲靠近,才欣喜的望去,便見帶着斗笠一身利落騎馬裝的墨月靠近了,而後才瀟灑的在他面前停下。
“墨月。”常青看着她,眼裡都要發出光來。
“早等着了?”墨月神色淡淡,脣角卻是藏着些許笑意。
常青笑起來:“就等了一小會兒。”
墨月這才了馬,牽着繮繩,問他:“穆王怎麼樣?”
“醒來了,不過……”提到這裡常青也有些擔心。
“不過什麼?”
“不過好似跟以前不一樣了。他現在很聽太妃的話,雖然時不時總說頭疼,但清醒的時候,便格外的冷漠,就連我也靠近不了。”常青道。
“怎麼會這樣?”墨月擔心問他。
常青搖搖頭:“自從太妃餵了他什麼藥後,他就變成這樣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
墨月想了想,道:“我去回稟娘娘。”娘娘一直猜這裡面有蹊蹺,沒想到還真是這樣,穆王肯定被人給下藥控制住了。
就在她要走的時候,手忽然被人拉住了。
她驚愕了一下,耳根微微有些發熱:“你做什麼?”
常青也覺得格外羞澀。
她的手因爲常年習武,略有些粗糙,但還是很柔軟,掌心的溫度也好似瞬間傳到了他的心上一般,讓他心跳加速。
“沒事,就是想問你,什麼時候還能再見你……”常青忽然就不捨起來,以前在西夏他堅持要去做太監的時候,也不曾有這樣的感覺,可能是一路走來的共患難,讓他現在格外的捨不得墨月。在他心裡,墨月一直都最特別的,堅強隱忍,聰明又瀟灑。
墨月聽到他這話,嘴角高高揚了起來,側過身看他:“你若想常見我,那就娶了我。”
常青臉色爆紅,目光盈盈的看着她臉上的笑意,微微珉脣,點點頭。
墨月怔了怔,怎麼好似她在求婚似得。
這個呆子!
墨月甩開他的手轉身翻上馬,勒住繮繩看着他錯愕的樣子,輕笑:“娘娘準我在宮外了,往後你可以隨時來見我。”說罷,駕馬離去。
常青看着她的背影,激動的說不出話,直到后角門有人急急尋了過來。
“常侍衛,王爺要見你。”
“可是出了事?”提到長孫祁燁,常青立即嚴肅起來。
小廝頷首:“王爺在書房發現了一副美人圖,忽然就頭疼欲裂,直讓人叫您過去你。”
常青忽然想起隨行帶來的東西,心道不好,忙轉身跑了進去。
京城的這些動靜,全部都落在謀劃這一切的人眼裡。
赫連璟看着獨自站在院子裡沉思的人,眉心微擰,提步走近了,才道:“要不要找個小童子跟在你身邊伺候?”
“你可憐我了?”長孫玄隱淺笑着轉身看他,寒雨過去了,滿院子都是泥濘的清香,寒氣透骨,但這清冽的香氣,實在叫人着迷。長孫祁燁深深嗅了口院子的香氣,才道:“你既然覺得爲了弦月而出賣自己,就不必再抱着這些無用的同情心,否則到頭來,既得不到弦月,也討不到好。”
“不必你管。”赫連璟沉聲道。
長孫祁燁仍舊只是笑笑,擡手將東西給他:“拿去吧。”
“什麼東西?”
“你想救的人,用這個藥很快就能救下。”長孫祁燁依舊淺淺笑着。
赫連璟看他一副將自己看透了的樣子,冷冷將一笑:“你有功夫來跟我做這些,不如好好想想你的人,你爲她付出這麼多,就只是爲了成全她去成爲別人的女人嗎?”
“我欠她的。”長孫玄隱淡淡一句,便不再多說。
“師兄。”
屋子裡傳來一道輕柔的女子聲音,就連赫連璟都聽得一恍惚。
長孫玄隱轉身要往裡面去,赫連璟看着他的背影皺眉道:“你當真要這麼做麼?折磨別人,也折磨你自己,何必呢?”
“你不是一樣麼?”長孫玄隱淡淡笑着一句,提步往裡而去。
赫連璟看着他青色的背影,拳頭緊握,再看手裡的藥瓶,死死握緊,沒再多說。
何必呢?
當然是放不下,又不敢靠近。
此時京兆府的大牢裡,墨月坐在牢房裡,小心替墨雪清理着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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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牢房曾是林錦嫿住過的,佈置的已經像是個小房間了。
徐程青就在離這兒不遠處的另一間牢房裡,他還記得朗月寒的話,他說朗月炎早就被人掉包了。
他看着面前縮成一團蹲在角落的人,寒聲道:“起來。”
那人縮的更緊了,徐程青身邊的人立即上前就把人給提了起來,那人才咿咿呀呀的喊了起來,衆人這才發現,這人雖有朗月炎的臉,卻是個啞巴。
徐程青看着他哭着還是說不出話的樣子,眉心皺的更緊,卻只揮揮手讓人將他給放下了。
“大人,不審問了嗎?”一側侍衛道。畢竟那韓備蕭敢如此欺負錦朝的人,那他們也要把他南疆的皇子狠狠打一頓纔好。
徐程青原本也是抱着這個想法的,但現在這人分明就不是朗月炎。
之前朗月寒所說的障眼法,到底是什麼障眼法?那些人到底想做什麼?
“去看看墨雪。”他想了想,既然來了,乾脆去看看。
小廝連忙應下。
等徐程青到了的時候,墨雪還是沒醒,不過傷口倒是清理乾淨了,即便是墨月來再次換藥,換下來的繃帶也全都被血染透了。
徐程青一進來便看到墨月紅着眼眶坐在牀邊,見她要起身行禮,只讓她不必多禮,才輕聲道:“怎麼樣了?”
“還是沒醒,不過大夫說能活下來。此番多謝徐大人了。”墨月立即起身要行禮,卻被徐程青攔住了:“舉手之勞而已,韓備蕭要針對的也是皇后,我爲她做這些也是應當的。”
墨月心裡感激,轉頭朝墨雪看去,才道:“那位韓大人難不成還想着反了大齊?”
徐程青點點頭:“十有八九,而且你等着吧,很快就會有動作了。” щщщ▪тт kán▪℃O
現在京城出現了個陶謀,還刺傷了王汝嫣,南疆人也蠢蠢欲動,可見這些勢力八成都達成了某種一致。所以要儘快處置掉這些人才好,省得他們鬧出更大的動靜來。
“大人,林將軍請您過去一趟!”外面有人進來道。
“可是出了什麼事?”
“不是,是查到陶謀的下落了。”那人道。
徐程青一聽,擔心這陶謀又設下了陷阱,二話不說便跟着走了。
等他一走,牀上的墨雪才皺皺眉,終於從痛苦中醒了來。
她瞥見徐程青離去的背影,再看看就在一側的墨月,輕聲喚道:“墨月……”
“墨雪,你醒了!”她高興不已,立即走了過去。
“去告訴徐大人……”墨雪輕咳了幾聲,心口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讓她的臉一下子慘白。
她緊緊抓着墨月的手,咬牙道:“告訴徐大人,小心公主朗月夢……”
墨月不解:“這朗月夢不是被七王爺朗月寒給看起來了嗎?”
“勾結……陶謀……”墨雪勉強說完,便又沉沉暈了過去。這些都是她當初親眼所見的,當初韓備蕭做好了滅口的準備,所以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諱的說出了這些話,這也是爲何徐程青要去救自己時,他還死活不肯的原因。
墨月見徐程青已經出去了,也不敢耽擱,立即就追了出去。
徐程青現在一心往林府趕,但走到一半就發現前面的路不對勁。
“停下,這不是去林府的,你要帶本官去哪裡?”徐程青望着之前來回話人寒聲問道。
“大人,林少將軍在別院等您呢。”那人立即道。
“別院?”徐程青覺得有些奇怪,但思來想去,又沒看出異常,便由着他帶着去了。
等到了所謂的別院,他看着緊閉的大門口時,便停住了。
這院子裡充滿了殺氣,即便在院外,他也感覺到了。
他停下腳步,劍已經比在了那人的脖子上:“你帶我來這裡,意欲何爲?”
“徐大人已經到了,進去不就知道了嗎?”那人說完,提步要跑,徐程青手持長劍,狠狠便刺向那人的心口,一刀斃命。
也在這時,院門被人拉開,院子中間的凳子上綁着個女子。
“徐大人救我!”
朗月夢似嚇壞了般朝他大喊,眼淚也撲簌撲簌的往下落,看起來十分可憐。
徐程青看了她一眼,皺眉:“就你一個人在裡面?”
“自然不是。”
久違的男聲傳來,徐程青看到走到朗月夢身側的陶謀,面色猛地沉下來;“陶謀,你還敢出現!”
“是啊,是你們虧欠了我,我憑什麼不敢出現?”陶謀冷笑。
“當真是無恥至極。”徐程青冷哼一聲,卻看他不敢出來,非要騙自己進去,眉梢挑起:“怎麼,擔心京城裡的人發現你麼?”
“徐大人當真是聰明,不然在下怎麼會花費這麼多心思騙你過來呢?”陶謀笑着抽出袖子裡的匕首抵在了朗月夢的脖子上:“現在你要麼殺了你身後的兩個侍衛,然後獨自進來,要麼我殺了朗月夢,這樣一來,京城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徐程青欲強行佔了朗月公主不得,而殺了她,如何?”
徐程青牙關微咬,他就沒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人!
但就算他進去,這裡面也藏滿了刺客,自己進去必死無疑,可若是不進去,朗月夢會被殺……
“徐大人,您救救夢兒吧,求求你了。”朗月夢啞着嗓子哀求着,看起來當真是可憐極了。
徐程青暗暗咬牙,直接跟身邊人道:“給我殺進去!”
說罷,帶着人,提劍就衝進去。就算裡面有天羅地網,但現在京城到處都是搜尋的人,只要這裡鬧出動靜,想必很快就會有人能發覺吧。
他只能抱着這樣的態度往裡去,但才進去,便發現裡面的刺客比他想象的多多了。
“陶謀你這個無恥之徒!”
“無毒不丈夫。”陶謀冷笑着說罷,立即讓人殺了過去。
很快院子裡的人便廝殺了起來,趁着徐程青不注意,陶謀跟朗月夢對視一眼。
朗月夢現在一心都撲在長孫玄隱身上,她以爲自己已經是他的人了,便是死她也甘願……
徐程青很快到了朗月夢身邊並解開了她身上的繩子,道:“夢公主,我先送你出去。”徐程青說完,攬着她便要殺出去,卻不想朗月夢垂在他身後的手,已經高高舉起了匕首。
等徐程青察覺的時候,那匕首已經刺入他的後背。
他想要鬆開她,卻不想她卻一轉身,直接就纏在了他身上,匕首也朝他的脖子狠狠刺過去。
徐程青真是明白了什麼叫最毒婦人心,眼看着他今日就在劫難逃了,便聽到一陣破空之聲傳來,而後便看到墨月出現在了這裡。
“墨月,你……”
“小心!”墨月說罷,抽出隨身所帶的匕首直接朝朗月夢刺去。
朗月夢空有狠勁,卻沒有多少功夫。
她看着迅速靠近的匕首,根本沒有閃躲的機會,由着那匕首直接刺入了心口。
她怔住,嘴角流出血來,想說話,又震驚的低下頭看了看被刺入的匕首,到底一句話都沒說來,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陶謀看到朗月夢死了,嘴角翹得更高:“徐大人,你別忘了我方纔說的話!”他說罷,便快速帶着人撤走了。
徐程青看着自己傷痕累累的兩個侍衛,再看孤身前來的墨月,並沒有去追,不過朗月夢似乎真的死了……
“難道他們是想借朗月夢的手殺我?”徐程青不解,但話音才落,就聽得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而後就見韓備蕭出現在了院門口。
“徐大人,你姦污夢公主不成,就殺人滅口,實在是欺人太甚!”韓備蕭冷冷說完,直接跟左右吩咐道:“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韓大人,你誤會了……”
“誤會,墨月姑娘,本官知道你是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難不成是皇后娘娘授意你來包庇自家親眷的嗎?就算南疆已滅,徐大人如此對待前南疆公主,也是罪大惡極,十惡不赦!”韓備蕭打斷墨月的話,狠狠道。
墨月不再開口,若是再說,韓備蕭指不定真要把皇后娘娘也拖進來。
徐程青也是這個意思,他看了眼墨月道:“既然韓大人認定了,墨月,你且去回稟皇后娘娘,這件事不必她來插手。”
墨月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纔看了眼韓備蕭道:“韓大人既然認定了自己是南疆人,那就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敢算計皇后娘娘的人,奴婢到現在都沒見過一個能有好下場的!”說罷,直接躍身離去。
等她一走,韓備蕭只冷冷哼了一聲,立即叫人把徐程青給綁了。
消息傳到林錦嫿這裡時,她還在想着找機會去見見長孫祁燁呢,看到墨月親自回宮來傳的話,也終於放下了手裡的醫書:“韓家家眷已經在來京的途中了嗎?”
“是,不過娘娘,現在他抓到徐大人,徐大人想必要吃不少苦頭了?”墨月道。
“去告訴林家和徐家,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這件事本宮會親自來處置。”林錦嫿沉聲道,這次他們的目的就是徐家和林家人,想要逼自己出手是麼?那她也不怯!
墨月連忙應下。
才說完,一直盯着朝中動靜的墨花便回來了。
“娘娘,現在韓備蕭糾集了一羣人在大殿前鬧着要皇上判徐大人死刑呢。”墨花道。
“他們真是欺人太甚!”墨風也忍不住輕喝出聲。
林錦嫿手心微緊,她現在過去,就是干涉朝政,但若是不去,那些人還不知道要怎麼逼迫懷琰,而且懷琰的毒……
她想了想,看了眼一側垂首站着的小太監,眉梢微挑。
御書房中,趙懷琰掃了眼底下拿來的奏章,看着韓備蕭道:“韓大人,你已經查清楚,徐程青已有侵犯行爲,並殺了朗月夢,對嗎?”
“是微臣親眼所見。否則徐大人怎麼可能單獨跟夢公主在那等幽靜的地方?而且公主府的人微臣也已經去問過了,他們全部都是親眼瞧見徐大人進了公主府擄了公主出來的。”韓備蕭信誓旦旦道。
“是嗎?”
“是,皇上,徐程青如此惡劣行徑,現在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坊間都在傳是皇后娘娘縱容皇親國戚們的,現在百姓們都等着皇上下旨呢,不然難安天下百姓的心啊皇上!”韓備蕭跪伏在地上哭喊道。
“還扯上了皇后?”趙懷琰淡漠說完,一側的小太監便捧了杯茶來。
趙懷琰看着端茶來的纖白手指,頓了頓,忍住想擡頭去看的想法,端起茶盞輕輕抿了口,才知道是寧神茶。
他脣角淡淡揚起些,底下的大臣們瞧見,還以爲方纔這番說辭沒用,又有人道:“皇上,雖我南疆的臣民們早已歸降,但若是您縱容皇后娘娘,由着她孃家的親戚如此折辱南疆的公主還不予嚴懲,臣等甘願辭去這官職,也省得有一日皇后娘娘看臣等不順眼,直接打殺了了臣等,還要累及臣等的家人。”
他們這話已是帶了十分中重的怨氣,彷彿林錦嫿真的就這樣做了一般。
但他們也知道,若是他們全部辭官,天下百姓們的口水定都要淹死林錦嫿了,縱容親屬犯下如此惡性,皇帝還包庇,傳出去,那就是妖后行徑。
韓備蕭也是抓住了這一點,再擡頭時,已經滿眼的淚了:“若是皇上不肯嚴懲,那微臣甘願當堂死諫!”說罷,便猛地朝一側的柱子狠狠撞了過去。
等他砰的一聲撞上柱子,所有人都嚇住了。
包括林錦嫿,若不是相信徐程青的人品,看他如此都要懷疑韓備蕭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愛卿沒死吧。”趙懷琰卻顯得極爲淡定,緩緩拿出了一張紙條。
這紙條明顯被水泡過,字跡已有些模糊,但還看得清楚上面寫的什麼。
韓備蕭自然沒死,但撞的這一下卻是實實在在的,頭也撞破了,人也撞得有些暈。
很快有太監上來扶起他在一側坐下,太醫也很快趕了過來,底下那些個大臣們愈發的憤怒了:“皇上,您若是要包庇徐家人,臣等就……”
“你們若要辭官,朕允了,不過有件事朕還要當面問清楚。”趙懷琰淡淡說罷,將紙條叫人呈到了韓備蕭跟前。
韓備蕭本以爲目的達成呢,等紙條呈到跟前來的時候,腿瞬間就軟了,這不是赫連璟當初給他,而他順手扔到湖裡的紙條麼。
“還不出來?”趙懷琰繼續道。
很快,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黑影便出現在了大殿裡。
“回稟皇上,屬下這段時日跟着韓大人,發現他一直在跟前西夏將軍赫連璟聯繫,在朗月公主遇害前,也曾見過此次事情的主謀陶謀。”
“朗月公主之死,是韓大人早就跟陶謀事先安排好的,就爲了今日一計。”
二人說完,韓備蕭就知道自己完了,趙懷琰居然一直派人跟着自己,他竟是半分都沒察覺!
剩下的南疆大臣們都怔住了,他們齊齊看向韓備蕭:“你早就安排好要殺了公主?”
“我……”韓備蕭想否認,但看趙懷琰似乎早就證據確鑿的樣子,又不知怎麼說了。
“韓大人的家人,朕已經親自叫人去接了。這件事如何,不至於抄家滅族,但朕要你自己說實話。”趙懷琰眼底的殺意已經毫不遮掩,居然如此算計嫿兒,他當真是活膩了!
韓備蕭從凳子上跪下來,張張嘴:“臣……臣……”不等他話說完,那羣大臣裡忽然跳出個人來,直接用藏在袖子裡的匕首一刀割了韓備蕭的喉嚨。
韓備蕭捂着喉嚨汩汩冒出的血,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那人殺完韓備蕭後,才大喝道:“皇上包庇殺我公主的罪臣,還殺我南疆大臣,當真是被妖后所惑,你是個昏君!”罵完,不等侍衛過來,他已經咬破了嘴裡的毒囊,直接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林錦嫿迅速走到韓備蕭身邊,拿出帕子死死替他捂住喉嚨:“別說話,冷靜。”看起來韓備蕭都不知道這一步,赫連璟肯定已經發現了懷琰的人吧,或者說長孫祁燁早就料到了這一步,所以他明明能讓人說清楚的事,爲何非要寫紙條?可見早已料到這一步,爲的就是要韓備蕭真死,這樣不管有沒有證據,外面的人都不會相信徐程青是無辜的了!
衆人看着一身太監服的林錦嫿,也是怔住了。
“還愣着做什麼,請御醫!”林錦嫿怒道。
她拿出準備給趙懷琰救急的藥全部塞到了韓備蕭的嘴裡,又迅速抽出了銀針開始刺在他身上。
但在旁人看來,韓備蕭是必死無疑了。
林錦嫿現在沒想這麼多,她只想着韓備蕭不能就這麼死了,否則徐程青還要跟他陪葬,實在太划不來!
“全部退下,請御醫!”趙懷琰立即道。但今日之事肯定瞞不住了,就算這裡的人不說,赫連璟也應該早就找人去散播流言了。
“高稟,親自帶人,去請陶大人一家入宮暫住!”趙懷琰繼續道。
高稟不敢耽擱,立即去了。
趙懷琰看了眼影子暗衛,影子暗衛會意,很快便出宮去了。
長孫祁燁有計中計,他何嘗沒有,只是要看這場博弈,到底誰更狠心了!
很快,消息便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傳開了。
林錦澄來看徐程青的時候,還以爲他會被虐打,想不到他只是被扔在大牢裡,由這裡的衙役們好吃好喝的供着。
徐程青瞧見他來,還朝他招招手:“德聚全的烤鴨和新泡的青梅酒。”
林錦澄看他一副愜意的樣子,淺笑着搖搖頭,進去後,才笑道:“想哭就哭吧。”
“哭?”徐程青苦笑:“哭是哭不出來,不過眼睜睜看着這樣的事發生在跟前還無能爲力,讓人悶堵倒是真的,而且這一次,怕還給嫿兒添麻煩了。”
“嫿兒總會有辦法的,現在你先想想你自己,韓備蕭今日在宮裡,被人刺殺了,但民間都傳他是死諫自盡的,你小心些,很快你就要爲千夫所指了。”林錦澄倒了杯酒,跟他碰了碰,喝了口才嚐到梅子酒的青澀。
徐程青搖搖頭:“我不過是尚未娶妻而已,小妾也是有的,怎麼在他們看來就是這樣急色的人了?”
“又不是誰都如我們一般信任你。”林錦澄說完,才壓低了聲音道:“你說看到陶謀,他是跟南疆的那羣人聯合起來了麼?”
“嗯。而且朗月炎被掉包了,現在應該還在京城中,不知道他們準備做什麼。”徐程青道。
林錦澄點點頭:“這段時間我會小心些,不過他們以陶謀爲誘餌,當真是夠狠。”
“你且先不要輕舉妄動,看好弟妹。”徐程青說完,頓了頓,又道:“找機會,你再悄悄去見見墨雪,她應該知道些東西。”
林錦澄點點頭,看他沒事,又交代了一番府衙的衙役,這纔去見墨雪了。
因爲這事一耽擱,林錦嫿便又把長孫祁燁的事放在了一邊。
穆王府中,江太妃聽着底下的人一件一件來報,放下撐着額頭的手,諷刺輕笑:“長孫玄隱如今的本事還真不小。”
“娘娘,您如今正要跟他合作嗎?此人太過詭異了。”蘭姑在一側擔心道。
“與其說合作,倒不如說利用。我的懷琰不肯認我這個娘,不讓我入住皇宮,我這個做孃的,總要給他點小教訓纔是。”她贈送上西夏,可不僅僅是爲了做一個太妃而已。皇帝當初沒有給自己的後位,她要自己奪回來,等死了,也是要自己葬在他身邊,讓他死也擺脫不了自己!
蘭姑看着她變得偏執的樣子,不敢再說,只聽聞外面有人來報,說穆王又發脾氣了。
蘭姑剛想說要請大夫,江太妃卻略顯得有些不耐煩:“沒給他吃藥嗎?”
“吃了,但不知爲何沒用。”丫環緊張道。
江太妃微微一頓,才問她:“誰伺候的藥?”
“是常侍衛。”
“又是他,一到他伺候藥就出問題,你們就沒想過原因嗎?”江太妃冷嗤道。
“可是……奴婢們不敢對常侍衛不敬。”丫環怯怯道。
江太妃眉梢微挑,道:“今日開始,讓他去雜役房伺候。”既然祁燁不想趕他出府,那她就如了他的意。
蘭姑有些不忍:“娘娘,王爺身邊就這麼個真心伺候的,若是讓他離開……”
“怎麼,我安排的人難道還會欺負祁燁不成?他可是這穆王府的堂堂王爺,誰敢欺負了他去?”江太妃冷冷道,周圍的人頓時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蘭姑看她對自己也有不滿,不敢再說,只能由着下人去辦了。
常青看着控制不住自己脾氣暴躁的長孫祁燁,耐心道:“王爺,您冷靜些,不想看書,那休息會兒也好……”
“我的腦子裡很亂,常青,我好像忘記了什麼事,很重要,很緊急,我必須想起來……”長孫祁燁暴躁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書架上的書已經被他翻得全部亂扔在了地上。
常青看了眼藏起來的畫卷,不敢拿出來,他知道王爺就是在尋這個,可是他就是看到了又如何呢?難道還要入宮去搶人麼?
就在他想再勸勸的時候,外面已經來了人:“太妃吩咐,常侍衛往後去雜役房伺候。”
“誰吩咐的!”長孫祁燁立即怒道。
那些丫環們嚇得一縮脖子,忙道:“是太妃……”
“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許帶他走,滾!”長孫祁燁怒道。
那些人見狀,連忙退下了。
常青看着他這般樣子,眉心擰起,現在京城裡出了那件事,皇后娘娘怕根本沒有工夫來管王爺,而太妃每日讓人端來的藥也不是治病的,只是讓王爺上癮而已,一旦斷了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癲狂又暴躁。
他看着自己悄悄拿水壺藏起來的藥,等長孫祁燁稍稍安靜下來後,才悄悄潛出了府去找墨月了。
等他一走,江太妃便跟人吩咐道:“告訴王爺,常侍衛在外遇刺,回不來了。”
“是!”
蘭姑心裡幽幽嘆了口氣,同情爲情所困幾十年的太妃,也同情長孫祁燁,世上若有真的可憐人,怕就是他了。他活到現在,就算努力,也依舊一無所有,如今連稍微親近的侍衛也要被太妃給除了。
“可憐祁燁?”江太妃忽然開口問她。
“奴婢只是覺得……”
“從今日開始,你在燁兒身邊伺候,我會替他物色些好女子,你明白我的意思?”江太妃冷笑道。
蘭姑微微咬牙,但還是點了點頭。
常青現在還未見到墨月,便被來刺殺的人給堵在了一條死衚衕裡。
他抽出長劍,看着他們的穿着,也知道是誰的人了。
“你們想殺我,且看有沒有這個本事!”說罷,提劍就要殺上去,但還不等靠近,便聞到一股幽幽的香味傳來,而後面前的人便一個接着一個倒在了地上。
他快速將腰間的水壺藏在一側的雜物堆裡,便看到巷子口的人。
他望着來人,詫異的瞪大眼睛:“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