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白天言語很快起牀,洗澡換了衣服,說要領我出去逛逛。
“來北京這麼多年了,都沒好好出去逛逛吧。”
言語露出一口白牙,說這話的時候,分明一股孩子氣。
手在我的頭上反覆揉搓,然後說了句特別莫名其妙的話,他說你的頭髮真軟,特別舒服。
看見言語笑,我也就不糾結那個女人怎麼回事兒,笑着牽着言語的手。
言語手指輕輕分開,和我十指相扣。
我想和他分開一點兒距離,畢竟我還揹着個包包。
言語表情頓了一下,特深情的看着我。
“爲什麼要躲着我。”
我擡臉,特別認真的想要給言語解釋,我不是躲他,單純是我想把包包放在我們兩個之間,我怕到車上被人給掏了。
僅此而已。
我還是被這個任性的人給摟在懷裡,而且樓的特別緊。
不但摟了,這傢伙還吧嗒吧啊親在我臉上。
問題是大庭廣衆之下,我會臉紅啊。
推他白搭,還不如省省力氣。
因爲有很多老住戶,基本上跟言語都認識。所以那些在門就剷雪的老頭老太太看見言語這麼高調的摟着我,時不時吧嗒一口,都笑眯眯的跟言語打招呼。
“言語長大了,找女朋友了,行啊你小子。”
“就是就是,我現在一看見言語,還覺得他是小時候的樣子,光着屁股領着妮妮跑。沒想到轉眼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了。”
我不好意思,恨不得把臉埋到地下。
但言語笑得特別陽光燦爛的向他的老鄰居介紹我。
“怎麼樣張嬸,這是我媳婦,是不是長得特別好看,特別乖巧”
說完用手拍拍我頭。
我用特無語的表情看着自負滿滿的言語。
那些老人慈祥點點頭,走過來握着我的手說小語是個好孩子,千萬不要好端端的就分手了。
我納悶的看着張嬸,張嬸眼裡有一種心疼。
再看看言語,言語的表情挺沉重的,雖然是笑着,但笑得不是滋味兒。
言語緊緊握着我手,我也緊緊握着言語的手,衝言語笑笑。然後特認真的跟張嬸說我不會離開言語的。
“哪怕是他趕我走,我也要死皮賴臉待在他身邊。”
張嬸很感激的點點頭,一直說那就好,那就好。
之後雖然言語話很多,跟我有說有笑,但我還是能感覺出他很失落。
應該就是關於那個叫做妮妮的女人。
會不會就是那個紅頭髮的女人,我不確定,也怕就是她。
遊樂場。
我和言語進來的時候我的臉都是紅的,因爲那天是周天,很多小朋友都在爸媽的帶領下來的。我和言語兩個人進來的時候,特別受關注。
“有賣氣球的,要不要我們也買氣球。”
言語的孩子氣說上來就上來,比任何人的孩子氣都要厲害。
我點點頭,那好吧,就買一隻。
話還沒說完,言語就跑走了。
我轉身之後,整個人都驚呆了。
一個一米八七的大高個兒,手裡拿着一百多隻氣球的繩子。逆着陽光站着,投下一小片兒陰影。
過往的孩子特別羨慕的看着言語。
“以淺,我給你買氣球來了。”
一排小白牙,笑得陽光燦爛的把手裡的氣球給我。
我沒忍住笑了,我說你幹嘛要買這麼多氣球啊。
言語很認真湊在我面前,他說你剛纔進來的時候,往賣氣球的那裡看了。
“我以爲你喜歡氣球,所以都給你買來了。”言語依舊笑得很燦爛。
我簡直一頭黑線。鬼知道這是我第一次來遊樂場,有點兒緊張,也有點兒自卑。畢竟城市裡的小孩子來這種地方都習慣了吧。
“我····”
“以淺,這是我第一次來遊樂場,真漂亮。”言語摟着我的肩膀,很認真的說要是等會兒不知道怎麼去玩兒的話,千萬不要笑話他。
我想和言語說其實我纔是土鴨子一個,言語根本沒給我機會,笑得特別開心的說我們去那個摩天輪吧。
要去買票,卻被人趕了出來。
言語牽着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大家都往我們這邊兒看。
我們被禁止進入的理由也特別奇葩,因爲氣球多,不讓進、
我看看言語,言語看看我,之後兩個人又開始笑。
這也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雖然我們兩個沒有玩任何項目,站在遊樂場入口,把氣球全部免費送給那些孩子們,但感覺特別好。
和言語認識這麼長時間,這是我第一次單獨和他在一起。
言語笑着摟着我,我們的頭頂在一起。說了很多很多的話。
他說我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爸媽能領着我來遊樂場玩兒,我最想玩兒的那個項目就是摩天輪。
他目光從摩天輪上轉到我身上,“可是我恐高,應該一輩子都去不了那上面。”
那種失望那種無能爲力的眼神看的我心疼。
我把言語的手放在我手心裡,笑着看言語,我說總有一天,我會站在摩天輪最高的那個頂點上給你唱歌。
言語很感動,眼眶溼潤了。
但是之後看神經病一樣看着我,很認真的把我的手往左推,”寶貝兒,你指錯了,那個是過山車。“
嚯?是麼。
我的臉都紅到脖子根兒,特別理直氣壯的跟言語解釋我只是指錯了而已,其實我是認識摩天輪和過山車的。
言語不在乎的哈哈大笑,摟着我肩膀說沒關係,我會陪你。
“我會陪你去過山車上唱歌的。看起來我的寶貝更喜歡過山車。”
我說你笑起來特別像路飛,沒心沒肺的樣兒特別可愛。
言語笑得更開心,他說以淺你終於開朗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說我以前不是不開朗,只是見到你開朗不起來。
因爲以前的言語冷的像塊兒鐵,根本暖不過來,就算有一天我僥倖暖過來,一遇到冷空氣就會再次打回原形。
“我很喜歡現在的言語,真實,無比真實。”我主動抱着言語,笑着對他說。
言語沒說話,很深沉的抱着我。
我們兩個坐在長條椅子上看着太陽一點點兒的落下,雖然誰也沒說話,但不尷尬,依舊溫馨。
太陽完全落下的時候,言語聲音特別輕的跟我說:“以淺,我好像想我媽媽了。”
我好像想我媽媽了。
說這話的言語笑得很勉強,不逞強,很真實的在我面前把他的傷撥開。
“我們回家吧。”
我站起來,站在言語面前,衝他伸手。
言語點頭,站起來牽着我的手,我們慢悠悠的往地鐵站走。
走到地鐵站才發現今天我們的錢根本不夠坐地鐵了。今天言語把身上的錢全部都拿來買氣球。
兩個人身上加起來都不夠五塊錢。
“我想揹你。”言語說完就把我抱起來。
人來人往的地鐵入口,都在看着我們。我想在他們心中,這兩個小情侶實在太膩歪。
也有一些經常看財經新聞的過路人認出言語來,七嘴八舌的說那不就是言語麼,不是出國了麼,怎麼在這裡。
“這個女人不就是那個小三兒?”
“真不要臉,搶了人家楊念希的男人,還光明正大的在街上又摟又抱,這個圈子真噁心。”
我一直保持習慣性微笑,看着言語。
言語微微點頭,放下我。手
堵在我耳朵上,聲音特別輕的說:“除了相信我說的,別人說的不要相信。”
我點點頭,淚水在眼睛裡打轉兒。
言語嘆口氣,狠狠回頭瞪了準備拍照錄像的那些人。
那些了看到言語真的生氣了,眼睛裡的寒氣不是一般的可怕,也只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匆匆走了。
言語換了個姿勢,蹲在我面前,說要揹着我。
我不敢再高調,我說我還是自己走吧,我不累。
言語的手很冷,想碰我的臉,停在我面前。寵溺的笑笑,他說我現在沒有車,不能讓你暖暖和和的回家。
“但還是不忍心讓你累着。”
我不想再僵持下去,不然的話,顯得特矯情。
趴在言語很背上,心情特別複雜。
言語一直回頭跟我說話。
我們路過那些大大小小店的時候,言語特別有興趣的給我指指裡面。
他說他小的時候最喜歡這個位置陳伯買的燒餅,還有那個角落裡賣的豆漿特別正宗。
“小時候大街不是這個樣子,特別繁華有人氣兒,現在高樓大廈,東西特別高檔,但沒有小時候的味道。”
“要是讓我重新選一次的話,我寧願停留在小時候不長大。”
他深呼出一口氣,胸腔沉重的悶哼一聲,像嘆息。
我緊緊抱着言語的脖子,儘可能身體和他的身體貼合在一起,最起碼能保暖。
“我們拿最後剩下的五塊錢去買水果吧。”言語回頭笑得特別高興的對我說。
我愣了一下,我說五塊錢根本買不到水果吧。
言語輕輕放下我,把我手放在他的衣兜裡,笑着說會買到。
走到之後我笑了。
因爲在人行道的一個角落裡,有個年紀大到勾着腰賣水果的婆婆。面前擺着兩個筐,
筐裡放着成色不太好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