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是累癱過去了,李石和木蘭雖然也累,卻不能馬上去休息。
當時在裡面,李石沒有說的是,王氏並沒有完全的脫離危險,而且,因爲這次生孩子元氣大傷,只怕三年之內是不可能再要孩子的,而對以後的生育也會有影響。
孩子雖然在母體裡被憋了一下,但也就身子比別的孩子嬌貴些,養一些日子應該就沒事了,但這時候孩子的生存率實在是太低,李石也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證,只能在前三天裡多多守着。
而木蘭,除了要照顧王氏之外,最想知道的就是王氏早產的原因了,而且,她早在王心敏懷孕之時就和她說過,不要吃太多的補品,免得孩子太大,李石還因此根據王心敏的個人狀況寫了一份參考的食膳單子……
可爲什麼孩子會這麼大?以至於在肚子裡一時還轉不過來?
墨鬆和桔紅都被叫到木蘭跟前。
墨鬆和桔紅一樣,三天裡,也就最開始眯過一會兒覺,所以現在整個人看着都疲憊不已。
“說吧,你們太太到底是爲什麼早產的?”
墨鬆和桔紅都跪到了地上,這一次,木蘭沒有讓他們起來。
桔紅心裡既委屈又羞愧,眼睛就泛紅,擡眼去看墨鬆。
墨鬆低下頭,桔紅若是不方便說,那他更不方便說了,畢竟,桔紅是太太陪嫁過來的人,他卻是蘇家和李家的人。
木蘭得到墨鬆的暗示,就看向桔紅。
桔紅咬了咬嘴脣,知道事情瞞不住,而且等太太醒來,只怕還有一通鬧的,“我們老太太要給三爺納妾,太太聽說了以後就氣着了,所以,所以……”
“納妾?”木蘭皺眉,看向墨鬆,瞥見他眼裡閃過的不屑,就會桔紅揮手道:“你先到外頭候着吧。”
桔紅就鬆了一口氣,她的父母親人都還在王家,只要不做出頭鳥就好。
等桔紅出去,墨鬆也沒了多少顧忌,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
王太太跟着女兒到這兒來,的確是爲了照顧女兒來的,不得不說,前面幾個月,母女相處還是很好的。
王太太並不知道李家蘇家不納妾的規矩,當她看見蘇文在女兒懷孕之後依然住在女兒的房裡,既欣慰又擔心,所以和王心敏提過要給蘇文安排一個通房。
但王心敏說了,蘇家李家不納妾,她沒好意思說通房也是不要的。
因爲在很多家族裡,雖然明言規定四十之前不準納妾,但其實通房還是有一兩個的,像她父親就有兩個通房。
王太太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甚至比女兒體會更深,因爲當年王先生是想納妾的,是她及時用通房丫頭堵住了他的嘴,這麼多年了,日子這才這麼順利的過下來了。
以她的經驗,女兒自然也是要這樣,才能抓住女婿的心的。
但王太太也是過來人,知道這種事女兒只怕一時還接受不了,所以也只是每隔一段時間提一嘴巴,但最近一段時間蘇文的表現卻促使她使出了手段,那手段,曾經她也對自己的丈夫用過,聰明如她丈夫都照着她的劇本來了,更何況女婿?
這段時間正是秋收最關鍵的時候,因爲晴雨不定,多年的天災加戰爭,讓定遠縣就指着這一次的秋收緩解一下,若是還不行,只能求助朝廷支援,所以蘇文就沒有時間回來關心妻子了。
以前每天準時下班回來和妻子肚子裡的孩子講話,現在卻開始慢慢的早出晚歸,到最後甚至還留宿在外面。
雖然都說蘇文在忙公務,王太太卻不相信,見女兒不動於衷,對蘇文一副信任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王太太說的多了,王心敏也有些煩,孕期的女人脾氣本來就大,母親又常在她耳邊說這些她不想聽的,所以王心敏就落下臉,雖然沒有說話,但態度卻很明顯。
王太太也是一時被氣着,決定用行動告訴女兒,她就是錯的,蘇文在外頭不定在做什麼事呢。
當時蘇文還在田裡看着大家搶收,甚至還下田裡幫忙,墨鬆也在一旁幫忙,眼看着天邊的雨水就快要到了,偏偏府裡還跑來人說太太閃了一下腰,當時蘇文就慌了,還是地下的縣丞勸蘇文快點回去,雖然蘇文幹活的速度不慢,但也就一個人的勞力(墨鬆是做小廝培養的,除了地裡的活,什麼都會)。
蘇文看了一眼快要收割完的稻子,到底還是擔心妻子佔了上層,就急匆匆的趕回去了。
蘇文一回來就要直奔他們的房間,誰知道在院子外面就遇上了王太太。
蘇文忙停下來請安,王太太就板着臉道:“大夫已經看過了,心敏已經睡下,你看你,髒兮兮的,還不快去梳洗一下?”
“心敏沒事吧?”蘇文探頭朝院子裡看去。
王太太揮手道:“沒事,只是閃了一下腰,自個嚇自個的,你快去梳洗一下吧,你都三天沒回來了,晚上和心敏好好吃個飯,她這幾天光擔心你去了。”
蘇文就有些愧疚,這幾天他都是住在農戶家中,實在是這幾天時不時的來一場雨,他得留在那裡調停一下。將別處的人力調過來幫農民搶收。
蘇文到旁邊的客院裡洗漱休息,但洗完澡出來喝了一杯茶之後他就漸漸的犯困,自己爬到牀上睡覺了,再醒過來時,身邊躺着的卻是王心敏身邊的丫頭梅紅。
蘇文雖然沒有經歷過宅鬥,但他的同窗卻是各種算計都遭受過的,他一度對此很好奇,所以問過不少的同窗,只要不是有關於不能宣揚的家醜的,像這種算計他們都可以拿出來博人一笑,其中就有一位同窗被丫頭爬了牀,但是他之後也欣然接受了,但那個丫頭一直到被配人嫁出去都還只是一個通房,也不過比別人多了幾兩銀子的陪嫁費罷了……
蘇文的第一感覺就是他被爬牀了,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一點,因爲府裡的人都知道,他是不會納妾的,妻子也曾經警告過那些有別樣心思的人……
還沒等蘇文想明白,梅紅就悠悠醒轉,有些幽怨,又有些害羞的看向蘇文,蘇文臉色微變,正想喝問她,王心敏就這麼推開門進來了……
王心敏一直對丈夫很有信心,加上當時木蘭說過,誰若是再外頭犯了這樣的錯誤,是不問緣由動用家法的,可眼前的一幕卻讓她受到了強烈的打擊,牀上兩個人都光着上身,王心敏想要不想歪也困難。
她只覺得肚子一痛,好在她會調節,忙深呼吸幾下,就扶着桔紅的手往外走。
蘇文忙披上衣服去追,王心敏一出門就撞上了王太太,王太太正一副瞭然的看着女兒道:“你看,娘說的沒錯吧?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男人?好在梅紅只是你的丫頭,擡了做個通房就是了,她的父母親人都在咱們家,難道還怕她反了去?”
王太太自以爲聰明的說了這番話,本來腦子混沌的王心敏突然就清醒過來,她本就聰慧,又最瞭解母親,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母親的算計,只怕丈夫現在還懵懂着呢。
王心敏遭受了更大的打擊,一時指着母親說不出話來。
如果只是蘇文睡了一個丫頭,王心敏自然會傷心難堪,但因爲這個時代的女子都是這麼過來的,她從小接受的又是這種思想,雖然難以接受,卻不是不能接受。最多也就動了胎氣,但現在卻是母親的算計。
王心敏雖然一直覺得母親有些蠢,但那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對自己的疼愛也不打折扣,所以她是和天下間所有的女兒一樣信任這個母親的,但現在的事實卻在無情的嘲笑她。
王心敏只覺得諷刺得厲害。
蘇文才亂七八糟的披了一件衣服跑出來,着急的解釋道:“心敏,你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可以發誓,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不信你看,我身上是乾淨的,你知道,我睡着了什麼都幹不了的……”
看着丈夫着急的樣子,王心敏就只覺得心如絞痛,一時又是難堪,又是羞愧,又是傷心,難道要她告訴丈夫,她知道這一切不是她的錯,都是她母親的算計嗎?
她一直都知道蘇文不喜歡自己的母親的。
王心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抱着肚子倒下,蘇文瞪大了眼睛,忙上前接住她,忙大聲叫人去請大夫來,自己抱了王心敏回去,然後叫人將梅紅看好來。
蘇文懷疑梅紅是被人指使的,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岳母頭上,笑話,誰會相信一個母親會這樣給女兒添堵?
所以蘇文對王太太很客氣,因爲她有生產經驗,所以就請教她。
王太太也沒想到一向堅強的女兒會氣成這樣,心中一慌,首先想到的就是丈夫發怒的樣子,所以王太太想也不想的反身抽了蘇文一嘴巴。
蘇文生生的受了,因爲他也覺得妻子這樣是自己的錯,王心敏見了卻氣得夠嗆,偏偏腹中劇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看着丈夫被打。
王心敏看着母親的眼裡帶了怨氣,但蘇文和王太太站得近,兩人都以爲那怨氣是衝着蘇文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