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最後還是離開,木蘭的揭秘讓他們措手不及,比起已經逃走的方氏,大家更喜歡議論還留在這裡的孫大寶。
木蘭將趙獵戶安排住在客房,爲了不讓人發現,甚至都沒點燈,而方氏還是與她住在一起。
也不知道趙獵戶和方氏說了什麼,方氏已經決定和趙獵戶離開了。
孫大寶依然不死心,他知道現在村子裡有很多人在議論他,所以他乾脆全心全意的盯着蘇木蘭家,企圖找到藏在裡面的方氏。
沒有誰懷疑不在家的趙獵戶,因爲趙獵戶平時除了和木蘭一家來往外,幾乎都是獨來獨往,而且總有一段時間他會離開一段時間,或早上,或中午或晚上回來,所以沒有誰懷疑爲什麼白天還見趙獵戶,晚上卻沒人了。
更沒人將方氏的失蹤與趙獵戶聯繫起來,因爲他們真的沒有私下交集過。
當然,那是村民以爲的,李石並不覺得可以高來高去的趙獵戶會沒有私底下和方氏接觸過。
木蘭爲了照顧受傷的方氏,一連三天沒有出門進山打獵,而藉口也是現成的,她才從老鄉回來,累了,後來的理由也很好找,孫大寶就守在她家門口。
她擔心家裡人。
村子裡的人只要想到木蘭的強悍,都各自以爲了然,覺得小李相公真可憐,以後要跟這樣的女漢子一起生活。
要是吵架動氣手來到底是誰打誰還不一定呢。
而方氏的傷好一些後,倆人就準備離開了。
趙獵戶害怕呆在這裡久了會被人發現,雖然他可以安全脫身,可勢必會影響到木蘭,所以還是儘早離開爲妙。
趙獵戶出去買了一輛馬車,將車停在鳴鳳村過去的一個拗口裡,將方氏抱出去,繞開守在前面的孫大寶,將方氏放進馬車裡,跟在趙獵戶身後出來的木蘭將一包銀子給他,低聲道:“師傅,這是我給您和師孃的賀儀。”
趙獵戶眼裡閃過笑意,推開銀子,道:“你有這個心就好了,你家裡有兩個孩子要讀書,留着自己用吧。”
木蘭卻塞給他,“他們的我自有辦法,給您,您就拿着吧。”
趙獵戶想想就收下了,“以後有機會我回來找你的。”
木蘭點頭。目送着趙獵戶離開了。
趙獵戶一路駕車離開府城,並不多遠就到了一個鎮上,直接駕着馬車進了一個院子,這個院子是他早就租好的,方氏身上的傷還不宜多走,所以他打算一段時間內就留在這裡休息,等方氏身上的傷完全好後再離開。
方氏雖然對趙獵戶還有些戒備,但也全都聽他的安排。
其實她有時候也很疑惑,趙獵戶爲什麼會看上她,要知道外頭黃花大閨女多的是。而趙獵戶雖然無父無母,年紀也有些大,但有一手好手藝,除了長得兇些,還真的就沒什麼毛病了。
這樣的人也有很多姑娘願意嫁的。
在未來的某一天,方氏就問了,而趙獵戶的回答是不知道,他一開始關注方氏是因爲聽到了孫大寶毆打她的動靜。
他一直在靜靜地看着,不是沒想過出手,可一旦出手,他好容易纔來的平靜生活又要打破了,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忍耐,卻看到了方氏的堅韌,那一刻,趙獵戶的心突然就軟了。
好幾次刀都駕到了孫大寶脖子上他又下不去手,所以只能看着,偷偷的將傷藥塞給方氏,在她被餓着的時候給她一些吃的,這一忍,就是一年多。
感覺越來越奇怪,趙獵戶就越不敢踏出一步,最後還是木蘭和方氏的那些話讓他醒過神來。
既然方氏除了死都沒有其他的辦法解脫了,那爲什麼不和他冒險一試?
趙獵戶幾乎是在確定了這個心願之後就開始行動,他本來計劃得很好,先將方氏打暈抗走,到了遼東,再慢慢安撫她。
只是他才把到遼東的那條線安排好回來就看到孫大寶往死裡打方氏,而方氏的婆婆還在一旁幫忙,那一刻,趙獵戶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一直想要把手中的刀揮出去。
最後爲了方氏,他依然忍耐了下來,弄出動靜,驚動了三人,這才趁着那個空隙將方氏弄到牀上,喂她吃了一粒藥,然後將她連被子一塊包了帶走。
在地窖裡,趙獵戶告訴了方氏他所有的事情,包括八年前的事,方氏不怕他,這是他的第一感覺,然後就是歡喜,他總算找到了一個不怕她的一塊兒過日子了。
趙獵戶之後才知道前面幾天孫大寶一直在打方氏。
趙獵戶擦了擦刀,看向牀上的方氏,低聲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方氏有些慌張,“你要去哪兒?”
趙獵戶忙安撫她道:“不遠,就在山上,去殺一頭豬,只是我對這邊山不熟,可能要好幾個時辰纔回來,你要是餓了,火上熬着粥,自己去盛,不用等我回來。”
方氏就鬆了一口氣,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小心一些。”
趙獵戶心一暖,點頭離開。
從這裡到鳴鳳村,快馬加鞭要一個半時辰,來回就是三個時辰,正好趕上天黑的時候。
趙獵戶騎上馬,沉着臉離開。
他當時放過孫大寶,不過是不讓方氏擔心罷了,如今他已經和方氏出來,沒道理還留着這個人。
趙獵戶從來不解的自己是心善之人。
木蘭揹着弓箭出門,看到蹲在對面的孫大寶,有些無奈的翻白眼,瞪了他一眼,離開了,這都七八天了還守着,而且永遠只守着正門,不知道他們家有三個門口嗎?笨蛋!
雖然過去了好幾天,但大家對孫家的事情依然津津樂道,這算是今年最大的絕地反擊,一直被認爲不下蛋的是方氏,結果四年來人家都背了黑鍋,沒有種的是孫大寶。
而對於失蹤的方氏也不由得有人懷疑孫家將人打死了,故意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就是爲了假裝成方氏離開的假象,其實人已經被孫家毀屍滅跡了。
讓木蘭覺得驚奇的是,有這個想法的還不是一個人。
木蘭不得不感嘆古人的智慧。
何錢氏看到木蘭就遠遠的打招呼,拉着木蘭正要說話,就見孫大寶遠遠的走過來,當下幾個人就往前走想要避開孫大寶。
木蘭疑惑,問衆人,“你們怎麼都躲着他呀?要躲也是我躲呀。”
“哎呀,你還不知道吧,大家都說這孫大寶變態,怕是已經瘋了,我們怕他突然打人,你是沒見過孫大寶打人的樣子,以前我透過窗戶不小心看過一次,哎呦我的媽呀,是把方氏往死裡打呀。”
“可不是,以前覺得方氏不能下蛋,打了也就打了,雖然覺得可憐,但也沒什麼可說的,結果鬧了半天是他自己不行,那還怪的了誰?”
“你們說,那孫大寶沒病沒災的,怎麼就不行了呢?”
就有人低聲道:“這個我大概知道。”
“快說,快說。”
“那孫大寶的爹好賭錢,有一次輸得狠了,趁着大寶娘不在,就把孫大寶給抱到賭場裡去了,聽說要拿他當賭注,偏偏賭的人也是個變態,他不要錢,就說贏了給錢,輸了就要孫大寶身上的零件。”
“他爹一聽說一個兒子還能重複賭高興得不行,就賭了,結果那人就要孫大寶的那東西,賭場的人就拿了刀來要割,虧得大寶娘知道了趕去這才救下了孫大寶,可是這小子自那以後就不行了。”
木蘭長大了嘴巴,“還有這樣的爹?”
“這有什麼稀奇的……”
木蘭聽他們說話,卻突然扭過頭去看孫大寶,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木蘭正想搖頭轉開視線,就見孫大寶突然摔下河,“砰”的一聲,大家都轉頭去看,見到落水的孫大寶都尖叫起來,喊着要救人。
木蘭則眯起眼睛看向不遠處的灌木叢,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剛纔總覺是有什麼東西打在了孫大寶身上,孫大寶才落水的。
木蘭見過方氏身上的傷,對孫大寶一點也可憐不起來,所以只是站在那裡不動,見大家賭跑過去,她這纔過去。
但他們離孫大寶畢竟遠,等趕到的時候,孫大寶只能勉強在水裡撲通,已經快要沉下去了,可是在場的都是女子,又都不會睡,只能邊叫男人過來,邊把棍子省給孫大寶。
只是孫大寶整個人都慌張起來,怎麼可能抓得住?就漸漸地沉下了水。
等到男人們趕過來將人撈起來,孫大寶眼睛緊閉,已經死過去了,連忙有人給他倒水,卻不管怎麼試都沒用。
大寶娘聽到消息跑過來抱住孫大寶,將折騰孫大寶的人推開,試了試大寶的鼻息,見沒氣了又是一通哭。
木蘭見她這樣,微微皺眉,就勸道:“將水弄出來,使勁催一下胸部,也許還能活過來。”
大寶娘就突然猛地看向她,手幾乎要直到木蘭鼻尖,“就是你們害的,就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兒子怎麼會死?你賠我兒子,你賠我兒子!兒啊,我的兒啊!” Wωω¸ ttκǎ n¸ ¢ o
木蘭皺眉,後退了幾步,何錢氏就上前拉了木蘭道:“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好心當作驢肝肺,走,我們走!”
剛纔那個被推開的人也有些惱怒,好心救人還不落好,當即就走了不少人,剩下的就是看熱鬧的。
木蘭在被何錢氏拉走之前看了一眼那茂密的灌木叢。
躲在樹叢裡的趙獵戶看到徒弟的反應微微一笑,等確定了孫大寶死後,就悄悄的離開。
回到院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
方氏又擔心又恐懼。
擔心趙獵戶真的出事,恐懼對方就這樣將自己丟下。
看到趙獵戶回來,方氏這才露出笑容,“你回來了。”
趙獵戶看到她就坐在門檻上,微微皺眉,忙上前將她拉起來推回屋裡,“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出來吹風?趕緊回去躺着。”
方氏笑道:“我給你做了飯,快去吃吧。”
趙獵戶更加不滿,“以後你不要做了,你的傷還沒好呢,木蘭可是說了,若是調理不好以後落下病根的,明天我再找個大夫來給你看看。”
方氏忙擺手,“不用了,這請大夫吃藥要花費很多錢的。”
趙獵戶就不在意的一笑:“你放心好了,這錢我還是有的。”說着,轉身回屋拿出一個盒子來遞給方氏,“打開看看。”
方氏看了他一眼,打開一看,卻是兩條金燦燦的金條和幾塊二十兩的銀錠子,“這,怎麼會這麼多?”
趙獵戶就笑道:“這是我以前的家資,加上我這幾年也沒什麼花銷,上山打獵的錢都存起來了,一來二去的就有這麼多了。”又道:“而且,我們離開的時候木蘭又給了五十兩,這些都是銀子。”
方氏就嗔道:“木蘭本來就困難,你怎麼還要她的銀子?”然後就將盒子遞給趙獵戶,“你快收好來吧,以後這些東西不要隨便給別人看。”
趙獵戶低下頭,幾乎要吻到方氏的額頭,“可你不是別人,以後這盒子你幫我保管着。”
“這怎麼行?”方氏雖然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卻覺得事情還沒說定之前她就不能做這樣的事,忙將盒子推回去,“你自己保管。”
趙獵戶看着她,眼神晦澀,一把握住方氏的手,低聲道:“你到底還在害怕什麼?說出來,大家也好解決。”
方氏眼眶微紅,低聲道:“你對我太好了,覺得有些不真實。”
趙獵戶就笑道:“你說我對你好,但我卻覺得你對我更好。”趙獵戶看着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道:“我就怕別人怕我,只要你不怕我,不嫌棄我就好了。”
方氏看着他即使柔和了眼神依然顯得兇兇的臉龐,低頭含笑:“我不怕你,也不嫌棄你!”
趙獵戶的一雙眼睛頓時顯得亮晶晶的。
這裡是一派溫馨,但鳴鳳村那邊卻鬧開了,大寶的娘堅定的認爲是木蘭害死孫大寶的,如果不是木蘭不肯交出方氏,那孫大寶就不會到木蘭嫁去守着她,那她就不會經過河邊,也就不會落水死亡。
大家都覺得她是無稽之談。
木蘭覺得對方剛剛喪子,和對方沒有理智可言,所以直接關門不理人。
這在大寶娘看來卻是心虛的表現,越發的囂張。
李石看了不由皺眉,就親自去找了孫家的族長談話,孫家族長沒辦法,只好將大寶娘看押起來,倒不是他怕李石,而是大寶娘實在是不佔理。
她的那套歪理根本就說不通,方氏到底在不在木蘭嫁還不一定呢。
而且這人最後還變了話頭,說是木蘭將孫大寶推下河的,誰都知道木蘭當時正和人說話,根本就不在孫大寶身邊,而且木蘭也沒有冬季,難道就爲了一點爭吵就殺人?
與其相信這個,還不如相信孫大寶是不小心摔下河或是想不開自己跳河要來得合理些。
畢竟,這段時間村裡鬧得沸沸揚揚的,孫大寶丟了這麼大的一個臉,想不開也是有的。
想到這裡孫氏的族長又生氣起來,都是他們家作的,都搬到了對岸還不消停,上次爲了幫忙拿住方氏,不僅沒找到人,還揭露出那樣的醜事,而他兒子更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丟了那樣大的臉。
李石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孫氏的族長也不好放任大寶娘胡來。
這一件事隨着大寶娘被關起來結束了,但村裡的議論卻不停。
當時孫大寶走在河邊,明明離河水還有一段距離的,偏偏就摔了下去,還摔了那麼遠,要不是自殺,那就是他殺。
這他殺,衆人就不一而同想到了方氏。
現在大部分的村民都相信方氏死了,而孫大寶的死就是方氏來找孫大寶報仇來的。
木蘭無奈,也只好堅持這一種說法,現在,她已經肯定自己那天沒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