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成親,那木蘭和李石就不能再住在一起了,雖然有些掩耳盜鈴,但李石還是將第一進和第三進收拾出來,自己搬進了第一進,木蘭搬進第三進。
而新房,佈置在第二進。
也沒人要求他們遵守這些,但大家也很識趣的,找李石的時候從前門進,找木蘭的時候從後門進。
蘇文和桃子就跟了木蘭住在第三進,媛媛和李江跟着李石住在第一進,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新奇而有趣的體驗,這樣,李蘇兩家算是暫時分開了。
蘇文給蘇家莊的寫信,請長輩們看了三個好日子,叫人送過來後就叫李石挑。
這門婚事早就定下,這些年又是這種狀態,所以李石毫不矜持的選了最近的一個日子,八月初三,離現在只有不到二十天。
日子定下後,李江和蘇文才被趕回去上課,到婚禮的前三天再回來。
而木蘭開始足不出戶的繡自己的嫁妝。
到了八月初一,下聘禮的時候,蘇家莊的人就趕到了。
這幾年蘇家莊一直和木蘭蘇文有聯繫,對蘇文也很看重。蘇家莊窮,不可能拿出多少銀子來供蘇文讀書,只好時不時的給這邊送一些東西,蘇文名下的三畝地也早被蘇家莊的人接過去播種。
八叔公下的命令,族裡輪流幫忙,不收一分酬勞,地裡出產的全是蘇文的。
雖然李石不止一次的說過,這在當下很正常,因爲蘇文念出來對蘇家莊的回饋同樣是巨大的。
但長在紅旗下的木蘭卻覺得肩上沉甸甸的,因爲蘇文能不能考上,什麼時候能考上都是一個未知數,而這份大人情,他們未必還得起。
木蘭沒將這些事告訴蘇文,她雖然願意將家中的事情告訴孩子們,卻也有分寸,這些明顯是給蘇文增加負擔,毫無益處的事她是不會說的。
這次李家莊的人也來了,李江和蘇文都在今年春考上了秀才,李石一家就有了兩個秀才,雖然村裡的人依然不願意供養李江,卻不願遠了親情,所以聽說李石成親,一早就派了人過來。
不過李石到底分支出來了,與家族的牽連不再像以前那樣深,所以並沒有留宿,只是請了他們在家裡吃了一頓飯,只說要大家到正日子的時候過來吃酒。
李家三嬸皺眉,有些不贊同的看着李石。這和他們一早預想的不符,李石就算不留他們住下,也該找個住的地方給他們纔是。
而且,就算上次有些不愉快,但李家畢竟是大家族,以後李江要出仕,也免不了家中子弟幫忙,李石就算是爲了以後考慮也不該這樣不客氣的送他們離開。
李家三嬸只是一個農婦,就算經歷得多些,但和見過各色人的李石相比還是差了一些,更何況,李石本來就心思細敏,一看就知道三嬸在想什麼。
心中有些無奈和悲哀。
對於那十里八鄉來說,李家的確算是“大家族”,可李家畢竟沒落多年,當年也只祖上出過兩三個官,傳到他們這兒的時候早就不成樣子了。
這些年不聯繫,家族裡的人還是這樣不曾改變,若那幾個讀書的也是這樣想,只怕於家族不是好事。
李石雖然涼薄,但對家族卻還有一份淡淡的責任在,所以他將此事放在心中,打算等李家莊的人回去的時候讓他們帶一封信給族長。
李家三嬸見李石只低頭,以爲他是想就此矇混過去,臉上微微難看。就捅了一下丈夫。
李家這次來的人中就是李家的三叔三嬸帶頭,所以李三叔很自然的道:“你家裡也沒個長輩,成親這樣的大事卻是有些忌諱和規矩的,你們幾個小的難免有些不周,不如……”
誰知一語未了,李石就笑着接口道:“正是如此,所以我請了村長及村裡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官媒一起幫忙,也免得有什麼差錯。”李石眼帶堅持的看着他們,有些似笑非笑。
大家的臉上頓時精彩了,李三叔張張嘴,到底沒再說什麼,如果李石一家沒有分支出去,由族裡的人主持他的婚事是順理成章的事,但李石一家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分支出來,這幾年更是不曾走動過,他已經暗示到這種地步,李石不願意,若是強求,反而壞了兩家的關係。
繼而又苦笑,家族這樣突兀的找上門來也難怪李石戒備,畢竟在他們最爲艱難的時候,李家並沒有幫到他們什麼。
李家三嬸見丈夫這樣不中用,氣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要和李石說。
李石卻已經起身道:“蘇家莊的幾位長輩也來了,小子還沒去拜訪過他們,三叔不如跟我一塊兒去?”
李石是人家的女婿,前去拜訪是孝義,他要是也去了成什麼了?
蘇家本就比李家低了不是一等兩等,大家本來就對這門婚事不太滿意,若他再陪着李石過去,不就是李家低頭的一個訊號?
李三嬸也不願丈夫去伏低,就低下頭去沒再說話。
李石眼底稍暗,並沒有說什麼,求娶,求娶,男方本就該將姿態放低,誰知他們連這個都能扯到身份上去,李石心情微微不好的離開。
可一出來看到媛媛帶着她的夥伴們將房屋貼上囍字,心情又頓時晴朗起來,從心底裡露出了一抹笑容。
過來幫忙的小媳婦們正巧看到了,頓時紅了臉,私底下羨慕木蘭,“小李相公長得真俊,我看全村就每一個比得上他的。”
當下就有人不服氣道:“木蘭也長得好看呀!”
“可小李相公白多了,木蘭有些黑了……”
李石的聘禮一早就從大門出發,繞着鳴鳳村走了一圈又回到大門口,從大門處直接進第三進,這樣,聘禮就算是送到了新娘家。
圍觀的人都眼紅不已,雖然知道這聘禮出自李蘇兩家,轉一圈就回來,但還是眼紅。
那可是整整十五畝的良田,還有五十兩銀子。
而讓女人們羨慕嫉妒的是李石送過去的那些金銀首飾,整整有五套,每套都價值二兩多的銀子。
良田和銀子可能落不到木蘭手中,但那些首飾多半就是木蘭的,就算木蘭要給自己的妹妹和小姑一套,那也還有三套啊。
在他們村,有個金的簪子就值得人炫耀好幾年的了,而木蘭竟然有這麼多的首飾。
幾人想到她們私底下還取笑過木蘭不會打扮,身上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的事,都暗自咬牙,只希望木蘭不知道那些事,不然以後還不知道怎麼說她們呢。
而坐在馬車上看着聘禮過去的蘇婉玉則有些嫌棄的看着那些聘禮,秀紅更是瞪大了眼睛,蘇木蘭可他們府上的二小姐,竟然就這樣被娶了?
秀紅努力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那些聘禮,就是她出嫁,她都嫌少!
蘇婉玉只覺得心裡悶悶地,很不好受,將眼睛從車窗邊移開,淡淡的道:“走吧。”
秀紅忙收斂情緒端坐在一旁,直到回到蘇家,蘇婉玉都沒再說一句話。
周氏聽說蘇婉玉回來了,就將她叫來,見她臉上看不出大概,就問:“不是說今兒去上香?怎麼空這手回來?”
蘇婉玉就笑道:“求了幾個平安符,孃的我留在屋裡了,老太太的我叫人送過去了。”
周氏就滿意的點頭,拉着蘇婉玉道:“這樣就很好,老太太不喜歡我們娘倆,爲了老太太的身體,我們就不要往跟前湊了,可該盡的孝道還是要盡的。”又道:“你的婚期也就這幾個月了,以後不要外出了,過幾日,你二哥就到家了。”
蘇婉玉在及笄前就定下了護國將軍世子的嫡長子吳志明,婚期定在了十月二十六,因爲錢塘到京城路程遙遠,所以蘇婉玉要提早去京城,在京城的蘇家發嫁。
本來這麼大的事,作爲蘇婉玉的母親周氏也要跟着去京城操持的,偏老太太還在錢塘,還放出話來她身體不好,周氏爲盡孝道,就不得不留下。
蘇可就特意趕回來護送妹妹去京城。
蘇婉玉微笑着看着母親,心裡卻在想,母親一定不知道過幾日蘇木蘭也要出嫁了吧?
周氏送走女兒,才扶着周嬤嬤的手回到屋裡坐下。
她的確不知道木蘭這幾日就要嫁人,自從當年木蘭找上門來被她“打發”掉,明言不許人再在她面前提起,就再沒有人在她跟前說起過木蘭了。
周氏只是隱約知道木蘭就在府城,具體在哪裡,做什麼,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幾個兒女私底下的暗涌。
這一次,蘇可提前回錢塘,就是因爲木蘭的婚禮。
他雖然很看不上李石,但正如大哥說的,李石如今的確是木蘭最好的選擇,他能做的,不過是私底下幫幫倆人罷了。
這一次回錢塘,他不僅帶來了自己的禮物,也帶來了大哥和小弟的禮物。
李石從暗影裡繞出來,木蘭看着他瞪大了眼睛,繼而“撲哧”一聲笑出來。
李石就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木蘭更樂。
自從定下婚期,李石就死活不再跟她見面,害得她找他商量事情還得跑到前面去堵人,可現在李石卻自己過來了。
木蘭忍下笑意,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蘇可從京城回來了,我是過來問一下,是不是也要請上他。”
木蘭笑容微斂,蹙眉道:“他不會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