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以後結婚不算晚,這個時期的青年結婚都晚,五年的大學她是一定要上的。
許青楓去參軍,這個時期軍官就要走向高峰,這批學生沒有考大學的,都成了工人。
這個時期軍官的選擇只有女職工,因爲她們有工資,男人也是要女人有收入的。
許青楓如果提了幹,高中生板上釘釘得提幹,部隊當兵的上過初中的都少,因爲這時期考個初中都不容易,初中畢業也能當個代理老師。
當兵也不是誰都能去的,起碼也得身體合格。很快就要興起四個熱門行業。
紅領章、白大褂、方向盤、食品站。
好工作,好職業,前途輝煌。
這些職業的青年,找對象起碼最次的得是女工人。
自己一個農村的,一個撿破爛的,一個軍官豈會要她?
楊柳的記憶裡就是這時的一個參軍提升排長的找了一個高中一個班級的女同學,生生的被他市裡哥嫂給折騰黃,給他找了一個市裡的一個初中畢業的女職工,後來這個女工下崗。
那個女生卻在七七年考了大學,兩個感情很好的人成了陌路,那個女生就是她的前車之鑑,許青楓的兩對兄嫂都在上海,自己面臨的將比那個女生的還慘。
自己不想有婚姻的挫折,不想被人拋棄,就不能這樣早處對象。
楊柳想明白,任誰的都不答應。
大門一響,楊柳站起:“回來的不慢。”
張亞青的精神倒是不錯:“你們洗手洗臉,放桌子拿碗筷兒。沏茶水,準備吃飯,咱們沒有酒,以茶代酒,我們慶祝一下。”楊柳把做好的乹子放到熱油鍋裡炸。
隨後就是炒菜。熘肝尖。溜腰花。六個炒菜端到桌上,炕桌就是個八仙桌,菜和碗筷都擺齊,幾個人邊說邊吃,嘮了好一會。
可是楊柳沒有問張亞青一句家裡的事,有許青楓在。誰家的*都不會喜歡別人知道,楊柳怕張亞青說起家裡的事尷尬,盡是閒嗑。
楊柳舉杯說道:“張亞青是大哥。許青楓是二哥,我是老三,是小弟。以後我在爲難的時刻你們多多照顧,先謝謝你們。”
楊柳一說,二人逗笑了,楊柳是誰也不答應,二人都塌了心,誰都不答應,自己就有希望。
上飯的時候,才吃鍋裡蒸的。這是這地方的習俗,熱氣騰騰的大魚大肉,擺了滿桌。過年都沒有的好飯菜,讓三個人大開殺戒,話也沒人說了,楊柳平常也難吃到一頓這樣全的飯菜。
低頭猛吃,打了幾個飽嗝楊柳才撂了筷:“羊肝補眼,多吃點。”炒了半斤羊肝。菜太多,熘肝尖也沒有下去多少。
沒人懂得羊肝養眼。張亞青一聽:“你爲什麼不多吃,你用眼最多。軋衣服很費眼。”
張亞青挾兩片送到楊柳的碗裡:“快吃。”許青楓的筷子隨後就到了:“快吃!”
楊柳笑了:“謝倆哥哥了。我可以下頓再吃,現在沒處盛了。”
現在可沒有什麼一次性的方便筷兒,人們衣食不富裕的時候,也沒人那樣講究衛生。
楊柳也不是嫌他們用的是自己的筷子,大夥的筷子都在一個盤子裡挾菜,哪能分得那樣清,何況他們也沒病。
真的是太飽了。
許青楓遺憾的走了,一步三回頭的。
後天他就要隨帶兵的走了,明天還得串串親戚。
許青楓走了,到部隊就來了信,他去了祖國的塞北,信上說,那裡天天颳風,沙子眯眼精,天氣比老家要冷不少。
張亞青因爲家裡的關係,想參軍都沒有辦到,也是動心去部隊的,許青楓走了他也傷感了一陣。
這樣的結果楊柳早就料到,看來他的父母問題是不少。
究竟他是個什麼身份?楊柳真的不想知道,那些事都跟自己無關。
轉眼到了春天,張亞青卻撿了一冬一春的廢品,大姐賣給楊柳的小房子給了張亞青住,吃飯就和楊柳一起。
他真沒有少撿,滿院子的,一面的廂房也裝滿了,他沒有錢吃飯,只有吃楊柳的。
幸好楊柳存了錢,要不倆人都得餓扁。
這個時期楊柳都沒有做衣服,大姐也學會了剪,活計也不多,大姐又生了孩子,就出不來撿,衣服留給大姐做。
楊柳正好撿了半年。
村裡起了大變化,吳子言這個奪權的下臺了,換上石向華翻身了,可是他對準的還是楊天祥一家,翻天覆地的找楊柳,楊柳十八歲,已經是成年,石向華就要掬楊柳在生產隊勞動,聽說她在外掙錢,石向華都氣得瘋掉,派了十幾撥人找。
楊敏知道楊柳在哪兒,知道大姐的名,楊敏嚇得到城關找楊柳報信,打聽到大姐的住處,大姐領了楊敏找到楊柳,告訴了家裡的情況,楊柳還真怕石向華找到他的住處告訴楊天祥,楊天祥就不會放過她的這些東西。
石向華也會打着砍資本~主義的~尾巴的旗號,沒收她撿的東西,不由她不小心。
趁着石向華沒找到趕緊回去生產隊,楊柳聽到了這個消息,就找張亞青辭行:“我不能在這裡待了,大隊換了幹部,知道我不上學了,叫我回去上班。
“我還有一百塊錢,先給你留下,我回去有飯吃,你先對付,估計廢品站很快就會開工,到時我們就有錢了。”
給我留二十算了,你不能手裡沒有一點錢,我實在沒有,就找我舅舅借一點,你還是帶走吧。”張亞青實在是窘極了,自己讓一個小姑娘養活了半年,夠丟人的了。自己覺得從來沒有這樣丟過臉。
“給你吧!我到家根本就不需要錢。”楊柳非得給他。
張亞青一個勁的推辭,自己怎麼還好意思:“還是帶給你父母吧。”
楊柳就就笑了:“我父母根本就不缺錢,我給他們掙了很多,要是再給,我這輩子就別想嫁人了。”張亞青噗嗤!笑了,楊柳既正派又不扭捏,只可惜自己恐怕沒有那個資格了。
張亞青的臉色變了變,只有接了錢,自己的父母還沒有一個農民混得好,雖然他是個受氣的,可是卻是風險最小的。
送楊柳走了,心裡都是空的,楊柳會選擇許青楓的,因爲他們身份平等。
楊柳好像很在乎身份,是她的個性使然,還不都是被身份高的造的孽。
張亞青知道許青楓對楊柳多麼在乎。
自己比許青楓更在乎,形勢會不會變呢,楊柳這樣幫她,並不在乎他的處境。
半年多,她從來沒有打聽他家多少人,都是幹什麼的,自己也不敢主動說,讓她知道自己一家的情況,會不會嚇住她。就是父母有得勢的一天,更會把她嚇跑。
每天做飯都是倆人,今天自己孤孤單單,不知是什麼滋味。
一天到廢品站打聽一次,好容易廢品站纔開工,大姐夫借了排子車,幫張亞青賣了全部的廢品,再賣楊柳的,楊柳的更多,比張亞青多撿了好幾個月的,張亞青的賣了七百塊,楊柳的賣了九百。
張亞青一想這個活計還真來錢,一個月頂幾個工人的。賣完了,張亞青把該還楊柳的都一起交給了大姐保管。自己就回了省城。
看望父母一家,其中回來三次爲父母爺爺打點,真的少受很多罪,幾次才花了一百塊錢,覺得真是合算。
爺爺已經被下放到農場勞動,父母也走了,張亞青安慰祖母不要擔心,告辭了一家人就踏上了親人勞動的地方的路程。
先看望了爺爺,老爺子在農場也是天天干農活,場長是個不錯的人,對爺爺沒有擠兌,適當的還讓他幹一些輕活。
儘管這樣,張亞青還是買了十元錢的東西到場長家串個門兒,場長的妻子是個快性人,給張亞青帶了一大兜子白薯幹,像柿餅一樣軟和,特別的好吃。
這樣的幹部,不用說什麼,他們也會對爺爺不錯。
老爺子看到孫子大兜的薯幹就笑罵:“你小子還是自來熟,土匪進山了,拿人家這些白薯幹,不愧得慌?”
張亞青笑了:“禮尚往來,場長家人挺好,我買了點吃食到那兒看看,看給我多少東西,蘑菇,木耳,這些都給爺爺留着吃吧。”
“我不要,我自己撿的還有,你帶點給你奶奶吃。”老爺子笑道。
我奶奶現在什麼事都沒有了,還有工資了,不用惦記她,有姑姑們就夠了,您還是保護好自己的身體,最晚十年八年的也會熬出頭。”張亞青滿臉的笑,爺爺這裡遇到了好人他高興,
“這話可別亂說。”老爺子望望院子,心裡始安。
“跟別人不會說這話。”張亞青笑道。
“這話不是你想出來的吧?”老爺子問,有些擔心孫子。
“我哪有那樣開通的心路,是一個同學開導我的。”張亞青想到楊柳臉上的笑就甜了。
那溫柔的芙蓉花一樣的笑臉,那個極堅定的意志,那雙巧手,心裡就是牽掛。
離開這麼幾天就很想把她,現在就想快點見面,她在做什麼?她有下邊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