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紅薯其貌不揚,但是香味濃郁,宋鐸本來是看不上眼的,但是被顧采薇強塞了一口到嘴裡,覺得還不錯,吃了一個。
兩人洗漱後,各自睡去,無話。
第二天,顧采薇揣着銀子,到了理正家。理正聽了她的來意,當即表示可以。
不過理正婆娘不是善茬,不僅房子要了十五兩,廂房裡那一堆破爛還硬以三兩的價格賣給她。都是破櫃子,破板凳,虧她能張這麼大的口!
爲了維持跟理正的良好關係,顧采薇咬牙給了十八兩,找了村裡德高望重的老人見證,寫了協議。
揣着地契往家走,顧采薇覺得心撲通撲通的跳,她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了。這在現代,也是極大的成就了——一切託宋大爺的福。
回家之後,她看宋鐸都覺得順眼了許多,把買房的情景跟他說了,又殷勤地給他泡了茶,才哼着小曲,拿着廂房鑰匙把門打開,清點她三兩銀子買的破爛。
“真是沒什麼能用的,只能劈柴燒火了。”她鬱悶地自言自語。
“回頭都置辦新的,不必心疼。”不知道何時,宋鐸站到她身後,也許是看到她心疼得臉都抽搐了,出言安慰道。
“對。”顧采薇握緊拳頭,“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鼓勵我更好地賺錢!”
宋鐸嗤笑:“靠你賣藥?”
顧采薇不服氣,也有些底氣不足:“我還可以給人看病。”
宋鐸用眼神鄙視了她。
吃人嘴短,得,她閉嘴,還得靠金主來裝修這破房子呢。
下午,顧采薇也不上山採藥了,興致勃勃地拿幾根竈裡沒燒盡的棍子做炭條,在宣紙上寫寫畫畫。
“得有廁所,可惜沒有抽水馬桶,不過即使這樣也要建成斜的,這樣穢物都流出去,定期讓人清理;邊上是浴室,夏天可以在外面洗澡,不會弄得滿屋子水;圈個後院,我可以種菜……”
宋鐸聽着她說,難得沒有立刻嘲笑和反對。
等她都說完,纔在她畫的四四方方的圖上拿筆圈了兩下:“這兩處各建一處狗窩,隔壁石兄弟家的狗快下狗崽了,品種雖然一般,但是在土狗裡算好的,我跟他要了兩條,回頭也算有守門戶的。”
顧采薇之前也想過養狗的事情,可是她自己都養不起,養狗太奢侈。不過現在房子也有了,宋鐸走後,她一個孤身女子,確有安全只憂,所以她咬牙點頭:“好。”
古代修繕房子並沒有現代那樣長的工期,李四哥幫忙,在村裡找了八九個青壯男子,用了七天的時間,就全部弄好了。
按照之前說好的,每人每天管一頓中飯,十個銅板。顧采薇捨得,考慮到鄉下人都講究實在,也沒整費事的菜色,頓頓都是白麪饅頭管飽,一大碗五花肉燉菜,大骨湯隨便喝。
不過令人覺得很心酸的是,第一天吃過之後,幾個小夥子就小聲問李四哥,能不能把飯菜帶回家,給老人孩子吃。
李四哥低聲呵斥他們,被顧采薇都聽到。
第二天開始,顧采薇就說,中午管飯,晚上也管飯。晚飯每人三個饅頭,一大碗菜,帶回家去吃。
大家都很感激她的體貼和善良,修繕房子真是不惜力氣,商量後大清早就去山上砸石頭,額外在院子裡鋪了一條青石路。
別說顧采薇,就是宋鐸都有些動容,破天荒關心瑣事,讓顧采薇多給兩天工錢。
“知道,每人多給二十文,李四哥幫忙張羅,領頭幹活,我再偷偷給春花嫂子補五十文……”
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
李四哥又幫忙找了木匠,打了櫃子、梳妝檯、炕桌、椅子等等傢俱,因爲顧采薇的堅持,都用的上好木料,花了足足八兩銀子。
房子修好的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顧采薇望着翻修一新的房子,心裡激動難抑,一口氣做了八個大菜,做了月餅,包了水餃,又拿出她珍藏的酒,在院子裡擺了一大桌。
“表哥,你先等等,我先拜拜。”
宋鐸站在內門門前,看她從廂房裡拿出盆子和紙錢,放在地上燒起來。她小聲唸叨着什麼,他聽不清楚,只隱隱有隻言片語傳來。
“爺……很好……不記掛……有房子……”
蹲着燒完紙,顧采薇想了半天,對着月亮的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倒了一碗酒,輕輕灑在地上。
爺爺,阿薇過得很好,您在天上也要好好的。從前您最喜歡我自己釀的葡萄酒和酒,所以剛來的時候我就釀下了,您嚐嚐,可是從前滋味?
祭奠完了,她起身,拍拍膝蓋上的泥土,回頭衝宋鐸露出一個笑容,卻發現後者面無表情,眼底寫滿不悅。
顧采薇想了下,試探着問:“表哥,你也有要祭拜的親人?”
難道是她沒替他準備祭品,他生氣了?可是這邊好像沒有八月十五祭祀的習慣。她向來隨性慣了,每逢佳節倍思親,所以才臨時想起的。
“沒有。”宋鐸一揮袖子,徑直走到主座上坐下。
真難伺候,精分男,明明下午看她熬棗泥,做月餅,情緒還挺高的,這會兒又犯病了。
看在大房子的面子上,原諒他。
顧采薇給他倒上酒,給自己也倒上。
宋鐸情緒不佳,不喜歡說話,她沉悶,就指着自己做的菜,一一介紹,自說自話。宋鐸上次喝酒沒說什麼,這次好像明顯不喜歡,動也沒動,顧采薇自己喝了一碗又一碗。
她內心是高興的,她有了房子,再也不用擔心颳風下雨;可是她又是難過的,她覺得自己跟前世,徹底割裂,漂泊的時候,彷彿還可以再回去另一個時空;可是真正安家下來,才無法繼續騙自己。
酒後勁很大,顧采薇知道,可是有宋鐸在,她想放肆恣意地醉一場;他走了,她這般放縱的機會就很難有了。
宋鐸吃了幾口菜,就見她一碗一碗把自己灌醉。
這是借酒澆愁,緬懷前夫?
宋鐸覺得心裡塞了一團棉花,悶悶地難受,可是又不知道爲什麼會產生這種情緒,糾結之下,面色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