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太子還握着那份遺旨,所有的平靜,要被顛覆只是剎那之間的事情。所以身在遼東,宋鐸也時時跟三皇子保持着聯繫。
三皇子府內。
三皇子看着眼前尚顯幾分稚嫩的筆跡,臉上又是驚喜又是不信,擡頭望着一臉嚴肅的成郡王:“霆兒,這可是你自己想的?”
成郡王點點頭:“是霆兒自己想的,不過想法稚嫩,尚有許多地方需要完善,僅供父親參考。”
三皇子喜歡他老成持重的淡然,連聲讚道:“霆兒的想法都很好。有一條幕僚也有跟我提及,只沒有霆兒想的這麼詳細,另外兩條卻根本沒人提過。”
成郡王謙虛道:“都是父親和幕僚們在一起討論時,我在旁邊聽着受到了啓發。”
有子如此,三皇子滿腹自豪,他立即召集幕僚,帶着成郡王和幕僚們一起討論起來。
不久以後,東宮走水,燒了很大一片面積。皇上責令戶部撥款,重建東宮,修葺之後的東宮規模更加盛大,太子甚爲得意。
樂文智得了一個江南女子,身姿窈窕,一副黃鸝鳥般的好嗓音,品貌俱佳,眉眼間有幾分顧采薇的模樣。他把這女子帶來,給太子出主意說獻給皇后,向皇上邀寵。太子本來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很是讚揚了他一番。但是當他看到那女子容貌之後,立刻改了主意,把女子納入了東宮之中。
樂文智照舊得了厚厚的重賞,在太子面前風頭更勝往昔。
“一切進展順利。”
成郡王得了這樣的訊息,點了點頭,讓心腹退下,自己獨自坐在花園中,仰頭望着天上一輪滿月。
“傻女人,你又懷孕了,我卻還沒能把你和表舅接回來。”他在心裡默默道,“我很想你,想你做的好吃的,想你沒心沒肺的笑。你不在,懷恩也去照看拂衣了,剩下我,有了心事都不知道對誰講。我,真的很想你呢。”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柔軟的弧度。
三皇子作爲一個望子成龍的父親,更關注他是否有出息,只有當他一次又一次地表現出他超越年齡的優秀和卓越時,才能得到他讚許眼神;三皇子妃的心思,現在都在打壓三皇子身邊的側妃侍妾身上,把他當成依仗,時不時跟他訴說後院瑣事;底下的下人,人人敬畏他,不敢糊弄他。
可是隻有顧采薇那個女人,纔會把他當成一個孩子那般疼愛,纔會關心他,是否承擔太多,笑顏太少。他喜歡她教育他,每條生命都值得尊重;他喜歡她捏着他的臉蛋,說你是個孩子,不要笑得這麼假;他喜歡她把她認爲所有好吃的放到他面前,託着腮幫子等着得到他的肯定。她眼中那些小小的期待和時不時流轉的狡黠笑意,雖然已經隔了幾年,卻清楚地印在他的腦海中。
“來人,把我書房中的匣子給我取來。”他收起臉上因爲回憶而生出的淡淡笑意,帶着幾分冷意道。
立刻便有下人把匣子給他捧來,恭恭敬敬地跪到他面前,雙手呈上。
“下去吧。”成郡王揮揮手,屏退衆人,伸手打開匣子。
松木匣子很粗陋,因爲是初學木工的宋鐸親手做的,裡面是各種各樣的蘑菇,還有五顏六色的乾花,都是顧采薇親自採了曬乾帶給他的,又寫了信,畫了畫,絮絮叨叨地告訴他每一樣都是什麼……
看着這些,成郡王眼前彷彿浮現出她眼神閃亮,好爲人師的樣子:“霆兒,山河壯美,物產豐饒,一花一葉,一草一木,都能呈現讓人悸動的美麗。我很好,等你將來有空了,可以來遼東看我,我給你做好吃的。”
“等我去見你的時候,一定是接你回來的時候。”成郡王眼眶中有溼意,望着天上的滿月無聲說道。
“成郡王,三皇子請您過去——”有侍衛站在月亮門處回稟道。
“我立刻就來。”成郡王臉上所有的的溫柔消失殆盡,站起身來,臉上回復了往日的老成冰冷,拍拍袍子上的褶皺,大步向三皇子的書房走去。
“霆兒,”三皇子顯然也得到消息,臉上寫滿歡喜,不復衆人面前,對太子忍辱想讓的可憐樣子,“你的前兩個主意,都成了。我們現在已經大概知道遺旨的位置,只可惜,太子中途被絆住,否則肯定會有更詳細的信息。”
說道這裡,他有些惱怒。
本來藉着東宮走水,已經讓人盯着太子的動向,他最先奔向的地方,必然有最重要的東西。可是火勢實在不夠大,太子中間又被一個莫名闖出來的侍妾襲擊——太子用瞭如意膏以來,性情愈發暴躁,虐打侍妾,把那侍妾逼得沒有辦法,竟然持匕首想刺殺太子,下場自然很悽慘。
三皇子恨她既不能成功刺殺太子,又壞了自己好事——在她引起喧譁的這段時間裡,火已經被撲滅,只大概知道太子往東宮北面的方向去,東西應該在那個方位。
“也不算功虧一簣。事出突然,實在無法預料。”成郡王冷靜道,“那女子,已經成功進入東宮,我們要從長計議,不能打草驚蛇。”
“對。”三皇子點點頭,“至於你說的離間計,霍家和太子現在綁在一起,想要霍家對太子不滿,還得靜待時機。”
成郡王倒是比三皇子更沉穩:“太子氣焰日漸囂張,性情暴躁,又生性多疑。就算霍家夾起尾巴做人,我們稍微製造些風吹草動,起初可能太子不在意,但是時間久了,他總會有所懷疑的。霍家那邊,我們也派人去了,到時候適當時候推一把,必然事半功倍。”
三皇子滿意地拍拍兒子的肩膀:“霆兒很有大將之風,日後必成大器。”
成郡王低下頭,謙虛道:“父親過獎,霆兒不過得父親皮毛而已。”
兩父子又說了一會兒話,三皇子妃讓人來送宵夜,兩人一起用完,三皇子親自把成郡王送回去,往三皇子妃院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