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顧家來的適齡姑娘,也就只有顧華薇和顧姝薇,本來昨天出門之前祖父已有交代,讓她們二人帶着樂氏,充作僕婦,又單獨額外囑咐了更有心機也更沉得住氣的顧姝薇一番話。
不想今天一早要出門的時候,二伯急匆匆地從外面趕回來,把樂氏拉走。
樂氏自是不願,二伯着急地說:“今天教坊司內清點人數,一會兒就開始了。若是你不在,被充作逃奴就麻煩了。”
樂氏這纔不甘心又無奈地跟着二伯走了。
這插曲,顧華薇並沒有放在心上,顧姝薇卻覺得,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教坊司內二伯已經打點了,尋常並沒有人爲難,爲何現在有人發難,還恰好就是今天一大早?
這分明是有人提前洞悉了她們的計劃,先下手爲強了。
想到這裡,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提醒顧華薇道:“八姐姐,今天一定要小心些,不要招惹顧采薇,也要防着她。我們姐妹今天不要落單。”
顧華薇不以爲意地說:“這是大長公主府,她幾乎誰都不認識,又能鬧出什麼鬼?”
顧姝薇卻憂心忡忡,暗暗決心今天無論如何看住她,不讓她犯蠢。她要是出了什麼醜,顧家姑娘名聲都會被牽累。
徐良娣雖然也出來了,但是她自持身份,並不跟一些尋常家的姑娘住一起,以她爲中心佔據了一座涼亭,周圍都是巴結她的人——太子東宮內風頭無出其右的女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她看着顧采薇和林嬌娘言笑晏晏,心裡暗自發狠:“今天之後,看我如何收拾你。”
顧姝薇今天是小日子,有些腹痛,去如廁之時千叮嚀萬囑咐,不準顧華薇去找茬。
可是等她身形一消失,顧華薇立刻不顧身邊丫鬟的反對,往顧采薇的亭子那邊去了。
“顧姑娘,不知道你認不認識我家七姐姐,竟是同名同姓呢!”顧華薇也不管別人在說什麼,進去後就聲音尖銳地插了一句。
林嬌娘眉間隱有不悅。
“這位姑娘,恕我眼拙,您是哪位?”顧采薇從腰側拿出手帕,慢慢擦着剛拿過點心的手。
顧華薇冷笑道:“你倒是貴人多忘事。青松庵外,我們不僅見過,還說過不少話呢。”
顧采薇“哦”了一聲,說道:“那實在抱歉,我確實忘了。姑娘能否自報下家門,我也好想想是否認識令姐。”
顧華薇道:“我是顧太傅家九姑娘顧華薇,我七姐姐是顧采薇,乃是我二伯父之女。”
顧采薇面色不變:“雖然我也姓顧,但是父親之前,數代都行醫爲生,父親是秀才一名,並不敢高攀太傅家。”
顧華薇一甩袖子,坐在一旁,卻也無可奈何,氣鼓鼓地看着顧采薇。
衆人雖然看出中間許是有古怪,但這些名門閨秀,哪個不是七巧玲瓏心,自是沒人再提。
林嬌娘轉了話題說:“這天也太熱了,吃這些膩歪歪的點心也沒意思。不如,我們去划船,賞着蓮花,讓下人們摘了蓮蓬,就在船裡剝了新鮮蓮子來吃,豈不有趣?”
衆人紛紛附和。林嬌娘立刻讓人去準備。
顧姝薇更衣回來,發現顧華薇已經擠到了顧采薇面前,不由頭皮一麻,匆匆忙忙趕來。
衆姑娘要去划船,顧華薇偏也要跟着,顧姝薇攔她不得,只也跟在身後,擔憂不已。
“九姐姐,你千萬不要和顧采薇一條船,萬一被她算計,推下船去。這叫嚷起來,萬一那邊的男賓聽到,就是沒見到狼狽樣子,恐怕也於名聲無益。”顧姝薇嚇唬她道。
顧華薇看顧采薇身邊帶着好幾個丫鬟,而其他姑娘,包括自己就只有一個丫鬟陪伴,雖憤憤不平,但也害怕顧采薇藉機害她,不高興地點了點頭。
可是等走到遊船下面,才發現不是隻能坐四五個人的小船,而是兩層雕樑畫棟異常精美的大遊船。原來大公主府佔地極廣,湖面也極爲寬廣,連着外湖,所以撐得起大船。
衆人都上了一條船,船艙內佈置精美,林嬌娘招呼衆人坐下,命令開船,又喚人煮茶,還召來兩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出來彈琵琶唱曲兒。
呆了一會兒,顧采薇面色有些蒼白地道歉道:“姐妹們且耍着,我有些暈船,且去甲板上吹吹風。”
林嬌娘要陪她去,顧采薇道:“你是主人,怎麼好放下這麼多客人單獨招待我一個。明珠陪我就行,我也只是有些胸悶氣短,並不嚴重,走幾圈就回來了。”
林嬌娘這才應下。
顧采薇和明珠靠着船舷說着悄悄話,後面有阿媛幾個守着。
“顧姐姐,這水看起來很深啊。”明珠不無擔心。
“沒關係,我會鳧水。”顧采薇嘴角浮現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只是這裡欄杆這麼堅固,我假裝失足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那怎麼辦?”
“沒事,估計也沒人深究。”顧采薇笑着道,“再等片刻。”
背後響起了腳步聲,顧采薇回身一看,是顧華薇姐妹。
她衝阿媛搖搖頭,阿媛幾個就沒有阻攔。
“顧采薇,你可知道,今天早上一大早,樂姑娘被教坊司的人帶走了?”顧華薇氣沖沖的說。
“樂姑娘是誰?”顧采薇一臉不解心裡卻暗暗給宋鐸點了個贊——這招圍魏救趙用得好啊。
顧姝薇小聲說:“七姐姐,這裡也沒有別人,你也不用裝了。樂姑娘終究是你生母,你怎麼捨得?”
顧采薇冷冷地道:“兩位顧姑娘在說什麼,恕我完全聽不懂。但是我勸你們還是離我遠點,否則出了什麼事情不要怨我!”
顧華薇是個火爆性子,哪裡受得了這般言語相激,上前來就拉住顧采薇的衣服:“我倒要看看,衆目睽睽之下,你敢什麼手段!”
“鬆手!”顧采薇道。
“休想!”
顧姝薇還沒來得及上前拉開兩人,就見顧采薇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隨即一把推開顧華薇,縱身輕輕一躍,越過船舷,竟直直地往湖裡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