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侍衛拱手行禮,視線垂下,帶着幾分急切問:“顧姑娘說,我家小姐病情沒那麼嚴重,不知道是何意?”
顧采薇假裝驚訝地看他一眼,慢慢說:“就是我說的意思。佟侍衛忠心耿耿啊……”
她意味深長地說。
佟侍衛猛然擡起頭來,望着顧采薇,眼神中有被戳破的尷尬、驚訝、惱怒,然而用壓迫性的眼光看了她幾眼之後,在看到顧采薇眼底的戲謔時,還是敗下陣來——有求於人,自然勢微。
“不知道姑娘用什麼藥物,有什麼特別的方法。不管有多困難,藥多名貴,診費多貴,姑娘儘管說。但是姑娘若信口開河,我必不能善罷甘休。”
“被戳穿就惱羞成怒了?”顧采薇笑了,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水,慢慢抿了一口。“如果我治好她,要你娶我呢?”
佟侍衛再次擡起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因爲感覺被羞辱而臉色鐵青。
“哈哈,開玩笑的。”顧采薇暗罵自己一句,這是古代,古人可開不起這種玩笑。不過,這個佟侍衛,真的看起來不錯哇。身材有料,長得順眼,沉默,忠犬……只不過不是她的忠犬,是程小姐的,說起來,真有點羨慕嫉妒。
“程小姐的症狀有點嚴重,想壽終正寢,說實在的,很困難。但是保養得當,活到四五十歲完全沒有問題。只不過,前提是她能解開心結,天天鬱鬱寡歡,即使正常人,也於身體有大損傷。”顧采薇實話實說。“藥方我已經給了夫人,藥引子麼,我沒辦法了。”她摸摸下巴,看着佟侍衛,意味深長。
“你如何發現的?”佟侍衛大概意識到眼前這個不是什麼大家閨秀,而是一肚子鬼心眼的小戶姑娘,拉開凳子坐到她對面,右手卻始終放到腰間長刀上。
“那天程小姐犯病的時候,你的反應太過強烈,眼神過於擔憂。但是我還想可能就是你忠心耿耿。那天我解開她釦子,無意中看到肚兜上面鎖邊很別緻,你腰間的這個荷包,和你整個人硬朗的氣質很不相配,鎖邊跟那個一模一樣。”
佟侍衛下意識地伸手把他腰間那個繡着青竹的荷包握住,攥在手裡。
“還有,程小姐鬱結於心,她雖未庶女,但是嫡母父親疼惜,能讓她鬱結於心的,也就是感情了。她自幼身子骨不好,幾乎不出門,能接觸到的人都是府裡的,而我們幾次接觸下來,距離她最近,同時也最關心這件事情的男的,只有你。”
佟侍衛的身體猛然緊繃。
顧采薇擺擺手:“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甚至程小姐面前,我根本沒有提起。我只是有些奇怪,你既然喜歡她,爲什麼不跟你家大人求娶?我看你應該身手也不錯,程小姐這身體,估計知縣大人也不求門當戶對……”
“不關你事。”佟侍衛粗暴地打斷她的話,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你只是大夫。”
“狗咬呂洞賓。”顧采薇小聲嘟囔一句,“問完了,我已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可以走了。”
要不是看他一往情深的樣子,要不是看程夢璃眼底化不開的憂鬱,她才懶得說呢!她不會承認,她是因爲看時候,太愛忠犬纔會多管閒事。
她顧采薇,看基本兩種,男主忠犬,男主愛男配……
“她真的,鬱結於心?”佟侍衛沒有起身,望着她問道,似乎在極度糾結。
“是!”顧采薇斬釘截鐵地說。“或者我更直白地告訴你,如果你想她多活幾年,最好解開她這個心結,要不娶了她,要不讓她死心,不過她恐怕經受不了後面這樣的打擊,一下子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她說的太過直白,讓佟侍衛怒目相視。
半晌,他扔下一個銀錁子,威脅道:“管好你的嘴。如果我聽到任何流言,我定要取你項上人頭。”
我呸!
顧采薇怒了,脖子後面一涼,她脾氣也上來了:“我行醫這麼久,還第一次遇到這麼橫的患者家屬。我費盡心力救她,最後就得到這句話?若不是見你倆可憐,我會多費這等脣舌。走,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你家小姐死活,與我何干!你倆最後如何,與我何干!”
看着他眼神幽深,似要暴怒,顧采薇接着說:“怎麼,現在就要逞兇了!”
阿媛猛地撞門進來,站到顧采薇面前,老母雞護犢子一般伸開雙手,怒視佟侍衛。
佟侍衛忽然像泄了氣一般,拱手說道:“顧姑娘,得罪了。若姑娘真能救得我家小姐,佟向量任由姑娘驅使!”
“這還像句人話!”顧采薇嘟嘟囔囔地說。她向來是個心軟的人,而且這個覺得佟侍衛身上忠犬氣質太合心意,也就不計較他剛纔的狠話。
“你去吧,程小姐若是有什麼不適,到回鎮李家莊,就說找大姑娘,自然可以找到我。只是,希望不要有這種緊急情況。”
顧采薇說完,佟侍衛這才行禮離開。
顧采薇自然又被在外面聽全程的阿媛說教了一番。
“好了,好了,我再不多管閒事了。”顧采薇舉手投降,安撫了她半天,才讓阿媛緊蹙的眉頭舒展開。
“我的工具呢?茂明哥幫我拿回來了麼?”顧采薇想起自己上午原本要做的事情,連忙問道。
“在這裡呢,剛送上來。”阿媛把木盒打開,裡面整整齊齊排放着她要的手術用具,最走心的是,木盒裡面都按照工具各自的形狀刻好了鏤空,整齊有序擺放的工具,雖然不如現代那般閃閃發亮,但是也足以讓顧采薇喜出望外了。
“姑娘,可還滿意?鐵鋪的夥計剛剛送來,現在還在樓下等着我去結銀子,若是不好,可不能把銀子給他們。這麼多銀子……”
顧采薇打開另外一套,也如第一套般做工精細,她挨個工具拿出來,試試手感,甚爲滿意,阿媛這纔下去結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