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南山見沈謙說的含含混混的,也知趣的不再提起,只是笑笑:“阿昭兄妹兩個上山打獵的時候,湊巧碰上了我,我見他兩個是個好苗子,一時心癢,就應了教他們些東西,也算是跟他們有半師之誼。
阿昭是個心細的,見我前些時日犯病不方便,專門把華靈找來給我治病,順帶就把我接到她家裡住着了。這些天好吃好喝的,我還真不想走了。就是華靈那小子,每天給我和思源用完針以後,就跟在阿昭後面打野豬,下套子,一會兒回來知道你要帶他走,還不知道要念叨多少囉嗦吶。”
雖然覺得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但想到華靈這些天都是跟秦雲昭這麼相處得近,沈謙又忍不住有些擔心起來,嘴上卻不好明問:“華靈小孩子心性,有些頑劣,在這裡住這些天,沒給大家添麻煩吧?”
“他怎麼會添麻煩,他只恨不得阿昭不要找他麻煩就好。”想起華靈每回被阿昭訓得敢怒不敢言的受氣小媳婦樣子,宗南山就忍不住好笑,“過來這些天,他倒懂了不少事了,你只管放心。”
“這樣就好,我也放心不少。”沈謙沒想到從宗南山嘴裡得到答案更讓自己憂心了幾分,吶吶說了句,心裡轉而思量着不如去秦思源那裡打探一兩句?不提防一隻貓突然從窗戶一躍而進,踩着他的肩頭一墊,刷地跳到了宗南山的懷裡。
沈謙吃了一驚,纔看清是以前自己曾經捉到手上的那隻小豹貓,一身罕見的銀灰色皮毛,身上一圈圈黑色的圓紋。
宗南山已經撫着小豹貓的頭神態親暱:“叮噹,你不去外面玩怎麼就回來了?”又擡頭向沈謙解釋,“這是阿昭那丫頭從山上撿來的一隻豹貓,就跟了她一直養着,跟它主人一樣,都是個精怪的。”
叮噹有些着急地叫了一聲“喵”,溜下地一爪子勾着宗南的褲腿,一邊偏了頭就衝着院子後面的方向輕輕嗚嗚地叫着,看那模樣竟然是想讓宗南山跟了它走。
宗南山不由哈哈笑了起來:“我知道了,你是看阿昭又在廚房裡做了什麼好吃的,想要我跟她去討吧?這可不成,一會兒那丫頭又要說我慣着你,把你養成只爬不上樹的肥貓了。”
叮噹立時低了頭,嘴裡委委屈屈地叫着,用小腦袋可憐兮兮地蹭着宗南山的腿。沒想到這豹貓如此靈性,竟似聽懂了人話一樣,沈謙不由大爲驚訝:“老將軍,這貓兒聽得懂人話?”
他一出聲,叮噹就擡頭注視了他一眼,眼睛突然睜圓了幾分,幾乎是帶了些歡喜地小跑過來,跟先前一樣如法炮製,一邊叫着一邊就勾了沈謙的褲腿想把他往外面拖。
“這傢伙想着你是客人,說不定阿昭能給你幾分面子,幫它先討到點好吃的過來啊。”宗南山見叮噹那可憐樣兒,不由忍俊不禁,這貓兒很會看世色啊。
“你想吃好的?”沈謙覺得稀奇,把叮噹抱在了手上,見它用頭在自己胸口前蹭了蹭,又迫不及待地看着自己,竟是一臉懇求和渴望,對他半點也不怕生,也覺得有趣,“要我幫你去你主人那裡討食吃?”
聽到沈謙問出了這一句,叮噹的眼睛更是綠瑩瑩地亮了幾分,嘴裡也歡快地叫了幾聲“喵”。宗南山笑着搖了搖頭:“它以爲你應了它了,你還是趕緊帶它去廚房討吃食吧,不然這貓兒肯定纏着你不得放手的。”
話沒說完,叮噹已經跳到了沈謙的肩頭趴了下來,還伸出爪子牢牢勾住了他的衣服。這貓兒,自己問這兩句,它還真是賴上了?
沈謙有些好笑,不過這麼靈性的豹貓也確實是第一回遇到,一時起了興致:“好吧,那我就給你個面子,帶你去找些東西吃。”向宗南山問了廚房往哪邊走,告了聲罪,先帶着豹貓走了過去,宗南山還追在後面叫了一聲:“你告訴阿昭那丫頭快些做菜,老頭子我可是有些餓了。”
秦雲昭正在廚房裡忙着翻烤醃製好的醬汁五肉,想着明天那沈鬍子就得老老實實把搶去的匕首還回來了,心情很是輕快,嘴裡也忍不住哼唱了起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
身後募地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秦雲昭回頭一看,沈謙正一臉黑氣地站在廚房門口,顯見得是把自己剛纔的唱詞聽了進去。聽進去了纔好,看氣不死你!
秦雲昭心知肚明,卻故意露出了些驚訝:“沈四叔你怎麼往廚房來了,這裡油煙味兒太重,小心薰着了你。我剛纔就是隨口哼的歌兒,並不是說你的,沈四叔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還是在她家裡,沒必要跟這刁滑丫頭一般見識,等接了華靈走,就跟這丫頭再不相干了!沈謙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息了自己的心緒,把已經縮在他頸後的小豹貓擰了出來:“這傢伙餓了,想要吃的,你找點東西給它吃。”
“餓了?還是饞了?”秦雲昭微眯了眼睛盯着叮噹,叮噹立即低頭作老實狀,只暗暗伸出了一點小爪子,輕輕在沈謙的手上勾了一勾,似乎是在提醒他說話要作數。
敢情賣乖裝巧你都做了,倒是讓我來做這個惡人背黑鍋了?沈謙才被秦雲昭堵了一口氣,被叮噹來這一下,又給悶了一口氣進肚子裡,看向秦雲昭面無表情地又說了一句:“小貓長得快,吃得多,不拘什麼,先找些東西喂喂它唄。”
“不是不拘什麼,是叮噹想吃烤醬肉。”秦雲昭的目光從叮噹身上轉到沈謙臉上,“沈四叔既然這麼有愛,是不是打算把你的份額讓給叮噹吃了?”
能說不嗎?這時候當然不能!沈謙咬牙吐出一個字:“行!”
秦雲昭伸箸就從烤架上挾了一塊烤醬肉下來,放在了叮噹平常吃飯的小碗裡,見叮噹從沈謙身上一躍而下撲了過來,連忙叮囑:“小心燙啊,叮噹。你放心好了,已經放進你的碗裡了,這回就算沈四叔後悔也不會搶回去的,就算他想搶我也會攔着的,你只管慢慢吃。”
這小心眼兒的刁滑丫頭,逮着機會就擠兌自己搶匕首和被她揍了一頓的那幾件事!沈謙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秦雲昭看着他的背影,笑眯眯地繼續哼起歌來。
過得一陣,華靈和容淵高高興興地帶了三隻野雞和一隻狍子回來,各人還砍了一捆柴挑了回來。兩人走到後面叫的門,秦雲昭忙把柴房的門開了讓他們兩個進來,先跟華靈打了招呼:“華鈴鐺,你家那個師叔來了,要帶你回去!”
“啊?”華靈頓時像被兜頭潑了一瓢冷水一樣,剛纔喜滋滋的心情一下子就飛了,急忙把手上的東西一摞就問了起來,“我師叔他人呢?”
“應該在正廳裡坐着吧。”秦雲昭看着華靈一陣風地衝過去了,心裡有些同情,這孩子還真是一直被管束得厲害啊,好不容易到自己這裡來放了幾天風,結果現在風箏又收線了。
一回頭,見容淵正在默默地把柴火搭好,這小子最近挺吃苦耐勞的,還沒有怨言,想着宗南山也幾回稱讚他跟在自己哥哥身邊旁聽時,悟性極好,秦雲昭心裡也鬆動了。
就像當初容淵臉上被袁王氏撓破了一樣,她看不得容淵那張俊臉被破相,現在又相處了一段時間,心裡也慢慢認同了容淵這孩子,既看不得這麼聰明的一個孩子長大了沒有什麼本事,也樂意容淵學些本事好多幫上忙。
想到這裡,秦雲昭就淡淡發了句話:“吃過晚飯去扎馬步,扎一個時辰再說。”
容淵驚喜地擡眼看了過來:“雲昭姐,你……”
“就你自己那點兒本事,我怕你上山打獵反而被野獸叼走了,我可懶得費神再找個人來幫我做家事。”秦雲昭彎腰將地上的幾樣獵物拎了起來,並沒有看容淵,直接就往廚房去了。
以後她要攢錢,上山打獵也需要個得力的幫手,就教這小子幾樣本事吧,起碼讓他在老山林子裡能夠自保,這樣也方便一些。
秦雲昭輕巧幾句話就把事情定下了,她倒是不管容淵心裡怎麼興奮驚喜,容淵卻停了手上的事站在那裡,看着秦雲昭走遠的背影,忽然笑了一聲,嘴裡輕聲唸了一句:“彆扭的阿昭!”
想到華靈今天要回去了,秦雲昭把這頓午飯做得格外豐盛,就連煮飯的鍋巴,都剷起來做成了香酥鍋巴,更別提其他的菜式了。
華靈已經跟沈謙談過了,最終還是得走,神情正有些怏怏的,見到今天居然這麼滿滿一桌好菜,心裡要說不感動那是假的,看着秦雲昭就差沒眼淚汪汪了:“阿昭,你對我真好……”
秦雲昭嘆了一口氣,在華靈身邊坐下,壓低了聲音說話:“好兄弟,咱們的感情沒話說,你怎麼也要看在這桌菜的份上,回去後千萬別忘記把你說的那些特效藥託人給我帶過來……”
華靈立時瞪了眼:“阿昭,你是跟我親還是跟藥親啊!”
“當然是跟你親啊,我做這一桌子菜不是給你吃的還是給藥吃的啊!”秦雲昭一口就給出了答案,看着華靈滿意的表情才慢慢加了一句,“再說了,藥還不是要你才能做得出來嘛。好飯好菜養了你這麼些天,你怎麼也得做點貢獻出來吧?你也不希望我那麼快就掛了不是……”
“你放心!”華靈也說得斬釘截鐵起來,“禍害活千年,你沒那麼容易掛的!”然後看着秦雲昭氣忿忿瞪圓的那雙杏眸,哈哈笑了起來,一時心情大好,他能在阿昭的擠兌中,在口頭上佔這麼點上風,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