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靈!”沈謙抱着秦雲昭瘋狂地從城樓上衝下來,他要找華靈,華靈一定能救回阿昭的!
王延帶着一衆親衛飛快地跟着跑了下來:“侯爺,華四爺應該還在‘藥’谷!”
沈謙猛地停下了身形。-
華靈自上次救回了皇上後,就藉口要配製丸‘藥’給皇上長期服用,‘抽’身先回到了‘藥’谷,就是成國公府上的衆人,因爲想避開當時險要的漩渦,也找了藉口去了京都外面的莊子上暫時避一避。
“侯爺,咱們府上還有華四爺留下的幾樣成‘藥’,侯爺帶夫人回去用‘藥’,屬下把信鷹發出,再帶人立時趕往‘藥’谷,務必把華四爺接來!”
王延看着心神已經大‘亂’的沈謙,緊急做好了安排。
沈謙這纔回復了些神智,搶過一輛馬車抱了秦雲昭上去,一邊讓人立即去把醫正請到平南侯府去,一邊吩咐親衛將馬車儘量趕得平穩些快些。
“沈侯爺他……”
有將領不解地在虞澤弘身邊輕語了一句,虞澤弘面帶嘆息地搖了搖頭:“那是他夫人秦氏,先前在城頭上冒充我側妃挾持了老七的那個,是個奇‘女’子……”
將領立時不出聲了。虞澤弘卻吩咐了人:“馬上把醫正找出來,立即帶他去平南侯府給秦夫人醫治!”
此時形勢已定,沈謙帶了秦雲昭離去無關大局,何況沈謙自己也一身是傷,也該治一治。若沈謙從來都是那般沉穩謀定,虞澤弘自忖以後還要防忌一番,今日看到他這樣至情至‘性’,爲了秦雲昭渾然不管什麼戰勢什麼大局,虞澤弘卻是心底暗自鬆了一層。
這樣真情流‘露’的人,他今後不必提防太深。虞澤弘目送着那駕馬車轆轆遠去,心底忍不住嘆息一聲,秦雲昭,希望你沒事。
“殿下!”福全飛馬馳近,附在虞澤弘耳邊輕語了幾句。
虞澤弘面‘色’驀然一沉:“只會敗事的‘女’人!”
他這時才知道要不是張敏突然抱住了沈謙的腳,沈謙不會因爲來不及閃避而受傷,要不是沈謙受傷,秦雲昭更不會爲了救沈謙而傷重瀕死!
等沈謙回過頭來,怕是對張敏是恨之入骨!何況姚錦雲藏身的地方,還是張敏挖出來想下手,被虞澤景擒後又吐‘露’給虞澤景知道的。
要不是這個‘女’人,今天哪來這麼多事!她居然還只是受了點傷?要是等這一切都安定下來了,就是看在她父親吏部尚書張開源的面上,都不好如何處治她。
虞澤弘絕不想把沈謙對那蠢‘女’人的仇恨背到自己身上,可他是她的夫君……虞澤弘一字一句,卻是極輕地吩咐了福全:“‘亂’軍之中,傷重不治!”
福全面‘色’不變地應了,立即轉身策馬過去。等到虞澤弘領了人剛攻進皇宮時,張敏因受傷過重,不治身亡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
虞澤弘默了默,吩咐人把這消息也帶給剛從天牢裡救出來的張開源,自己領軍繼續向太和殿殺去。
獨孤皇后一身大妝朝服,端正坐在太和殿的龍‘牀’前,冷冷地看着蜂擁涌進內殿的一衆將士,最後將目光落在了爲首的虞澤弘身上:“老四,你謀逆弒上,縱然坐上皇位,青史上也必然記載你千古罵名!”
虞澤弘根本不接這話,只一擡手,就有兵士拖了一人上來,正是這次一直負責皇上病情的洪太醫。
洪太醫一被摔到地上,就衝着虞澤弘拼命磕起頭來:“四殿下,老臣也不想的,都是皇后娘娘和七殿下‘逼’老臣做的,老臣纔在皇上的‘藥’裡動了手腳……”
獨孤皇后臉‘色’頓時變得一片雪白,怎麼可能,這洪太醫,她明明在前日就令人滅了口,怎麼可能死而復生,在這裡指證自己!
虞澤弘揮手讓人將洪太醫又拖了下去,沉靜看向獨孤皇后:“皇后娘娘,在青史上留下千古罵名的,怕是你和老七了!老七自知罪孽深重,已經跳城自盡了,皇后娘娘若是腳程快些,還能趕上老七一起往黃泉一行。”
福全和壽喜從側殿走了進來,手中捧了一條白綾,半低了頭站在獨孤皇后面前:“娘娘請!”
她鴆殺了虞澤弘的母妃元貴妃,不過短短几日,就這麼快報應回自己身上,被他用白綾絞殺,只是不知,鴆殺和絞殺,哪個死得更痛快一些……
獨孤皇后慢慢起身,‘挺’直了自己肩背,擡腳向側殿走去。在她身後,虞澤弘已經一步上前,跪倒在龍‘牀’前面,聲音哽咽起來:“父皇,兒臣救駕來遲,您受苦了!”
一直昏‘迷’不醒的皇上怎麼可能聽到老四的聲音?這皇宮裡,個個都會演戲呵,不過成王敗寇,想爲自己多增一分美名而已!獨孤皇后慘然一笑,身影消失在殿‘門’。
一場宮‘亂’,來勢洶洶,彌散也快,對京都百姓來說,不過短短几天工夫,對朝中大臣而言,卻如度過了幾年,而對有些人,卻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一別近一年,姚錦雲終於再次回到了自己的錦繡苑。錦繡苑已經被虞澤弘令人重新翻修過了,處處‘花’團錦繡,正是暮‘春’和初夏的明媚美景。
姚錦雲一片悵然地看着灼灼怒放的牡丹,指着最美的幾枝吩咐了下去:“把這幾枝剪下來,給阿昭送去。”
洗翠和浣紗連忙應了,不敢假他人之手,兩人一人取了銀剪,一人捧了注了清水的青‘玉’瓶,選了姚錦雲挑出的那幾朵最美的,小心剪了下來。
“趁着新鮮,你們馬上送過去。”姚錦雲急急地吩咐着。
洗翠連忙應了是,又開口勸了姚錦雲一聲:“主子,今天出來走得時間也夠久了,奴婢先扶您回房休息休息。浣紗會馬上把牡丹送過去的。”
姚錦雲輕輕撫着自己愈來愈沉重的肚皮,輕嘆了一聲:“好。不知道阿昭今天怎麼樣了,浣紗,你過去送了‘花’兒,就馬上回來見我。”
浣紗忙點頭去了。那天秦雲昭被帶走之後,她和洗翠兩人按着秦雲昭的吩咐一直呆在後院裡,果然聽到了前面有‘騷’動喊殺聲。
兩人一起用力,用準備好的一隻圓凳奮力撞開了已經被秦雲昭暗中撬鬆動的那堵牆,從牆‘洞’溜出來,藏進了最末一間雜物房,直到最後被人搜了出來,不過搜府的人已經是四皇子殿下的人了,洗翠和浣紗被直接送回了四皇子府,第二天就接到了姚錦雲過來。
直到姚錦雲來了,洗翠和浣紗兩人才得知頭天發生了些什麼事,而秦雲昭因爲身負重傷,一直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不止姚錦雲擔心,就是這兩個大丫環,也是天天求神拜佛,只求菩薩開眼,保佑秦雲昭能度過這一厄。
浣紗捧了‘插’了牡丹‘花’的‘花’瓶,輕巧從馬車上跳下來,熟‘門’熟路地跟着僕‘婦’進了平南侯府的內院。
銀沙匆匆迎了上來,先忙忙福了一禮:“姐姐今天怎麼又過來了,側妃那裡正是要用人的時候……”
浣紗舉了舉手中的青‘玉’瓶:“是主子吩咐我過來給秦夫人送些‘花’兒‘插’瓶看的,秦夫人今天情況如何?”
那天王延雖然緊急找到了華靈,可是秦雲昭透‘胸’一箭傷勢太重,就連華靈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取箭,甚至讓人做好了箭出人亡的準備,‘私’下吩咐王延,要是沈謙有什麼不對勁,就先打暈他。
那支羽箭一取出,大量鮮血瞬間飆出,華靈又是止血,又施銀針,從來沒有這般慎重過;王延卻一直關注着緊捏着拳頭,手背上青筋突出的沈謙。
就在王延猶豫着是不是這會兒要把侯爺打暈的時候,華靈長舒了一口氣:“暫時沒事了!”
沈謙身子晃了晃,馬上撲到了‘牀’前,忍了半天,才終於輕輕喚出一聲:“阿昭?”
華靈疲憊地攔住了她:“你先出去,我歇一歇還要給她施針開方子,從今天晚上開始,如果連着三天她發熱能夠緩下來,阿昭這條命就算是保住了一半。”
華靈不負‘藥’谷和神醫之名,秦雲昭連續幾天的發熱都被降了下來,只是人還是一直昏‘迷’不醒,平日裡只能灌些湯水下去,可要什麼時候醒,卻是誰也不知道。
聽到浣紗相問,銀沙就知道是姚錦雲問的,目光黯然地往內室看了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浣紗也不再出聲,默默地跟着銀沙走進內室,捧着青‘玉’瓶對着‘牀’上一動不動的‘女’子深深一福:“秦夫人,我家主子說如今牡丹開得正好,她特地摘了最美的幾枝請您共賞。”
‘花’枝微顫,‘豔’麗了一室韶光,‘牀’上的人卻緊闔着雙眼,沒有半點反應。
等浣紗起身,銀沙忙上前接過,將那隻疏落有致‘插’着牡丹‘花’的青‘玉’瓶仔細放置在窗前的案桌上。
‘牀’上的人面‘色’毫無尋常的一絲嫣粉,似乎雪白的皮膚中還帶出一絲透明,若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整個人就像是紙糊的人兒一樣,瞧着單薄得可憐,似乎風一吹就會被帶走。
浣紗壓下眼中的淚意,低聲跟銀沙告了別:“妹妹又要給夫人按摩了吧,我先告辭了。若是夫人好轉,還請妹妹儘快派人來通知一聲。”
銀沙道了謝,將浣紗送出了內院,才轉身回內室‘門’口,二丫就攔住了她:“銀沙姐姐,侯爺回來了,他說這會兒他先幫夫人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