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雅聞言,當即便恍然了,瞅着老趙解釋地說道:“老趙叔,三丫不瞞您,前天馬府的少爺曾跟三丫說過要合作的事兒,三丫還在考慮的,並沒有給他答覆……”
老趙聽到這裡,立馬看着單雅點了點頭,沉思地低聲說道:“這就對了。
單雅見了,心裡雖然有了猜測,卻仍是看着老趙疑惑地問道:“老趙叔,你說什麼對了?”
她這句話,立馬把老趙從沉思中喚了回來,微微笑看着她說道:“丫頭,你日後可以大張旗鼓地在這裡做生意了,有了馬府的庇護,想來日後會省去許多麻煩事兒的
。”
單雅聽了,心裡卻仍是疑惑,她看着老趙細細地問道:“老趙叔,你的意思三丫沒有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老趙聽了,立馬看着單雅笑着低聲說道:“丫頭,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叔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你的鋪子有人庇護了,比叔得庇護可有用多了,你給叔得那點兒股份,叔……不要了,開業後一個月的股金,叔不是讓你留着做本錢了麼?你日後也別送給叔了,今兒……”
開業之前,單雅就已經想好了,在碼頭上討生活,總要有人幫襯自己,不然免不了要受人欺負的。
因此,她特意跟老趙多接觸了幾次,感覺他的人比較實誠,遂便決定送給他零點五的股份,以便鋪子在碼頭上出事兒的時候,有人幫自己說話。
老趙見單雅雖小卻很懂事,加之喜歡她的伶俐,且憐惜她一個孩子出來做生意不容易,既然請自己庇護一、二,略一思忖,便立即允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單雅雖然小,但很會辦事,更是一個有主意的,在麪館開業滿了一個月的時候,她便把股金親自送來了。
此時,老趙才知道,單雅竟然給了自己零點五分的股份。
他本不想要的,又怕單雅擔心自己不庇護她,因此便讓單雅把股金算作自己入的股本了。
單雅此時聽老趙說不要股份了,她哪裡肯依啊?
開業一個多月來,自己的鋪子平靜如斯,還不是得了老趙的庇護,才能平安度過的。
若不是因着老趙的庇護,只怕自己在開業當天,就被人給悶在那裡了,到時候,銀子沒賺到,反而要貼銀子了。
這還是後來單雅聽一些兒鋪子裡的老人們議論,猜測出來的。
她可是聽說有幾個鋪子還沒開業的,就被人給砸了一個稀巴爛的事兒
。
因此,單雅立馬打斷了老趙的話頭,看着他搖着頭說道:“老趙叔,那怎麼成?咱們一切都按照簽得契約辦吧,上面怎麼寫的,咱們便怎麼做,對了,你還是快跟三丫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這一夜功夫,怎會變成這樣了呢?”
老趙聽了,略思忖了片刻,便在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低聲跟單雅說了起來。
原來,昨兒半夜裡,老趙就被成功酒樓的曹老闆從被窩裡叫了起來。
當他聽曹老闆說,他們的鋪子被人欺負了的時候,還以爲是成功酒坊被人欺負了。
後來他仔細一問才知道,成功酒肆的曹老闆說得竟然是單雅的鋪子。
他的心裡很納悶,畢竟並沒聽單雅說過鋪子是馬府的呀?可他又不好去詢問曹掌櫃,因此,便只能一直壓在心底。
由於曹老闆是帶着證據來的。
因此,老趙便立馬帶着碼頭上的衙役和鎮上的衙役一起,連夜把運來飯館和榮升飯館的人問了個遍。
該罰的罰了、該關的關了、該警告的警告了、該關門休整鋪子,也都關門休整了。
反正這一番忙下來,運來飯館和榮升飯館至少一個月不得經營了。
誰叫他們心術不正的,不想着怎麼改進自己的廚藝?卻靜想着怎麼去害人呢?
單雅聽老趙這麼一說,心裡感到很痛快,畢竟惡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可是,單雅細細一想,在暗自驚訝同時,也有些兒不舒服。
按說馬府幫單雅他們報了仇,她的心裡應該充滿感激的。
但是,單雅的心裡只高興了片刻,心底就有了幾絲隱憂。
她可還沒有答應跟馬信寶、林志遠和唐名揚他們合作的,這鋪子就被冠上了屬於馬府的名,傳了出去。
若是她真得跟他們合作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的?
單雅雖然感覺馬信寶、林志遠和唐名揚並沒有害自己家的心,可是,她不知道爲什麼,在聽到這件事之後,就是高興不起來
。
單雅細細地想了想,漸漸地明白過來。
她這裡還沒有同意與他們合作的,他們就這般吵吵着說,自己家的鋪子是他們的鋪子,這怎能讓自己的心裡痛快呢?
相反,他們此時給單雅的感覺倒是自家被逼迫着不得不跟他們合作一般。
有這麼幫忙的、有這麼幫忙的麼?
單雅這般想着不由在心裡叫囂起來,他們分明是在硬逼着自己跟他們合作麼?
這樣一來,單雅昨晚跟楊嬸子、大丫等人商量好的合作事宜她倒不想答應了。
此刻的單雅絕對不是嬌情,也絕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畢竟她跟馬府的幾位少爺僅見過幾面啊,又能瞭解多少。
俗話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況且她又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不被人尊重的感覺。
單雅自從來到這個地方,被逼迫的事情還少麼?
不,絕對不少的。
從錢婆子見了她活過來,逼着她回去做童養媳,到單吝想盡方法騙她把打來的野豬賣了。
她哪一樣屈服了?
單雅不是被逼着長大的。
生活的艱辛她都知道,但她相信,通過自己的努力,這一切都會改變的。
日子會慢慢地越過越好,銅板也會越來越多。
不再爲吃得發愁,不再爲穿得煩悶
。
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切只會越過越好的。
可是,現在她突然感覺事情慢慢地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原本她極有把握的事兒,此刻卻覺得萬分棘手了。
她很煩這種感覺,被人逼迫着做事一直是她最抗拒的。
而如今,卻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她到底要怎麼辦?
合作還是不合作?
不受尊重、不平等地合作,自己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可是,她對他們又瞭解多少?
若是她真得拒絕了他們合作,大丫怎麼辦?會不會……
單雅想到這裡,猛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不想她這一聲重嘆,卻引起了正在忙活的楊嬸子的注意。
她見單雅的神色不好,再想着剛纔老趙來過,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竟讓原本興沖沖來鋪子的單雅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楊嬸子見了,不由慢慢走到單雅的身旁兒,看着她低聲關切地詢問道:“三丫,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她說着,便仔細地打量着單雅。
單雅被她這麼一喚,倒是立馬醒過神來。
楊嬸子見她疑惑地瞅着自己,不由重複地又問了一遍兒方纔的話。
單雅聽了,忙忙地點着頭低聲說道:“嬸子,三丫的身子沒事兒的,只是想着老趙剛纔說得話,感覺咱們跟馬府少爺們合作的事兒有必要再好好地考慮一下。”
楊嬸子聽了,頓時滿眼疑惑兒,隨後她便看着單雅壓低聲音問道:“三丫,到底是怎麼回事?怎的你又轉變想法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單雅見面條已經蒸上了鍋,單娟在看着,這才刻意壓低聲音簡單地把老趙的話跟楊嬸子說了一遍兒
。
楊嬸子聽了,竟然歡喜地說道:“原來如此,馬府的人這一次可是幫了咱們的大忙了。”
單雅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後,她便把自己的隱憂說了。
楊嬸子聽了,這才明白單雅爲何變了神色。
她仔細一想,竟也跟着擔心起來了。
畢竟胳膊抗不住大腿啊,若是馬府來強的,她們只怕……
楊嬸子這般一想,不由也泄了氣,瞅着單雅低低地安慰說道:“三丫啊,實在不行咱們就不做了,反正也餓不着,不過是少賺點兒銅板罷了,你別發愁了。”
她說着,又沉思了一下,隨後便看着單雅繼續低聲說道:“三丫,你別多想了,還是等咱回去了,問問你大姐吧?她在馬府呆了七年,對馬府的行事作風應該比較瞭解的,你呀,就別在這裡百般思索了。”
單雅聽了,默默地看着她點了點頭,心裡則低喃着,希望馬府僅僅是爲了幫助自己,才這般說的,並沒有要強迫自己的想法。
她這般想着,便把這件事暫時壓在心底,站起身快速地忙活起來。
她畢竟跟馬府接觸的不多,跟馬信寶、林志遠和唐名揚也沒有見過幾次面,又怎能一下子全相信了呢?
俗話說得好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他們兩家還門不當、戶不對的。
門當戶對這句話,不僅僅適用於婚姻,想必也適用於商業合作吧?
若是身份、地位不對等,合作又怎會有平等可言呢?
更何況,大丫還是馬府的賣身丫鬟的。
自家不過是小老百姓,要讓高門大戶的人瞧得起,又何嘗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