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怒吼聽着令人膽顫心驚,“姓許的”莫非就是半夜失蹤的許家彥?!翠菊和玉順又驚又怕,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只見有個人影背對着她們跪在地上,身上五花大綁,那人相當鎮定,面對三五名彪形大漢的恐嚇,沒有驚慌失措的舉動,也沒有呼救討饒!
玉順心裡咯噔一下,望着熟悉的背影不由流下熱淚,難怪碧珠一直說許家彥有難,起初她還以爲碧珠想得太多,沒想到竟是事實。不過,許家彥一向老實,沒見他得罪過什麼人哪!那麼,這些人是何來頭?!他們爲什麼要傷害許家彥?!玉順不敢輕舉妄動,她顫巍巍地拉住翠菊,示意她先看清楚情況。
她們身後的阮氏看到這幅場景也是一愣,她再傻也知道這是綁架而非談判,她不敢相信那幾個凶神惡煞的強盜就是大哥派來的人,也不敢看那個有可能是許家彥的背影。可是,剛纔聽見他們叫“姓許的”,而且,玉順也是往這兒來的,他不是許家彥又會是誰!
“姓許的,你他孃的倒是放個屁啊!”爲首那名黑衣人煩躁地扯下面巾,露出臉上長達三寸的刀疤,他左邊的眼睛只剩一條縫,和那道刀疤交叉成十字形,看起來很是嚇人。
“大哥,大哥……”其他幾名黑衣人想要阻止他這個舉動,生怕許家彥看到他的臉,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刀疤臉斜眼瞟向許家彥,陰陽怪氣地哼了聲:“你們以爲這小子還能活着下山麼,他要是還不答應,老子這就結果了他。”
聞言,幾名黑衣人閉上嘴巴不再多言,冷漠地打量着隱忍着劇烈痛苦的許家彥,等着頭兒一聲令下,將他推下山崖。
刀疤臉勾起嘴角陰冷地笑着,臉上的肌肉隱隱跳動,將那刀疤撐開了些,整張臉更像惡鬼。他猛地擡腳踹向許家彥的肩膀,許家彥應聲倒地,下巴貼着胸口,身子蜷縮成弓形,想必那一腳踢得極重,儘管如此,他仍是一聲不吭,
“呦,看不出來你這小白臉還是一條硬漢……”刀疤臉走過去,雙拳攥得咯咯直響,伸出腳尖踩他的頭,就像要把許家彥當成螞蟻碾死一樣。
許家彥緊閉雙眼沒有做聲,默默承受巨大的痛苦,刀疤臉越來越不耐煩,他耐着性子彎下腰,靠近許家彥耳邊輕聲道:“小子,識相的話你就快點表態,不然,哼哼,你就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
刀疤臉蹭着下巴嘿嘿地笑,許家彥冷眼看他,淡道:“你們是什麼人,要我如何表態?!”
“呃……”刀疤臉愣了下,擡手拍了下身邊黑衣人的腦袋,恨聲道,“你們沒跟他說咱們是曹丞相的人?!”
黑衣人茫然地搖頭:“老大,俺以爲你早就說過了!再說,曹丞相還沒打算要咱們呢,哪好意思睜眼說瞎話……”
“去你孃的,笨驢,蠢豬,跟了老子這麼久,這點小事都幹不好,切!”刀疤臉清清嗓子,一把將許家彥拎起來,惱羞成怒道,“虧你還是個幹狀元的,除了會死讀書還能幹嗎,動動你那好看的腦袋行不行,老子剛纔說了多少遍,要你做咱們的內應,一起對付皇帝老子,你居然還問咱們是誰。你也不瞧瞧,普天之下除了那位權傾朝野的丞相有能耐跟皇帝叫板,旁人誰有這膽量?!嗯哼,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誰,我是……”
“你已經說過了,你是曹丞相的人。”許家彥淡淡一笑,美得令人炫目,只是那嘲諷的口吻聽着很不舒服。
“知道就好!”刀疤臉看他那張臉就上火,張開大嘴衝他噴臭氣,“說,答不答應做曹丞相的內應?!”
許家彥平靜地看着他,緩緩說來:“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俗話又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有什麼樣的下屬就有什麼樣的主子。許某人不才,卻也不甘平庸,若與汝等爲伍,豈不枉讀聖賢書!”
刀疤臉努力聽他在說什麼,偏又聽不懂,急得抓耳撓腮:“啥兩親,啥縣城,這小子胡說啥哪……”
身邊有黑衣人討好道:“頭兒,那句‘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俺聽懂了,就是小兵嘎子沒本事不算啥,帶兵打仗的頭兒沒本事,那他手下的病都是一羣窩囊廢……”
刀疤臉氣急攻心,擡手又是一巴掌,打得黑衣人頭暈眼花,他瞪着許家彥,恨恨地啐了聲:“呸,讀過書有啥了不起,老子照樣能聽懂!你他孃的別跟老子繞圈子,答不答應一句話,痛快點兒,不然,休怪老子不給你留條全屍!”
許家彥懶得理他,如果這夥人真是曹丞相派來的,那他定然是活不了的,如若不是,可能就是皇上派人試探他的。不管怎樣,他答不答應都是一條死路,倒不如留個清白無愧於心。
刀疤臉兩眼噴火起了殺心,他朝手下撇撇嘴,那幾名黑衣人隨即湊上來,虎視眈眈地盯着許家彥。
玉順和翠菊已是一身冷汗,她們不懂曹丞相和皇上有什麼過節,哪有這麼大的膽子冒犯龍顏。但她們不能看着許家彥遇難,只不過對方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兇徒,區區兩個弱女子如何才能將他們制伏。
親眼目睹一切的阮氏心亂如麻,她不曉得大哥什麼時候開始做了曹丞相的人,但她知道大哥一直都想討好他,不惜雙手奉上最疼愛的女兒。原來,大哥派來的人並不是找許家彥談判這麼簡單,而是要他做內應打探情報,許家彥要是不答應的話,只有死路一條。曹丞相與皇上作對,背後有沒有靠山不得而知,但他必定不允許有能力的人爲皇上效力。
怎麼辦?!怎麼辦?!難道就要眼睜睜看着許家彥被人殺死?!兇手可是她大哥啊!她以後還有臉面對許家的列祖列宗嗎?!阮氏方寸大亂,眼看那羣黑衣人漸漸逼近許家彥,嚇得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她雖不想要許家彥的命,但這種事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眼下大哥不在,那幫惡徒根本不會買她的帳。說不定殺紅了眼,順手連她一起殺了,反正扔下懸崖就屍骨無存。
不對,還有玉順和翠菊,她們也看見了啊!她們知道誰害死了許家彥,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幸好惡徒沒說是大哥指使他們的,要不然麻煩就大了!阮氏暗自慶幸阮家尚能脫罪,許家就算知道曹丞相是仇敵也無可奈何,雲雀鎮的小財主根本算不上曹丞相的對手!算了,既然與阮家無關,就不用想這麼多了!
阮氏沒有勇氣看許家彥被殺,轉身想要逃走,忽然聽見玉順和翠菊悄聲嘀咕什麼,回頭一看,這兩個不要命的女人正打算去救人呢!阮氏看她們不順眼是一回事,但涉及到人命又是另一回事,好歹姐妹相稱多年,況且她也有份參與這場謀殺,心裡總是有所愧疚的。
“玉……”阮氏雙手撐地探起身子,剛從牙縫裡吐出一個字,連忙又捂住嘴巴,生怕那幫惡徒聽見,衝過來把她殺了。玉順和翠菊撈起地上的石塊準備拼命,她們全神貫注地注視着對方的一舉一動,精神高度緊張誰還顧得上她。
阮氏重又趴回地上,她偷偷跟來不會引起懷疑吧?!萬一她冒險救了她們,她們反倒懷疑阮家那就得不償失了!阮氏狠了狠心,這兩個女人如今跟碧珠是一夥兒的,她又何必自找麻煩哪!翠菊早就將她視爲眼中釘,玉順這個沒良心的也不念她的好,兇徒們就在周圍盯着,救了她們只怕要把自己搭進去啊!
生死有命!她們願意送死就讓她們去吧!這麼一來,世上就沒人知道今晚發生的事,永遠也不會懷疑到她!
“臭小子,你的死期到了……”刀疤臉臉色一沉,招了招手,那幾名黑衣人隨即用麻袋罩住許家彥的頭。
說時遲,那時快,玉順和翠菊攥着石塊正要衝出去,只見幾道銀光閃過,幾名黑衣人吭都沒吭一聲就倒地了。許家彥在地上滾了幾圈,掙脫掉頭上的麻袋,不明所以地看向黑濛濛的四周。
刀疤臉瞠目結舌地杵在原地,對方下手太快,他根本就沒看清楚怎麼回事,躺在地上的兄弟們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他遲疑地蹲下來伸手探他們的鼻息,一個個探過來,臉色蒼白如紙。
“是你……”刀疤臉驀地轉身怒視着許家彥,用盡全身力氣咆哮道,“是你乾的,是你……你他孃的一直涮咱們哪,你他孃的就想看咱們死……我要爲兄弟們報仇,我跟你拼了……”
許家彥確實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但在一時間有好幾個人送命,他實在很害怕。許家彥想逃,但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被綁住的雙手完全失去知覺。
“家彥,別怕,三娘來救你了……”玉順和翠菊不顧一切奔上前來,手忙腳亂地爲他鬆綁。
“三娘,翠菊姐……”許家彥看見她們,心裡頓時踏實多了,玉順解開重重繩索,抱住許家彥哽咽道,“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小子,你死定了……”刀疤臉揮舞着大刀指向玉順和翠菊,“又來了兩個送死的,好,老子送你們一起上路……”
翠菊抿着脣,一轉身丟出石塊,不過手太抖扔偏了,正要再撿石塊砸他,卻見刀疤臉手裡的大刀在半空中定格,慘叫一聲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