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按照慣例是百官朝賀,以祈求新的一年大宇國運昌隆,君明臣賢。只是孟嫣然豈會放過這這時候,要知道今日之後要罷朝十日國休。
果然不出軒轅初所料,孟氏一派的人都對直接任命疏竹爲禁衛軍統帥表現出了極大的不滿,收斂已久的軒轅煜一派也出言附和,理由是疏竹年紀太輕又從不在禁衛軍編制之中,這樣接任統領之職實在不和合規矩更難以服衆。丞相和蘇國公一派卻認爲疏竹武功高強一心爲主,更有勇有謀乃少年英才可堪重任。
朝中一時水深火熱好不激烈,等大家都吵夠了才發現小皇帝自他們開始說起就未曾接話。昨天晚上他們才知道看起來孱弱蒼白的少年天子身懷武功,更是眼睛不眨親手斬了前禁衛軍統領孟廷。近幾年提拔上來的臣子大都年輕氣盛,又自認爲身後有靠山硬氣的很,只有些資歷的臣子說出自己的諫言就不再多話。他們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是從先皇那兒就養成的習慣,文帝一言既出百官莫敢不從,這些人不知道所以都放肆了。
“都吵夠了”軒轅初神色淡漠的看着下方,如往常一樣的神態卻又有幾分不同,讓幾個老臣都有些忐忑。他們好像看見往昔軒轅皇室的風采,大宇越來越強盛可不僅僅是臣子賢德,更靠的是君主的聖明和鐵血的手段。
看了一直沒有說話的蘇落川一眼,手指無意識的撫摸袖口的並蒂玉佩,“既然說夠了,就由太后娘娘來做個決斷吧。”轉頭謙遜有禮的朝坐在旁側神色萎靡的孟嫣然道。
好似沒有想到皇帝會這樣說,孟嫣然愣了一下才在百官看過來之前整好神色,小皇帝還未親政,朝堂上的事自然做不得主。她自然是不希望疏竹成爲禁衛軍統領,只是見過昨晚的軒轅初之後她不認爲心機叵測的小皇帝會讓她把人從那個位置趕下來。早朝從開始吵到現在,若是直接否定小皇帝昨日的決斷少不得會落得個太后專權的口實。孟嫣然想了想,心裡有了計較,“既然如此,哀家以爲疏竹這孩子護駕有功該賞,禁衛軍統領一職懸空他接任也並無不妥。”孟太后似乎有些猶豫,有看皇上一臉爲母命是從的表情才接着道“只是這孩子太過年輕,禁衛軍又都是晉城裡百裡挑一的好手,未免有人不服,不妨將禁衛軍一分爲二。一半歸疏竹統領,一半人選由衆臣另外再議,再過兩個月春闈就開始了。到時候武狀元就來接人這另一位統領之職,皇上以爲如何?”
孟太后也轉頭詢問皇上意見,沒有半點越俎代庖的意思。還真是不死心,軒轅初眼底閃過一絲狠辣,既然這塊肥肉到了自己嘴裡豈有再吐出來的道理,孟嫣然還真是把她當小孩子哄呢。
“如此甚好,太后娘娘的法子衆位臣工都明白了,可有異議”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拿不定主意。只是皇上都說好了,再反對豈不是要撞在槍口上。那條腿伸出去又縮回來,只有保皇一派不動如山,小皇帝還未親政,他們說什麼都是虛的。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朕也覺得不用再議。禁衛軍被一分爲二,雖說是皇城守衛卻也不離兵部管制,這統領人選朕認爲兵部侍郎就很好,衆卿以爲如何。”軒轅初眼光犀利直接看向右下方鮮少說話的人。
兵部侍郎聽見自己的名字不慌不忙出列,好像並不驚訝從容跪下,“臣兵部侍郎曹勳蒙皇上不棄,暫理統領一職,必鞠躬盡瘁以報天恩。”
朝中明白的都不說話,不明白的也漸漸覺出不對勁兒來了,皇上雖說什麼事都還請示太后,最後的決斷卻都不動生色的自己定下來了。以往皇上說難聽點在朝堂之上就是擺設,今日卻大有露其鋒芒的意思。
“皇上聖明”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百官齊齊跪地。今日的事到此結束,皇上發話便再無反駁的餘地。
孟嫣然臉色鐵青,軒轅初這狼崽子總算按捺不住想要奪權了。
軒轅初滿意的看着下方高聲唱和,揮了揮衣袖,身旁的內侍極有眼色的宣佈退朝。直到那明黃色的一角完全消失在衆人的視線內纔算禮畢,有人正要起身就被身旁的同袍扯住,往上一看才發現孟太后還端坐在上方。
只有前方一人施施然站起,宛然一笑清麗若妖:“這都是怎麼了,皇上都走了宗衆位大人還不起。怎這般沒骨頭,難不成忘了我大宇的規矩”話裡並沒有嘲諷的字眼,語氣也甚是平和,只是那還跪着的臉上有幾分赧然。
大宇先祖爲了表示對臣子的重視,朝臣向來都是不用朝後宮之人下跪的,這些年太后垂簾聽政,這規矩也算是半廢。只是太后與皇上都是同時離朝也沒什麼不妥,此刻怎麼算他們跪的都只是當今太后,確有些說不過去。有人雖陸續起身卻也不敢答話,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的人也只有蘇國公敢,他們哪有那樣的膽子。
孟嫣然剛起身就聽見這一句,心裡氣得牙癢癢,恨恨看了蘇落川一眼,只當沒聽見甩袖離開。
也不理會衆人,一身仙鶴官服的蘇國公率先出了太宣殿。
丞相身邊有慢慢跟着走的人,都想着問問這位三朝老臣的意思,哪知道一向慈眉善目的寧老丞相只看着蘇國公遠去的背影並不答話。這態度,有些明白的都莫不作聲出了殿,那些摸不着頭腦的也不敢再上前。
寧丞相當初雖然十分積極的送了親孫子進宮給皇上當侍讀,那也只表明態度自己是保皇一派。即使後來出了寧華風安熙宮罰跪之事,對孟氏一派也沒有微詞。現如今卻會讓門生幫着疏竹坐上禁衛軍統領的位子,再看不明白就只能說太笨了。
才走下太宣殿外的白玉街,走到迴廊的時候就遇到軒轅初的貼身女官蓮香帶笑而來。“國公大人,皇上說今兒個天氣甚好,梅花開得精神,讓奴婢請您一起去御梅園賞梅呢。”
小丫頭幾年不見出落得越發嬌俏,想當初自己送她進宮的時候還是個話都說不利落的黃毛丫頭,一晃竟然這麼多年過去了。時間這東西啊,總是在你不知不覺中改變很多。
點了點頭示意蓮香帶路,這些年過得不說舉步維艱也算步步爲營,他們將軒轅煜趕出去打仗將孟嫣然逼得節節敗退,眼看盡在掌握之中他卻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他是累了吧,否則以他的性子應該是對此樂此不疲纔對。
不知不覺到了御梅園,蘇落川看着那個背對自己而坐的少年身影,揮手示意蓮香不要稟報,只在後面看着那身影有條不紊的沏茶,身姿如流雲般瀟灑。他說他來自另一個世界,死的時候才二十幾歲,他們算是在這朝堂相依爲命吧。都已經十三年了,姐姐過世也已經十三年了,她的孩子擁有一個成熟的靈魂安全的活到現在。當年的鳳凰圖案一說早在七年前他就知道不過是荷夢爲保這孩子命的說法,可是宋立是不會說謊的,命運發生逆轉星辰變換他就是天生的那顆異星。如果一個人的出生就被預言要肩挑天下,他的一生將會多出多少波折多少辛苦。可是那雙肩膀看上去那麼瘦弱,這些年他付出的是一個普通人難以想象的,而今後的幾十年他還將如此下去。
“舅舅既然來了,怎麼不過來坐”軒轅初笑着轉過身,陽光從她身後傾瀉而下,整個人都像在光暈裡,俊美如天神。
蘇落川微愣才笑着大步上前,這小子越來越像姐姐了,只是一個男孩子長得這般貌美可不是什麼好事。
“今日泡的什麼茶,聞着這麼香”說完端起就要品。
“太后娘娘送過來的,味道不錯。”軒轅初端起一杯放在鼻前細細嗅卻不喝,嘴角的笑容神秘莫測,讓蘇落川心裡一驚隨即裝作不在意放下手裡的茶,孟嫣然那女人的東西如何喝得,這小子越來越鬼了。
軒轅初看他放下也隨即也把自己的放在桌上,這茶聞着香喝下去卻是慢慢要命的毒藥。想當初夢千年被查出來後孟嫣然安生了些日子,十歲那年開始讓她潛在外殿的內侍偷換她宮裡的茶葉,只是太香了才讓自己起了疑心。
“你準備對孟嫣然動手了?”雖是疑問句,他心裡卻明白這是早晚的事,早些怕也就是這些日子的事。
“我不喜歡放一個危險人物在自己身邊,早點解決早點安生。你說呢?”軒轅初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裡的杯子,想起當年在朧月亭用的大食杯,那杯子是她用過最醜的,卻是最能讓她心安的,自從開始練大若心經那東西早就用不上了。他們也不用如當初般小心翼翼,這些年早就忍夠了。
“也好,孟嫣然這些年囂張拉攏不少朝臣,只是那些人又哪有幾個是真心的。不過是些牆頭草罷了,成不了什麼大氣候。相反的寧橖遠這麼多年的根基,我蘇氏一門的勢力又豈是那麼容易動搖的。”蘇落川語帶嘲諷,他從來就看不起孟氏,孟嫣然比不過他姐姐,孟氏更比不過蘇氏的百年聲望。
“話雖如此,可是我還沒有得得想個正經法子纔好”孟嫣然多年經營,雖然暗地裡的勢力被他們剷除得差不多,可明面上到親政的年紀,要動她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這次年宴是她掉以輕心,真要剪除黨羽還還她還要靠着孟嫣然給她撐着朝堂上的局勢,說來說去她親政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十五歲才能親政這是什麼破規矩。
蘇落川並不接話,顯然也是想到這一點。先不說其他,就是他們不動聲色的解決的孟嫣然,可只要他不是掌權的皇上,等到軒轅煜回來豈不是爲他人做了嫁衣。
“要是欽天監上奏,大鄢之所以久攻不下是因爲大宇非爲正主,要想這場戰役早點結束只能是天降帝星順應天命歸其位,天必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