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步媛在這一晚睡得極沉,可是有些人就註定一夜不眠了。
蘇落川回府後坐在妹妹房間外的長階上想了一夜,清冷的月色照在這個風華絕代的人兒身上越發顯得寂寥。直到第二天天色將明未明之時才叫來心腹打點一些事宜,妹妹雖然去了,他就更應該好好照顧孩子。孟皇后想控制新帝,也想穩住自己。現在派人進宮她沒有理由反對,她要給他一個完全不會加害新帝的訊息。
而另一邊的恭親王府早已人仰馬翻,皇城禁衛軍掌握在孟氏一族的手上,邊城防守軍的軍權在肅親王手裡,自己有的不過是身後雄厚的仕大夫名望,可以在民間造成最大的輿論影響。若宛妃難產,自己只要讓人散播孟嫣然謀害皇嗣,孟氏人心一失,剩下的事就好辦了。到時候蘇落川因爲其姐的死必然遷怒孟嫣然,蘇落川那厲害手段豈是現在的孟嫣然招架的起的。
只要再控制皇城禁衛軍,然後讓人擁立自己爲帝便順理成章。肅親王雖然厲害,可是因爲皇上病重才以侍奉的理由回來。哪知形勢變化詭異,縱他有通天之能,在這樣短短的幾天內也是迴天乏力。
說到底一切都是那個孩子的問題,現在又有了欽天監的天降帝星預言,所有的計劃都實施不了了。有誰的話可以直接壓倒欽天監的預測,民心一穩,他所擁有的勢力,所有的準備計劃都將付諸東流。
他不甘心,現在孟皇后的地位還不穩,蘇落川和孟嫣然的關係也並不穩定。到時候自己只要拿小皇子威脅蘇落川,孟嫣然就沒戲可唱了。就是因爲這一刻的瘋狂,才讓幾個月後的他萬劫不復。
相比於恭親王府,肅親王府就安靜多了。
“王爺,現在有了新帝,我們是否採取最後一個辦法”寬敞的議事廳裡氣氛壓抑。從來沒有料到的局勢出現,讓人預料不及,只有肅親王平日最信任的親信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帶回消息的肅親王妃安靜的坐在一邊,看着她英明神武的夫君,大宇的戰神軒轅煜。他不僅是大宇的戰神,更是她心中全部的信仰。肅親王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
“可是王爺,現在局勢已刻不容緩。皇城在孟皇后手裡,恭親王蠢蠢欲動,我們現在若不先發制人……”坐在肅親王下首另一邊的一個年約三十歲左右的謀臣坐不住了,肅親王只是淡淡的朝他看了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那人說不下去。肅親王做事狠辣冷酷,多年的軍隊生活讓他身上自然有一股鐵血。他和蘇落川一個在朝一個在野,以往沒對上過,這日後可就說不準了。
跟在肅親王身邊多年,帝位之事他們也是謀劃多年,現在正是天賜良機,若錯過了……。
“先發制人,如何制人?你也說了皇城在孟皇后手中,京都駐兵雖少,可各個都是精銳。再說那些個士大夫都倒向恭親王,文人墨客的嘴豈是那麼好堵上的,一個弄不好難不成想讓本王背上個逆臣賊子的罪名。”肅親王一反剛纔的冷漠,眼神裡像燃起了熊熊烈火。
“難道就讓恭親王爲所欲爲,萬一他要是成功……。”另一謀臣說道。
“他要是成功了更好,正好給了本王準備的時間,日後本王便可以他的殺侄奪位爲名發兵。再說,他還沒那個本事。”肅親王嘆了口氣,冷哼一聲“軒轅禮雖然老謀深算,但多年謀劃,到手的權利讓他變得自大。當他認爲一切都順理成章的時候卻被一個孩子的出生打破,他還會冷靜嗎?你還小看了孟嫣然那個女人,盯着那個位子的不僅僅是本王、軒轅禮還有她孟嫣然”肅親王的嘴角緩緩勾起,扯出冰冷的弧度。
“既然現在恭親王沉不住氣,我們何不等他和孟皇后鷸蚌相爭,然後讓新皇去見他未曾謀面的父皇,王爺不就可以名正言順”謀臣沒說完,話裡的意思衆人也都明白了。
“不可,你難道忘了宋立的天降帝星之言。如今我們根基還不穩,倒不如借孟嫣然的手除去軒轅禮,還不能讓孟嫣然抓住把柄。離新帝親政還有十五年,現在最好按兵不動鞏固勢力。更何況你們忘了還有一個蘇國公和寧丞相,寧丞相老謀深算又忠君愛國更是三朝元老,這樣的人要他跟着叛變不容易。還有蘇國公蘇落川,他雖一介文臣可手段厲害。一不小心落在他手裡可就骨頭都不剩了。蘇家在軍中的影響也不容小覷,只要他振臂一呼,當初老國公的舊部必定追隨。蘇落川姐弟情深,這次死的是蘇宛,活的是他侄子,你們說他接下來會怎麼辦”肅親王冷靜分析,只是在說到蘇宛的時候眼裡劃過一抹痛色,除了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肅親王妃,誰也沒有發現。
他終究是不忍的,那是蘇宛拼了命也要留下的孩子啊。他的痛苦只出現在獨自一人的時候,要不是她曾無意中發現的秘密,她永遠都看不見。那眼神只是一瞬間,卻讓她覺得深沉如海,洶涌起伏都掩藏在平靜之下。她也曾嫉妒過,怨恨過,可當她發現那人是蘇宛後,她的嫉妒怨恨都變得那般無力。那樣清麗脫俗的女子,那樣聰慧靈巧的女子值得他軒轅煜傾心以對。
“蘇落川會使用一切權利去保護新帝,防備孟皇后。日後扶持新帝親政,因爲有天降帝星之言,寧丞相那隻老狐狸這次肯定是站在蘇落川那邊”坐在最下方的左思廉說道。
左思廉是肅親王的智囊,他謀略過人,看事洞悉。即便是肅親王這樣的人物往往也要依靠他提醒。不過這左思廉的來歷十分神秘,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裡,他自己亦是從來不提。
“孟嫣然和軒轅禮斗不過是一時的。只有蘇落川和寧橖遠與孟嫣然鬥纔是長遠的,我們先按兵不動,在朝廷打好根基,偶爾他們鬥累了我們還要攪上一攪。現在孟嫣然指不定想我們怎麼鬧上一下,正好給了她殺雞儆猴的機會。”肅親王似乎有些累,又吩咐了幾人回到軍營做好安排,只留下左思廉在晉城,這一切就在第二日的清晨幾人的離去塵埃落定。
他們都知道這種平靜不過是在蘊藏更大的風暴,作爲肅親王的親隨怎麼會忘記當初肅親王遠赴邊關的原因。如今唯一令肅親王顧慮的人死了,自然到了他大展身手的時候。再說隨着新帝的慢慢長大,最沉不住氣的該是宮裡的那位。
十日之後,孟皇后在衆多學士舉薦姓名中選定了任步媛的新名字,軒轅初,暗喻大宇國新生的開始。
二十日後帝妃下葬儀式基本完成,恭親王軒轅禮發動叛亂,不足一個月在孟氏一族、蘇國公府、丞相府以及肅親王府的聯手鎮壓下,慘敗。
因新帝登基不宜見血被囚於晉城外的南山之內,百姓稱此次叛亂爲“朝霞之亂”。
又一個月後,新帝才正式舉行登基大典,大宇國臣民都以及其崇拜的心情恭順而謙卑的迎來了他們的帝星。大宇好武,民風彪悍,臣民都相信這位皇帝與以往每一位皇帝不同,他將帶領他們走向四百七十年來最輝煌的時刻,他們慶幸出生在這個時代,甚至願意爲此付出生命。
軒轅初不理解這些人的盲目信仰,在那天她只知道她的出生伴隨着母親的死亡,不出一個月就出現了“朝霞之亂”,她好像伴隨着血色而生,在這混亂的年代一生註定腥風血雨。
那天,軒轅初被孟太后抱在懷裡,聽着山呼萬歲,聽着萬民臣服,心中一片翻涌。血液似乎都在嬰兒纖細的血管裡沸騰,或許前世幫派的嗜鬥因子在最後願望的破滅被徹底喚醒。她不想想那麼多,只知道這一世,她軒轅初要用這尊貴的身份輝煌的活下去。在這個王朝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就算前方荊棘滿地、亂石嶙峋,她也要走出一條康莊大道來。逃避的後果太讓她失望,現在既然有機會,就讓她涅槃重生吧。
笑得儀態萬千的孟太后絲毫不知道她懷裡的嬰兒心思百轉,她不信天命,當初她求了三天綵衣娘娘賜的美好姻緣還不是一樣碎了。她怎會再去信天、信神、信命。她只信她自己,她會讓孟成爲今後大宇最尊貴的姓氏。
兩個人都各懷心思,不過都被那些高呼聲和崇敬的眼神掩蓋。
一切都發展的十分順利,新皇因爲早產身子不好,一直都是體弱多病。蘇國公派了不少人進乾坤宮伺候,孟太后雖然心中不滿卻也沒說什麼,只是派了人伺候在外宮。
肅親王在朝中前所未有的安分守己,甚至恭請已成爲太后的孟嫣然垂簾聽政。蘇國公和寧丞相也並未阻止,朝中清明之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兩派互相妥協的結果。當初恭親王未曾暴露出來的勢力又各自站隊,朝中一時被分爲三派無比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