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這麼說,朕在那一魄沒有找回來之前無論如何是不會死了?”這太匪夷所思了,作爲一個曾經擁有二十幾年無神論思想的人,一下子要接受這樣的事實還真有點難以接受,世界上真有不會死的人。
澹臺明月把玩茶杯的手有一瞬間停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又有哪裡不對。想了想道:“也不能完全這麼說,睡過去是說你已經死了,可是魂魄不全是不會死的。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你死去,身體會腐爛就像普通人一樣,可是你還有意識,你會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腐爛。直到最後身體化爲塵土,你的靈魂纔會開始四處飄蕩,千年萬年永不消散。”
聽澹臺明月這麼說軒轅初心裡不自覺打了個冷顫,靈魂不全所以沒有歸宿,但*已經腐爛她再也不能觸摸到任何人,和任何人說話。與其這樣還不如與*一起歸爲塵土的好,最起碼那個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了。
“你上次說靈魂找不回來,但可以找到替代之物的,是也不是?”一雙鳳眼再不是方纔的漫不經心,帶着足夠的壓迫感看向對面的人。
這女人果然不是個簡單角色,澹臺明月在這樣的注視下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彷彿有刀子等着,只要一個回答不滿意就會死無全屍,軒轅初不會因爲她的身份而放過她的,她是個惡魔什麼都做得出來。“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我說了會幫你找就會幫你找的。再說那樣的靈寶可遇不可求,又不是說找就能找見”
不知道爲什麼軒轅初突然想起前世在任笑身邊的阿蓮娜,“要是知道那一魄在哪兒,而朕卻沒有辦法和那邊的人交流,你有沒有辦法可以讓那邊的人聽見朕的聲音?”
“你承認了,你果然不是大宇人”澹臺明月聽軒轅初這般說,興奮得放下手裡的杯子,這太詭異了。若按常理算,一個人死了靈魂會進入下一個輪迴,而小皇帝顯然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在哪兒,甚至那一世的身邊有能人異士強留下那一魄等她回去。若真有這等事,那人們豈不是會生生不息永生不死。
還想問下去的興奮在對面冷颼颼的目光下堵在嘴裡,“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遇過這種事,可能是你現在還太小又靈魂殘缺纔會這樣。等你大一點,心智堅硬,又與那一魄息息相關,讓那邊的人聽見你的聲音甚至看見你的樣子都不是不可能。”她爲什麼要面對這樣一個女魔頭啊,鬼爺爺,你害得明月好苦啊。
還要等,這麼不確定的答案。一直攏在狐裘裡的手慢慢鬆開,第一次她感覺到無力。不論前世今生她都已經習慣戰鬥,但都是在知道有對手的情況下,她以爲那就算將一切握在自己手中。只有在今天她才明白,人可以和萬物鬥,唯獨鬥不過未知,因爲你不知道下一刻究竟會發生什麼。就像她以爲必死無疑,卻被笑笑身邊的阿蓮娜強留一魄,到大宇做個活不長死不了的人。
等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澹臺明月沒有聽見軒轅初說話,有些好奇的擡起頭,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印象中冷酷霸道的軒轅初臉上竟然會出現那樣的表情,她看不懂,但莫名的感到疼痛。
這個時候和她說那件事向來不會有什麼好答案,還是再等等吧。
那杯被澹臺明月倒出來的茶水散發着奇異的香氣,碧綠的顏色美麗卻讓人心生厭惡。水早已經涼了,素白的手也停止轉動茶杯,怕發出聲音驚擾了對面有幾分失魂落魄的人。她澹臺明月天不怕地不怕,不說話只是覺得軒轅初可憐,一點都不是因爲她是掌管生殺予奪的皇帝,她纔不會屈服於俗世的強權。
“臣女孟茹雪請皇上金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若黃鸝身似飄絮怕就是說的眼前的人吧,澹臺明月想。這個還不能稱之爲女人的人帶着小侍女盈盈跪拜在亭子下端,恭順有禮一言一行具是大家風度。她實在想不明白軒轅初一個女人身邊怎麼全是美人,就說眼前這位吧,在軒轅初身邊論姿色只能算中下,她見過的還是那位蓮嫵最漂亮。澹臺明月正在對這位美人評頭論足,沒有看見軒轅初在聽見聲音的時候身上的氣息已經恢復正常,不,應該是更冷。
也沒讓人起身,軒轅初似是沒有想起這茬,拉起還在看美人的澹臺明月走下臺階,笑意盈盈道:“這是昨日進宮的明月姑娘,朕素日事多,還要研習課業,沒多少時間陪她。你進宮的時間比她早,這幾日就帶着她在宮裡好好轉轉,她不識宮中禮儀,若有失禮之處,傳朕口諭,一律赦免。”
孟茹雪微微擡頭,軒轅初不叫她起身她就依然跪着答話“是,茹雪知道了。茹雪不負皇上所託,一定照顧好明月姑娘。只是不知明月姑娘歇在哪兒,茹雪覺得我倆年紀相仿,不如讓明月姑娘和茹雪住在一處也好有些照應。”不動聲色的試探,孟氏女人都工於心計,讓人厭煩。怕是今日前朝的事她還不知道,若知道了就孟嫣然的脾氣,借她個膽子此刻也是不敢在自己眼前晃悠的。
“她就住在朕的偏殿,你就不必操心了。”帶着少有的不耐煩,讓孟茹雪心裡一驚忙低下頭道“是,茹雪領旨。”
直到被交到那雙柔軟細長帶着些微潮溼的手上時,澹臺明月才後知後覺有種不好的預感,直到那一襲黑色滾金邊的龍袍消失在眼前,那股預感變成現實。
“明月姑娘想必不是朝中大臣的千金吧?”孟茹雪帶着一臉笑意拉起澹臺明月的手,讓澹臺明月一陣惡寒,這女人變得好快。
“不是”她一點都不想和她說話,有些人臉上笑着心裡也是如風光霽月,而有些人臉上笑着心裡卻如毒蛇吐信,孟茹雪正好給她第二種感覺。
“那便是了,晉城中的大家閨秀怎會不知道這些禮數,乾坤宮豈是隨意住得的。那是皇上的地方,即便有朝一日爲後爲妃也有自己的寢殿,住在乾坤宮也不合禮數,會被人非議爲恃寵而驕的。妹妹,你說是不是?”好像細細教導澹臺明月宮中規矩,實則一字一句都在暗諷她是鄉野之民,不知禮數。
澹臺明月心中透亮豈會聽不出她這話裡的意思,在家中何時被這般擠兌過,心裡打定主意軒轅初不會在這個時候讓她出宮,聽罷粲然一笑恍若三月春花:“我是不知這宮中的禮數,可偏偏軒轅初就喜歡我這種不知禮數的勁兒,她讓我住在哪兒我就住在哪兒”說完抽回自己的手,帶着挑釁看着孟茹雪“倒是有知禮數的,軒轅初偏偏就不喜歡。再者最後我告訴你,明月家中只有明月一個孩子,沒什麼姐妹兄弟的,更不喜歡有人來攀親帶故的,我爹我娘恩愛得很”
“放肆,皇上名諱豈是你隨意叫得的”孟茹雪聽她這樣說氣得臉色煞白,手都有些顫抖。她自小聰慧,很得家中長輩喜愛,哪受過半分委屈。半年前進宮,在太后的照拂下也無人敢給她氣受。今日澹臺明月直刺刺的話讓她面上無光,一個貴族之後竟然被鄉野之民數落,怎麼讓她咽得下這口氣。
眼前的罪魁禍首反而更不在意,一副恃寵而驕的樣子,她真的不想再見到這個假惺惺的女人,更是火上澆油道“軒轅初都不在乎我怎麼叫,你在這兒嚷嚷什麼,我有些乏今日就不用陪了。”說完就不再管孟茹雪,理了理身上的上好的宮紗繁花裙昂着頭像只驕傲的鳳凰走了。
這是把她當做一般宮女使喚呢,孟茹雪臉上青白交錯,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明月是個威脅,是個比寧華心還大的威脅。她本來以爲皇上與寧華心關係親密,經過半年觀察發現軒轅初對寧華心極爲愛護,但僅止於哥哥對妹妹再無其他。乾坤宮乃是皇宮重中之重,平時防衛的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這個明月竟然住進偏殿。
不行,越是這種情況她越要冷靜,讓她好好靜一靜。打發侍女先回去,自己在一旁的偏亭坐一會。
皇上讓她帶着明月在宮裡轉轉,理由是她們倆年齡相仿她又對皇宮熟悉,可是這事又不是非她不可。皇上身邊的蓮香蓮嫵都可以,她們雖然比明月大,可怎麼也不會難爲她。孟茹雪皺着眉怎麼都覺得這件事情蹊蹺,好像有什麼呼之欲出。對了,她自從來到皇宮可就一直被貼上孟氏的標記的,皇上和太后並不如表面上太平。試問有誰會把真正在乎的人放在敵人手裡,就像皇上從來不會讓她接近寧華心是一個道理。皇上肯定不喜歡她,可也未必就喜歡那個明月,她差點就被明月騙了。
想明白這其中關節,心裡也明朗許多,明月還是要儘快除去,畢竟現在不喜歡不代表以後也不會喜歡,皇后的位子一定是她孟茹雪的。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就看見帶着一隊宮人匆匆而來的靈心,靈心是太后身邊的二等宮女,平日和她私交不錯。自丹顏被關起來後,這兩日太后倒是有很多雜事交給她,平日除了丹顏就屬靈心收她的東西收得最多,現下她這般匆匆而來,難道有什麼急事。
靈心也瞧見孟茹雪急匆匆朝她走去,“哎呦,我的姑奶奶,你怎麼在這兒呢?太后娘娘正找你呢,快隨奴婢回安熙宮吧。”
太后找她?自上次之後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太后已經很少見她了,現在找她又有什麼事?“不知道太后找茹雪什麼事,還請姐姐提個醒”孟茹雪這般說着,也不敢耽誤就跟着靈心走,只是心中有些忐忑,纔不動聲色詢問。
靈心看了孟茹雪一眼,見她真的毫不知情,四處看了看發現沒有旁人,才怕身後的宮婢聽見,拉着孟茹雪上前幾步說道“今日朝堂之上太后好像和皇上起了爭執,姑娘莫不是不知道?”
------題外話------
今天沒在十二點前發出來,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