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細嫩的手接觸到一片火紅,天罪立即感覺有一盆滾熱的油兜頭淋在手上,不僅僅是燙,而是鑽心的一種痛,痛的人整個身心都要崩潰,但事實上……天罪的手卻沒有絲毫被傷到的地方。
並且那股熾熱會流向他的全身,就好像他是個導體,把熱量給轉移了一樣。隨後在他那微微鼓起來的小肚腩上竟然憑空出現了一顆‘星’,看起來黯淡無光,但卻真實存在的,好似肚皮裡面安了一個小燈。
再去看那顆蛇身中的紅色光球,卻發現它已經消失了,而巨蛇的身體也是噗通一聲倒在地上,竟然是悄無聲息的就死掉了。
‘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罪的腦袋裡面出現了無數的問號。
他嘗試着用自己的小手去撕扯他身邊的蛇身,發現竟然就如同撕開宣紙一樣容易的把它給撕開了一個口子。直接從裡面爬出來,身上還帶着一大堆黏糊糊的液體。
一條蛇被自己給‘掐’死了,另一條蛇又被自己給‘開膛破腹’了,自己這個看起來稚嫩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而相對與這個疑問,天罪反而對自己小肚腩上出現的那個星星標誌更爲好奇。
想着想着,他的小腦袋突然一片清明,好似一股暖流滋潤一遍,變得通透了起來。
‘我明白了!這個星星可能就是外面那兩個人說的什麼一星資質,根據他們兩個人的言語,我可能是那種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資質的人,因爲我一顆星都沒有,但現在有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擁有了一星資質?難道資質……還能提升的?並非是天生固定的?而且那個紅球到底是什麼,爲什麼可以提升我的資質?’
相對於想不明白的一切,天罪更注重的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存籌碼’,顯然‘資質’就是其中之一。
此時的天罪低下頭看着自己滿身的血污,看着地面上巨蛇的屍骸,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正這時,外面兩個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大少爺,好像有人過來了……”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往這邊來……呃……還真有人?哎呀,那兩條寶貝怎麼還不出來?莫非是吃飽了睡着了?”
“大少爺,別等了,萬一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唔……好吧,咱們先去躲到旁邊看看情況吧。”
房間裡的天罪卻是愣了一下,有人來?又是誰?又想幹什麼?
他略顯費力的爬回自己剛纔那個小牀,應該說是‘搖籃’,明明自己的‘力氣很大’,但身體的動作卻怎麼都快不起來,就像身上綁了彈簧,拉不開。
大約三四分鐘後,吱呀一聲響,房間的門被推開了,一箇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先是被屋子裡面濃重的血腥味薰得一愣,隨後快速的掃視一下房間,目光就跟正呆呆盯着他的天罪對到了一起。
天罪也是纔看清楚這個男人的長相,他大約四十歲,一身錦衣長袍,衣襟金絲縫線,腰間御靈帶珍瓏配,腳下一雙踏月飛焰靴。他麪皮白淨,眉若利劍,眼若摘星,一口油黑短髯,好似黑馬鬃毛,堅硬而筆直。尤其表情帶着一種天然的嚴肅,給人一種正氣凜然之感。
中年男子看着天罪,眉頭挑了一下,又看到他小肚腩處那顆忽閃若明的小星,眼皮又抖了兩下。
天罪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因爲他總覺的對方的眼神是要殺了他一般,但接下來,中年男子卻做了一件讓天罪百思不解的事情。
他矮身提起兩條巨蛇,直接把它們從窗口扔了出去,隨後從裡屋中拿出木盆和抹布,仔仔細細的將屋子裡的鮮血全部擦乾淨,接着把天罪抱起來,包裹上那錦緞棉被,好似糉子一樣放在搖籃裡,最後纔打開門窗,讓夜幕的風帶走這房間中最後一絲血腥氣息。
做完這一切,中年男子一句話都沒說的轉身就走了,彷彿他來這裡僅僅是爲了‘打掃戰場’一樣,讓天罪怎麼都摸不到頭腦。
之後房間就又只剩下他一個人,燈火搖曳……夜還長。
他想了很多,也很久,但其實只有三個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
隨後……夜盡天明。
遙遠的地方傳來犬吠雞鳴,人們忙碌的聲音也從外面傳了進來,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過去,但這個房間卻如同被人遺忘的地方一樣,靜悄悄的連一個人走近的響動都沒有。
天罪覺得心裡空嘮嘮的。
終於,到了大約中午時分,一個衣着簡樸的肥胖婦人推門走了進來,她手裡拿着一個碗和一根木棍,到了天罪的身邊就把他扶了起來,用木棍沾着碗裡面白色的粘稠液體,一點點的塗抹在天罪的嘴脣上。
也許是真的餓了,天罪即便嗅着婦人身上酸臭的味道,品嚐着脣邊毫無味道而且發澀的不知道什麼的粥,他卻吃的津津有味,直到吃掉大半碗。隨後那婦人興許是累了,便把天罪放回了搖籃,端着碗又走了出去。
太陽悶熱,然後落下去,帶給世間短時間的清涼,隨後便依然是那清如泉水的夜,清冷的夜。
天罪睡了一覺,睜開眼睛依舊是夜晚,只是房間裡面的油燈不知道被誰點亮了,飄忽的光讓他心焦。
他以爲這樣的生活應該是短暫的,早晚會有人記起來這裡還有一個嬰孩,可他沒想到的是,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了一年,整整一年。
天罪一歲了,但卻瘦小的如同六七個月的孩子,沒有嬰孩應該有的白胖,手腳細的讓人看到都會心酸。
從五天前,那個餵了他一年的肥胖婦人就沒有再出現過,那些讓他想吐的白粥和那好似鹹魚的臭汗味,都變得讓人懷念,他感覺他要被餓死了。
一年時間,他本可以走,費力的從這個房間裡面爬出去,但他卻沒有。因爲即便爬出去……他又能去哪?在這裡,他起碼還有一個‘身世’,有一個身份,還有一個肥胖的婦人記得他的存在。一年前那個出現兩條大蛇的夜晚彷彿夢境一樣,好似從來沒有發生過,那兩個想用蛇吃掉他的少年沒有再來,那個舉止奇怪的中年男子也再來過。
坐起身,天罪發現自己現在已經虛弱的連爬出這個房間的力氣都沒有了,不停的等待,期待下一秒那個婦人就會出現,一秒一秒……耗掉了五天,也耗掉了他全身的力量。
“我要……死在這裡了嗎?”
天罪張開嘴,用細小的聲音這樣對自己說着,他這一年中唯一的樂趣,或者說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這樣自言自語,詢問一個又一個自己不能回答的問題。
虛弱的他,終於認命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但一秒過後,他又猛地將眼睛睜開,瞪圓。
‘我不能這樣認命的死去!’
這不是他心靈在吶喊,而更像是自己的身體在抗爭。
再次爬起身,爬過搖籃的欄杆,整個身體噗通一聲摔在地面上,忍受着劇痛,制止着自己想要昏過去的強烈*,他再次翻滾身體爬了起來,一手一腳的緩慢向房門方向挪去。
近了,更近了。彷彿推開房門,迎接他的就是光明。
但卻就在他伸出手要碰到房門的瞬間,房門卻自外而內突然被推開了。他小小的身體直接被撞個正着,好似夾在門縫間的一個破抹布一樣,被房門帶着擠到了牆壁上,整個身體都夾在門後邊動彈不得。
他剛要動作,就發現隨着房門被打開,兩個人走了進來,腳步遲緩拖拉,而且很重。
轟隆一聲,應該是一件很重的東西被放在了地上,震得地面的塵土盪漾飛揚。
“娘希匹!勞什子的東西要了老子親命了!”
一個很粗的聲音說話了。
“噓!小聲點,驚動了別人,我們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另一個聲音有些尖細,猛地聽起來有些聽不出是男是女。
“怕個球?這屋子一年沒住人了,日頭裡有個肥娘們每天過來一次,那臭婆娘幾天前不是也死了嗎?”
“呼……桀桀,那就好那就好,這東西太重要了,我們雖然偷了出來,但短時間內看來是運不出去了,正愁沒地方擱吶……不過麻三吶,虧你小子還知道這麼一處寶地,這幾年讓你在姬府當下人可以沒白當啊!”
“我麻三是誰?卵卵個球!八百里龍山水寨誰不知道我混江龍的名頭?當個細作那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兒?這院子裡的大婦還以爲老子忠厚老實,要給老子說門親吶!哈哈哈!”
“桀桀桀!那這次買賣就全仰仗你混江龍嘍。”
“嘿嘿,好說好說,這兩天你先在這裡蹲着,我隔三差五的給你弄些吃喝來,等風頭鬆了,我尋個機會送你和東西出去。不過咱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被人發現了,我勸你死的乾淨利索點,千萬別把我給供出去了。”
“桀桀!放心吧,但凡靠近着裡的人……我就當是晚飯加菜了,不會留一丁點活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