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什麼人?!”
經過驚嚇,驚訝,驚恐之後,肖景文問出了所有人都會問出的一個問題。
“我?我是你叔叔的朋友。”
黑袍人平靜的說道:“哦,忘了說明,是‘真正的’朋友。”
黑袍人手掌一揮,肖景文突然覺得自己一陣目眩,再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車子!
轉頭去看自己的汽車,車門沒開。
‘我是怎麼出來的?!’
肖景文用力的晃動自己的腦袋,他第一個考慮的問題就是,是否自己剛纔出現了昏厥?意識出現了斷層?‘喝斷片’的經歷他有,所以他不相信這世間的神奇,更願意相信是自己的腦子被人左右,出現了問題。
不過震驚……卻絲毫不少。
黑袍人‘飄’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對坐在地面上的他說道:“肖長青這一生沒有子嗣,是他造化不夠,但有你這樣一個侄子,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想來你一定是想要爲他報仇,對不對?”
肖景文呆呆的點了點頭。
黑袍人又道:“那你一定是想要到前面的別墅去取那些文件,從而掌控公司,用金錢和公司所具有的社會地位去報復所有人,對不對?”
肖景文又點了點頭,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天真!”
黑袍人突然大喝一聲,把肖景文嚇得不行。
“那些東西,肖長青原本就擁有,而且比你掌握的更好,可是他還是死了!你得到了又能怎麼樣?別說是報仇,如果你不死,那絕對是因爲仇人根本沒有把你放在心上,根本不去理會你罷了!”
一句話就像三九天一桶冰水,將肖景文淋個透心涼,打了個冷顫,精氣神便退了一半。
“那……那我應該怎麼做?難道眼睜睜看着我的叔叔就這樣白死了嗎?”
“自然不是,即便你可以這樣忍着,我們也不會,我們作爲你叔叔的真正朋友,自然要給他報仇,只不過……我想這仇恨還是由你自己親自去報更好一些。”
“你不是說我不行嗎?”
“哼,你用你自己天真幼稚的想法自然不成,但……有我們在啊。”
說着,黑袍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雙怎樣的手?如果說它是骷髏,它還有一層皮包裹,但如果說那是手,卻根本就是個骷髏。
肖景文猛地想起一個名詞,叫……木乃伊!
掙扎許久,他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抓住了那具骷髏。
這或者是心生,或者是滅亡,他不得而知,但總有一點肖景文可以肯定,他竟會獲得力量!
……
“尼瑪!”
天罪氣惱的扔掉了手裡的酒杯,癱軟在沙發上說道:“老子早就知道這件事會很無聊,但沒想到會是這麼無聊!”
某人開始耍小脾氣了。
小露在一旁憋不住笑,走過來依偎在他的身邊,伸手擺弄着他的臉頰,笑意妍妍的說道:“那怎麼不回家?那麼多人等你去見,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卻不去?”
天罪攤了攤手道:“怎麼見啊?所謂思鄉心切,路途上走的匆匆,但真要是到了地頭,反倒是有些害怕了。”
“哦?害怕什麼吶?”
“嗯……說不上來,曾經那些關係裡面,有美好的一面,來的路上也只能想到美好,但也有不太美好的地方,走了近了,就想起來了。而且我現在這個樣子……雖然黑水營的人能認出來,因爲他們知道修爲這件事,但是我的父母,還有我曾經的那些朋友,真的能知道我就是我嗎?哎……我是誰?我從何處來?要到何處去?……原本以爲這樣的困擾永遠不會出現在我的身上,沒想到……還是不能免俗啊。”
“哇,”小露故作驚訝道:“沒想到我們堂堂的一戶侯,曾經的人皇大人,衆神之首萬物之靈,也會有這樣普通的煩惱啊!”
天罪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道:“拜託,在那些頭銜之前,我還是一個人類,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天罪沒有說的是,在他的骨子裡面,他還是那個身患絕症的無助少年。
這麼多年來,他走到哪裡算哪裡,見過的人和事很多,留下的羈絆也很多,但只要離開了,就從不再回首。
這不是一個正常人的心態,這是一個不知道哪天、不知道何處、不知道什麼緣由就會死去的人,纔會有的一種覺悟。
一個註定會突然死去的人,他行走在任何地方,都將自己放在一個過客的地位上,也許會有一些影響,但請不要對他留戀。
因爲他即便留戀了,也真的不會回首去看上一面。
一個絕望中卻要抗爭的人,註定要死在前進的路上。
回憶,不適合他的性格。
有些人有些事,不管覺悟再高,不管境界再高,也是不會變的了。
當他拿到自己體檢報告的那一刻起,天罪就是這個樣子,此生不會改變了。
他是個多情的人,柔情的人,但也是個最無情的人。
小露在一旁看着天罪那種哀愁又顯得十分美麗的表情,歪着頭說道:“你是不是覺得現在這樣回去有點丟臉呀?”
“呃……”
天罪的小臉紅了。
“哦,原來果然是這個樣子,這一年的時間,你什麼都沒有做,雖然在那個世界弄出了那麼大的功業,但回到這裡還是一無所有,即便是有,也是曾經留下的,對於他們而言是你一年前的功績,但對於你自己而言,這是遙遠的過去。你這個人能說服別人,但總是很難說服自己,這樣很不好。”
小露拖着下巴肆無忌憚的說着。
天罪眉角一陣抽動,隨後苦笑道:“別人沒告訴過你,太聰明的女人不好嗎?”
小露很痛快的搖了搖頭道:“沒有人說過啊,我在見到你之前,見過的人就是那麼幾個,你也是知道的,衆神時代我的朋友只有你那個女神大人,還有那棵傲嬌的樹。至於好不容易轉世了,也是呆呆傻傻的過,神智根本就不在我身上,然後就遇到你了,你說,一個自信心爆棚根本就是驕傲過剩的女神,一個根本不會說話,只知道弄那些玄妙事情的樹,還有一個宗門的女人,剩下的還有一個不顧舊情的你,有誰能告訴我太聰明的女人不好這件事?反正我知道,傻瓜一樣的女人你從來不喜歡。”
天罪趕忙說道:“妺喜啊,她就很傻啊,我就很喜歡她。”
小露歪着頭道:“她傻?你在開玩笑,還是你在自欺欺人吶?她明明就是你身邊最聰明的女人,便是十幾二十個我綁在一起,也沒有她一分聰慧好不好。”
天罪一陣尷尬。
苦着臉說道:“起碼……起碼她懂得僞裝一下啊,真是的……”
“抱歉,我連僞裝的智慧也沒有,還真是抱歉吶。”
“不跟你說了,哼!”
天罪噘着嘴將頭轉向一邊。
卻良久不言。
那背影,變得落寞。
“你怎麼了?”
小露不開玩笑了,真心的關心起來。
“我想她了。”
“這話要是讓那兩個女神知道……算了,想就想吧。”
小露伸出雙臂,將天罪直接摟在懷裡。
“但你現在身邊只有我……你恨我嗎?”
天罪沒有回答,僅僅是搖了搖頭。
“那你怨我嗎?”
天罪還是搖了搖頭。
“那你討厭……”
“你很煩吶。”
天罪轉過頭來,很無奈的說了一句,隨後,他自己反而率先笑了起來。
笑了好久,笑的眼角都出現了淚花。
然後痛快的倒在小露的懷裡,頭枕着她的肩膀,望着巨大的落地窗外紛亂的城市呢喃說道:“你說,這個世界我真的能改變它嗎?”
“不能。”
小露很乾脆。
“那我爲什麼還想這麼做?”
天罪自己都覺得奇怪。
“那是因爲除了這件事,這世界上再沒有一件事能提起你的興趣了,其實……你早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你是知道的。”
天罪愣了一下。
隨後閉上眼睛,溫柔的微笑着。
“有你在身邊,也很不錯。”
……
“能殺掉世上所有人叫做實力,能忍住不去這麼做,才叫能力。”
尖嘴猴腮難得十分嚴肅的說着話。
一羣人呆呆的看着他,隨後忍不住問道:“拜託,不過就是排隊上個廁所,你至於這麼苦大仇深的嗎?”
“我真的很急……”
尖嘴猴腮的臉都扭曲了。
他本來就很醜,如今這麼一擠,倒是又醜出了新的境界新的高度。
石頭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只要不擡頭,遍地是茅樓,男子漢大丈夫,撒個尿還非得找屋子?”
“艹!那你怎麼不去?”
石頭衝着尖嘴猴腮怔怔眨了兩下眼睛,然後就突然轉身去拍另一個人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只要不擡頭,遍地是茅樓,男子漢大丈夫的……”
韓平剛從廁所裡舒爽的出來,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嘆息道:“哎,人到了着急的時候,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人真是會變的啊。連一個石頭都開始長腦子了。”
黑水營一百零七人,外加一個‘編制外’的夏末,都擠在這小小的兩個廁所,那場面何其壯觀?
但這不算壯觀,真正壯觀的是在大樓的後方,那工地圍欄的旁邊,一整排,大約六七百人,都是各地被黑水營搜刮來的工程師建築學家,雕刻藝術家繪畫大師等等,他們往日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存在,到某個大學上一次課就能賺到數萬乃至數十萬的‘獎金’,當真是人上人高逼格。
但如今,他們卻只能一字排開,整齊劃一的脫下自己的褲子,露着自己的白腚,手握着手紙面部扭曲的在那裡……出恭。
那才叫壯觀!
而這件幾乎轟動了整個世界的‘無恥、下流、毀三觀’的事件,其實誘發的原因僅僅是這一天午飯時發生的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