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罪聽到這句話,真的忍不住轉頭看了老者一眼,發現他還真是……一個睿智的人吶!
確實如他所說,這看似巧妙的做法確實是容易讓人產生‘投機取巧’的心理。腦海中的記憶也證明,看似睿智之舉往往是‘小聰明’,看似愚蠢之爲卻是大智若愚,真正的大智慧!
小露反應一般,反正自家少君所作所爲她全然不懂,只是她清晰的記得曾經在大宛城那個小小的鐵匠鋪中天罪是很偏心的給思青那丫頭弄了一把漂亮的讓她十分嫉妒的幽藍雙匕,而且那時才廢了不到幾個時辰的時間,而現在都快兩天了,少君弄出來的自然是非凡的東西了。
鬼平卻一下子心臟就漏跳了半拍,差點都不敢拉風箱了。明明長劍已經弄好了啊,爲什麼還要燒?這是要……毀掉的節奏嗎?
又過了半個時辰,天罪再次將微微燒紅的長劍從爐火中拿了出來,然後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小鐵錘,突然轉頭看向鬼平一笑,很開心的說道:“你知道嗎?現在的它是從鍛造以來最脆弱的時候,成敗就在接下來的一炷香工夫內決定,而現在只要本候在它的身上‘輕輕’敲打一下……它就消失了,不管是月亮石還是玄機巖,你這花費了很多時間得到的好材料就徹底的廢掉了,再沒有一點可以被利用的價值。”
鬼平瞳孔猛地一縮,沉聲說道:“你……你想說什麼?”
天罪笑道:“所以吶……有句話也是時候該問問你了,如果這把劍練成了,你會怎麼做吶?是不是會殺掉本候吶?你知道的,本候有點怕死的吶,如果是死,自然也不會義務的給你弄這件東西了。”
鬼平沉聲道:“放心吧,只要你能煉成它,我就放過你,放過你們!”
天罪搖頭道:“哎呀呀,本候纔不會把自己的生命建立在別人的‘善良’之上吶,你吶,現在得想辦法讓本候相信你真的不會殺我,好了,本候給你一炷香得時間讓你想哦!”
鬼平咬牙切齒道:“你只能相信!除了相信我之外,你還能有什麼辦法?”
天罪道:“有啊,比如……砸了它,跟它來個同歸於盡,哦哦哦,對了,提醒一下你,即便現在你殺了本候,這把劍還是廢的,你之前也看到了,本候鍛造這把劍那是用了多少工夫啊!又用了多少不傳之秘啊!之所以這樣,就是爲了等這個時候哦,本候若不繼續鍛造它,它就會廢掉的哦!本候怕死,更怕沒有意義的死,若是能跟它一起死……倒是比不明不白的因爲陰謀而被你殺掉更好吶,你說是吧?”
鬼平直接就懵了,好傢伙,自己……還是被騙了。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就是被天罪牽着鼻子走,他情願,因爲他能得到一把一品的兵刃,暫時噹噹小苦力他都幹,因爲他一直在想着,只要寶劍拿到手裡,那麼什麼仇都能報了,任務也能完成了。
可現在……卻突然在這種要緊的地方被人給將了一軍,說實話他真的想不出什麼可以‘讓對方信服’的辦法。
“哼,你是怎麼想的,能說說嗎?”
天罪攤手道:“本候?本候想不出來,若非要想的話……那就是你自廢修爲,這樣本候才能真正安全,但……明顯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本候讓你想,本候智慧不足,相信你會給本候一個驚喜的!”
這……這太流氓了!鬼平在心中忍不住吶喊。這是什麼道理?要自己去想一個自己絕對不能殺他的理由?這……哪可能想到?
正糾結,天罪再次說道:“快想快想啊,一炷香的時間是很快的,過了……這把劍就廢了,真真正正的廢了哦!”
鬼平也急,其實他早已經想了,也自認爲如果能得到一把一品寶劍的話,那麼不殺天罪也是可以的,但非要自己給個理由,自己都承諾了啊!
“我發誓!”
“切,殺手的誓言本候若是相信,不如直接就跳進這火爐,直接火化了算了。”
“那……那……我自負雙臂!”
“切!你開玩笑吶是嗎?逗本候玩吶是嗎?你紅級十三星修爲,我們兩個都是綠級小屁孩,中間差着三個大層次,就算你雙手雙腳都不動,怕是吐口口水都能弄死我們,自負雙臂有毛用?!”
“這……”
鬼平真想不出來了。
天罪見他半天不說話,很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哎,算了,看來命運就是讓本候死在這裡了,不過有此長劍陪本候一起在這世間消亡,倒也不失爲一種……恩,浪漫。時間……馬上就到了哦,本候算算啊,差不多十個數吧,十,九……”
說着他就開始倒計時了,然後手中的小鐵錘也高高的舉了起來,還衝着小露招了招手,等她走進一把攬住她的小腰,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
鬼平都要瘋了,他真的是沒有辦法,總不能真的就自斷經脈自廢修爲吧?爲了一把劍不值得拿自己的命去換,但……他真的很想要,而且不介意用天罪的命去換的,可是對方不相信,這又能怎麼辦?
卻正在這時,誰也沒有想到,誰也沒有注意,那名老者身形猛地一晃,十分突兀的出現在鬼平的身後,鬼平暗叫不好,驚醒中身形爆退,但卻僅僅邁出半步,就只覺得自己後頸一涼,隨後胸口又是一熱,一腔熱血猛地從身體中涌了出來,沒憋住,嘴巴一張便是一口鮮血噴出。
而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鬼平噴出來的那口鮮血卻根本不落不散,就懸浮在空中,凝結成一個血球。血球漸漸變小,從拳頭大一個直接變成了拇指大的紅色晶體一樣的小球。
老者伸手一彈,小球就落到了天罪的手中冷聲說道:“原本老夫應該把他殺掉,但好像小友你並沒有這個想法,那老夫就留他一命。小友說只有確定他不能殺你纔會繼續鍛造下去,那麼……小友可以繼續了,你只要捏碎這顆精血之球他全身修爲不但會消失,人也會直接死掉,這樣一來小友就可以放心了吧?”
天罪一愣,隨後呵呵一笑,不管這老頭子的身份是什麼,他現在已經開始喜歡上他了,這人做事太乾脆了,太……像天罪自己了。
趕忙點了點頭,將紅色小球往自己的懷裡一揣,隨後直接將劍胚拿了起來,便平穩的扔到旁邊的血桶之中。
呲!全場白霧,血腥味讓人作嘔。
鬼平也被這嗤嗤之聲震醒了過來,晃了晃腦袋,隨後明白了自己的變化,慘然喊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血煉之法……你怎麼會這種法術?”
老者轉頭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說道:“哼,這些你都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能夠使用血煉之法的人的修爲就可以了。”
“修爲?”鬼平瞳孔一縮,低下頭滿頭是汗的嘟囔道:“金級……”
只有金級修爲者才能施展血煉之法,也只有金級修爲者才能在鬼平毫無反抗能力的情況下將他制住,他可是紅級十三星啊,一般的紅級又哪裡是他的對手?
紅級金級,別看只有一級只差,但其間的實力可謂是天差地別。紅級算得上天賦異稟,而金級卻是生來王者人中龍鳳,一旦某個家庭生出一個金級修爲的孩子,不管他們家之前是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地位,即便是一個最爲底下的娼婦,那麼在這個孩子降臨的一瞬間,那個孩子的母親也會被當做皇后一樣被供起來,金級高手,是每個國家中最重要的財富,沒有之一。
所以……南明國所有的金級高手鬼平都是認識的,他們太出名,可鬼平相信,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這名老者,他……到底是誰?!
另一邊,血桶中的血液已經開始沸騰,味道更是難聞,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翻騰迸濺。這個過程持續了好一會,才逐漸平靜了下來。
天罪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隨後笑道:“成與敗,便是這一下,呵呵,古法有清水淬火,油脂淬火,泥水淬火,寒冰淬火,現在本候來個人血淬火,也算新奇了吧!”
說完看了看在場所有人的眼,猛地將長劍從血桶中抽了出來,平滑,在長劍抽離血液表面的時候,甚至都沒有一點聲音,但……當它劍尖離開血水錶面的一剎那,卻突然傳來一聲叮嚀,聲音清脆的讓人忍不住眯上眼睛,而且持續時間極長,彷彿是一種樂器。
老者眼睛猛地就亮了起來,忍不住摸着鬍子說道:“刃如波光容萬物,聲似幽冥勾真魂,好劍,好劍!”
苦悶無比的鬼平也是眼睛一亮,盯着長劍呼吸急促了起來。
天罪卻翻了翻白眼,撇嘴道:“切,沒見識。”語氣十分的鄙夷。
將長劍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然後搖了搖頭,直接走到旁邊的那個奇怪的磨盤旁邊,一角將之踢翻,坐在下面的磨盤上,獨留上面小磨擺放平整,拉過一旁的水槽,淋一點水在磨盤之上,隨後……便一下一下來回的研磨起來。
一邊磨還一邊說道:“研磨這道工序早就被很多人遺忘了,也不被大部分人認同。劍已成,何須雕琢?天成之物才見真美,人工雕琢流於下層……呵呵,很多人是這樣想的吧。但所謂十年磨一劍,研磨,更像畫龍點睛,化腐朽爲神奇,化神奇爲神蹟!這種模仿砂輪的做法?哼哼,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一名優秀的研磨師甚至要用自己的指尖去感受每一次研磨之中的細微振動,計算每一分兵刃的細節,差一點?吼吼,一點都不能差,即便一個灰塵大小的不平整,也會成爲斷劍之處!若想鍛造寶劍,先學研磨十年!嘿嘿,十年磨一劍,磨得可不是劍,而是這工匠的手,工匠的眼,還有對這兵刃的……連通血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