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城鎮。
天罪不知道走了多遠,好不容易總算是遇到了一個城鎮,雖然不算大,但總比那黃沙漫天要好的太多。
殘紅彷彿也十分高興,馱着天罪開心的走進城中。
纔到城門,兩名士兵就擋住天罪去路。
“你是幹什麼的?這次來白城要幹什麼?之後要往哪去?”
面對守門士兵的喝問,天罪卻是大驚失色。
好傢伙,這問題問的,豈不就是傳說中的那三個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天罪差一點就喊出‘貧僧從東土大唐而來’了,還要他現在是個‘嚴肅’的人,還是忍住了。
天罪拱了拱手道:“在下王昃,稱王拜候的王,日落懸西之昃。在下從東晉而來,此次途經此地只爲歇腳,不日便會離開,至於之後去哪……這倒要看命了,能去哪,便去哪好了。”
守門士兵一聽天罪是來歇腳的,突然臉上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從一臉惡狠狠馬上變成一臉殷勤。
“哎呦!原來是遠道而來的貴客啊!貴客裡面請裡面請,這座城雖然看起來小了一些,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對於旅途勞累的您來說,是再適合不過的歇腳的地方了!”
天罪整個人都愣了一下,眼角更是抽動一陣。
他試探性的說道:“那個……我沒有錢的。”
守門士兵突然怔住了,然後上下打量一下天罪的穿着,尤其看了看殘紅。
要說殘紅的賣相當真是極好的。
它很高大,而且看起來就十分溫順,最主要的,是它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管是什麼人都能看出來它是寶馬良駒。
守門士兵放心下來,呵呵笑道:“貴客這就是說笑了,快裡面請吧,我們知道貴客擔心的是什麼,放心吧,我們雖然個個都是兵痞子,但絕對不會做那種傷害貴客的事情,不瞞貴客知曉,這座城原本就是爲了這旅人而建,可以說有了旅人,纔有了這座城。而且這座城池根本沒有什麼農田,民衆的收入都靠着貴客等旅人的賞賜,即便是我們這些當兵的,嘿嘿,不怕貴客笑話,其實也是主要靠這份收入過活,但放心,我們絕不欺客宰客,只會儘量讓貴客舒服一些,這樣才能多多打賞不是?”
天罪的眉頭又挑了幾下。
好傢伙,自己曾經想象過的城市,還真的就實現了?
他曾經設想過,若是一座城市立於商道之上,是否可以讓它變成全心全意爲旅人服務的所在,但只要細想之下,就會發現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因爲……人性!
人性這種東西跟天道一樣,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只要把人困在某一個空間裡面,儘量的讓每一個人都平等,幾乎不用他們勞作,就只要享受生活就好,但……依舊會發生很悲哀的事情。
曾經就有做過這樣的實驗,弄了一個烏托邦,結果沒堅持幾年就發生了暴亂,連組建這個地方的人都在暴亂中死掉了。
同樣有人做過實驗,將一羣人關在同一個地方,人人平等,再過一陣子去看,活着的真的就沒有幾個人了。
爲何?
不患寡,而患不均!
這就是人性。
吃喝少無所謂,大家都能忍,如果再面對同一個敵人,那麼大家便十分的團結。
但若是東西多了,人們可以吃飽了,又沒有了敵人的威脅,那麼……自己就會成爲自己的敵人。
不均。
這世界上永遠不會存在什麼‘均勻’。
同樣是房子,所有地方都是一模一樣,但……你們家前面的樹木就是比我們家前面的多兩片葉子,這讓我很不爽,你可以把你們家讓給我來住嗎?
我的媳婦明顯沒有你的媳婦漂亮,胸部也沒有你媳婦的大,你能把自己的媳婦給我嗎?
世界上永遠沒有完全相同的事物,即便有,也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人,即便是完全相同了,但通過後天的鍛鍊,個人的努力不同,導致的武力也不同,拳頭大的必然會從拳頭小的人手中剝奪走更多的東西,而膽子大的人也會從膽子小的人手中拿到不應該屬於他的東西。
這就是人性,越想要控制,反抗的力度就會越大,最終一發不可收拾,釀成不可挽回的災難。
所以天罪根本不認爲會出現這樣的城市。
比如士兵,他們是擁有權利的人,既然有了權力,他們就會想方設法的維護住自己的權利,並且要通過自己的權利讓自己獲得的更多。
比如……城門的勒索,這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是眼前所見,卻完全跟天罪所想背道而馳!
天罪很會看人,起碼能看出普通人是否在說謊。
而這個士兵,明顯就不是那種修爲高深可以左右自己能量波動,也根本不像說謊的樣子。
他說的都是真的,並且誠意滿滿!
天罪還是不想相信,所以想要試探一下,就點了點頭,跟這名士兵走進了城池。
旁邊的士兵明顯是一臉的羨慕,但卻沒有任何妒忌或者憤怒的表情,顯然沒有什麼爭強好勝的心理。
這座城市被建設的很漂亮。
這是真的。
剛進門,左邊是一家類似鏢局的武坊,右邊卻直接是一座青樓。
門外沒有什麼拉客的姑娘老鴇,僅僅是一條幹淨的地毯直通裡面那看不太清楚的大廳。
見天罪將眼神投到那裡去,士兵趕忙說道:“見貴客儀表堂堂,顯然也是花叢裡手,本城有青樓四家,每一家各有特色,但若說最貴的,怕就是這城門口的一家。但若論姑娘資質,卻也是這家最爲上乘,嘿嘿,不瞞貴客說,以小的那每個月不多的俸祿,倒是沒有什麼機會來這裡享受,這就是留給像貴客一樣有身份的人吶。”
天罪笑了笑,隨後猛地怒道:“他孃的,你給錢吶?!”
士兵整個愣住了,支吾了半天,隨後苦笑道:“那……那貴客請再往裡面走,這住店……”
……
幾乎是同一時間,在距離這座城池大約五十里的地方。
馬江在路上晃晃悠悠的走着。
一邊捂着肚子,一邊愁眉苦臉。
他什麼都不怕,就怕捱餓。
在他還小的時候,作爲智商不算太高的小盆友,他自然總是犯錯,沒少被長輩給教訓,而教訓的方法也十分簡單,餓。
按照馬江的爺爺說的,娃娃嘛,餓他兩頓,什麼記性都有了!
但馬江不但是個很怕捱餓的人,同樣也是一個沒啥記性的人。
所以這餓……可就真沒少餓。
久而久之,心理就有了陰影,明明十成十的力量,捱餓的,就只剩下五成。
而對於高手過招而言,即便是一成,也是相當致命的。
而且馬江還是個路癡。
不嚴重,但在這荒漠之中,卻絕對致命。
比如他原本是想往東方走,那裡是他馬家的總壇。
可是走起來,卻是向着西邊,完全的相反。
這種錯誤怕是連三歲娃娃都不會犯。
可是他就是犯了,而且十分的無奈。
“奶奶的,方向好像不太對啊!”
他分明知道,但卻依然往前走着,這就是他的性格。
“他姥姥的,城!”
但他的運氣卻一向很好,才走了沒多遠,就遠遠的看到一座城池在地平線上出現。
趕忙向這個方向跑了過來。
但……
作爲方圓數千裡之內唯一的一座城池,這裡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就是終於有歇腳的地方,弄得這裡很繁華,壞處是大家都來這裡歇腳,很容易就會碰到之前的敵人。
比如馬江。
比如他才走出幾步,就看到一羣身穿黑衣臉戴面具的傢伙。
這羣人爲首之人沒有戴面具,陰冷的臉頰,紅色疲憊的雙眼。
正是那經過休整馬上出發的鬼冥武老鬼。
他直覺到身後有人,轉頭一瞧,正看到往這邊看着的馬江。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老鬼在這一瞬間甚至都忘卻了自己最大的目的,就是削弱馬家勢力,從而得到那小國放在馬家中的秘寶線索。
馬江也是十分的氣惱,自己這一行,先是被一個小鬼給抓住,百般凌辱,然後又發現自己被戴了綠帽子,之後又被一些小角色威脅生命,再之後,好不容易能發泄一下殺幾個人,卻被人給捷足先登。
準備去報復,卻被直接一掌拍進地下,還被御劍宗那些老不死的誤解,差點就跟他們拼命……
他如何不氣?
甚至氣惱到忘記了他此時的狀態,因爲捱餓了,所以修爲減半。
兩個人都沒有任何的猶豫,幾乎同時大吼一聲,就向對方衝了過來,明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拳頭,對上肉掌。
也許馬江擁有這天底下最硬的拳頭,也許老鬼擁有天下最詭異靈動的掌法。
反正,轟然聲響之後,整個大地都在震顫。
波動甚至傳到了白城,那個距離這裡起碼五十里的地方。
天罪正被一臉苦澀的士兵帶到一個小小的客棧的更小的柴房之中,準備晚上就睡在這裡,因爲免費。
而士兵也只能給他打掃乾淨,誰讓他之前把自己吹噓的那般勤懇善良。
他們卻同時被這場震顫而驚動。
士兵眉頭猛地一挑,一張苦澀笑臉瞬間變成冰寒,也不見手掌什麼動作,唰唰兩聲,兩把尖刀便旋轉着出現在他手中,直接越門而出,站在客棧的頂部向城外的方向警惕的看着,修爲竟是紅級!
天罪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然後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陣,砸吧砸吧嘴,眯着眼睛沉吟一陣,突然咧嘴對殘紅笑道:“哎呀,我們的一百神石好像自己找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