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紅一驚,嘶鳴着衝到天罪身邊,咬住他的衣角,拼命的向後拉。
天罪卻轉過身來,沒有說話,沒有表情,僅僅是……溫柔的在殘紅的頭頂拍了一拍。
隨後……
唰!
天罪的身體突然消失了。
再出現時,竟然已經站在了天下第一的面前,漆黑的瞳孔,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天下第一不知道爲何,看到這樣的天罪,竟然心中顫動了一下。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我已經放過了你,你爲什麼還不跑?難道就要這樣浪費掉他用性命給你換來的一次機會嗎?”
噌!
一刀。
沒見天罪有什麼動作,刀就刺了過去。
天下第一竟然也沒有任何反應,就被刺中了。
他臉上大驚,不敢置信的低頭看着自己肩頭的傷口。
鮮血,緩緩的滲出。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天罪並沒有回答他,也許也沒有能力回答他。
天下第一趕忙退開,伸手在自己的肩頭上猛地戳了兩下。
可隨即就發現,他竟然無法止住自己的傷口流血!
“該死……”
天下第一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手指一晃,天外長劍猛地衝了回來,直接向天罪飛去,看似緩慢,卻無法抵擋。
這,便是世間至強之劍,破除一切,大地阻擋,破出萬千峽谷,海洋阻擋,掀起千年巨浪,蒼天阻擋,便要在蒼天上掛上永恆的傷痕!
用這劍,天下第一成爲了天下第一,無人否認,無人抗衡。
但就是這樣的一劍,如今卻面對一柄小巧的匕首。
小刀,看起來稍顯可愛,曾經天罪三歲的時候,拿着它也不顯得十分突兀。
而如今,它就這樣用自己的尖銳頂住了天下至強之劍的劍尖。
然後……呲。
如利刀破錦布,一柄長劍,竟然就這樣被從中刨開!
劍尖,劍身,劍潭,劍柄,乃至劍尾,就這樣被均勻的分成兩半。
而小刀去勢不減,竟然又刺中了天下第一的另一個肩膀。
天下第一整個人都懵住了。
再次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傷口,也再次問出:“你……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彷彿忘記了自己之前曾經問過一遍了。
再次退後。
這一退,就退到了天空之中,往下看去,建築已經看不清,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那是城市。
天下第一的眼角抽動一下,隨後冷笑一聲。
伸手,便是雙指彈出。
正是他打敗老馬所使用的招數,那個從人生鉅變中領悟到的超越天地的力量。
他從不認爲這個力量會輸。
因爲爲了它,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這是他的底線,他站在這個世界上,依然能挺直腰桿的底線,是他的力量,也是他的尊嚴。
爲什麼?
因爲即便他殺掉自己的所有親人,人們就是因爲他擁有這種力量,而不會對他有任何非議,只能看到他的成功,他的強大,卻看不到他背後的傷痕。
可是……
噌!
小刀在顫動,接觸到那種奇異的力量之後,僅僅是顫動兩下,然後……就將那股力量給切開了。
均勻,穩妥,並沒有任何能量的宣泄,看起來就像是把一杯水均勻的給切開了,水面還在晃動,但切口處卻平靜的好似一面鏡子。
一刀。
一條能量被切開。
又一刀。
另一條能量也沒有幸免。
天罪動作大開大擴,毫無章法,用的僅僅是普通人的動作,看似普通人的力量,但就是這樣輕易的將那些能量儘速封死。
隨後……向天下第一又衝了過去。
天下第一忍不住冷笑。
對方雖然可以輕易的斬開自己的這股奇異能量,但那有怎麼樣?對方好像是失去了方纔那種奇怪的動作和速度,是不可能戰勝自己的,因爲……他絕對追不上屬於天下第一的速度!
劍法,刀法,槍法……等等功法。
各有所長,各有所重。
其中以匕首最看靈動,最看速度。
其次,就是劍法。
而早些年在天下第一學藝的時候,就用的是匕首的步伐,來帶動劍招!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而且明顯影響了劍招。
但經過他不懈努力,在他那種可以稱得上是‘自創’的劍法大成之後,所有的師兄弟再無一人是他的對手。
擁有武學中最快的靈動,擁有兵刃中最活的劍招,讓他一步登天。
即便時隔多年,當他成爲了天下第一,成爲了高高在上的武學巔峰之後,他對於靈動的掌握依然沒有放下,至今,他不但是在修爲上天下第一,在速度上,更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
他自然自信,又怎麼可能輸給這個看起來奇奇怪怪的小鬼?
猛一閃身。
天下第一便向後方跑去。
太快了。
果然是天下第一的速度。
他這不是逃跑,而是在跟天罪比拼速度。
起碼他心中是這樣認爲的。
但……
噗!
一瞬,天下第一就跨越了三四座城市的距離,但實際上,他卻是圍繞着神山在跑,當然不是轉圈的跑,而是儘可能拉開跟天罪的距離。
可是,就在這種肉眼根本無法捕捉的速度之中,他中刀了。
小刀,從他後背捅了進去,鮮血飛濺,在空中流出一道長河。
鮮血迸濺在天罪的臉上,啪啪的響聲,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冷靜的冷血。
天下第一停了下來,瞪圓了眼睛轉頭看着天罪那隻帶血的手。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爲……爲什麼……”
他最自信的力量,被突破了,被破滅了。
在這個世界上,他現在唯一擁有的就是力量,就是天下第一的這個位置,爲了這個地位,他連自己的名字都捨棄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了。
驚慌,不,是驚恐!
一股無力感,他這輩子第二次感受到的無力感,充盈了他整個身心。
這讓他近乎瘋狂起來。
從出生,到如今這個地位,這般修爲,他也只害怕過一次,無力過一次,而那一次,也被他視爲這一輩子的最後一次。
但現在,他再一次感受到這種痛苦,他如何能忍?
“該死的混蛋,竟然藏的這麼深?我滅了你!”
大吼一聲,天下第一什麼都不顧了,瘋狂了。
像他這種高手,如果瘋狂起來,那纔是真正的可怕,因爲但凡這樣的高手,總會留下一手保命的技能,纔可以讓他在大浪淘沙一樣的江湖上走的這麼遠,這麼高。
天下第一猛地深受入懷,一道白光閃現,手中立即出現一個巴掌見方的奇怪事物。
看起來有些像是磚頭,用起來……也像。
他就這樣緊握着,然後對着天罪的腦袋就砸了上來。
天罪面無表情,手中小刀也不抽出來,直接向上劃去,天下第一的背後立即就被劃開一條巨大的口子。
隨後小刀就碰上了那磚頭。
轟!
巨大聲響,好似火石砸中了火藥,一股浩瀚的好似要滅絕整個天地的力量磅礴而開。
天罪也在這一通追擊戰中第一次被擊退,整個人從空中如流星般墜落,在地面上砸出一個數十丈見方的大坑。
而天下第一也是一陣灰頭土臉。
被轟到快要離開這個世界的高度。
他身上的血液因爲用力而狂噴,明顯傷勢要加重了很多。
但他還是笑的。
笑的猙獰。
他看着手中已經黯淡的‘磚頭’,狠辣說道:“哼!該死的臭小子,還是讓我用了這保命的傢伙,該死的,這東西只能用三次的……”
他無比的心疼,其程度跟當初被天罪毀掉他的那柄蘊含一點超越天地力量的長劍是差不多的。
不過隨即,天下第一看了看下面還未消散的塵埃,冷笑一聲說道:“不過還好,總算是滅了這個討厭的小子,天下應該是再不會出現這樣奇怪的人物的,這方印有沒有也不太重要了。”
他自我安慰着。
隨後轉頭看向極遠處的殘紅一行,臉色漸漸變得殘忍。
今天,他必須大開殺戒!
因爲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他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如果泄露出來,他將會面臨數不盡的挑戰者。
天下第一的寶座被轟的晃動了,誰不會上來補上一腳?萬一……萬一自己踢出的這腳,就正好把這寶座給踢爛了吶?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就成了新的天下第一,擁有一個新的寶座嗎?
天下第一向下飛去。
身體微微晃動,因爲身上的傷勢並未見好,他知道,自己急需找個無人的地方療傷,對於他而言,時間也變得緊迫了起來。
但還是十拿九穩的。
兩個不中用的女人,一個沒了力量的神獸,還有一個曾經被自己關起來的小屁孩,這又有什麼難度吶?
可就在這時……
“寂滅。”
平淡。
安然。
彷彿說出兩個字,就定義了整個世界。
地面上還未平息的塵埃,突然消失不見了。
好似被一張大嘴給瞬間吸走了一般。
地面上那個被砸出來的大坑,也瞬間不見了,取代它的是一個更大的,卻漆黑無比,好似沒有底的坑洞,看起來讓人心中發顫,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而說出這兩個字的人,此時懸浮於坑洞上面,直勾勾看着天下第一的,不是天罪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