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暗的角落裡悄無聲息的冒出許多警察,然後從人羣后面走出兩個人,正是匡飛和武瀟!
特別是武瀟,一身瀟灑和幹練,穿着防彈衣,一手拿槍,一頭烏亮的短髮被晚風一吹,猶如跳動的火焰,簡直酷斃了!
一秒鐘,現場局勢有了180度迴轉,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連馬嶽峰都當場石化。
“司馬風雲,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投靠了條子!”馬嶽峰狠狠的道。
司馬風雲也是一愣,他當然沒有投靠警察,問題是匡飛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他們突然出現在這兒到底想幹什麼。
匡飛嘴角一撇,冷然一笑:“馬嶽峰,你小子聰明過分了吧,司馬風雲那種人要是都肯投靠警方的話,神州足球隊都能成世界盃冠軍了。”
馬嶽峰狠狠的握拳,狠狠的咬牙,一張臉已經發白。
“你算計來算計去,卻沒算清我這張牌吧。我弟弟的死我傷心也很憤怒,那隻能怪他自己沒有走對路,也怪我沒有盡到做哥哥的責任,但你要是真以爲我想要因私報復司馬風雲,你就錯了!”
“難道你不恨他?”
“恨,恨不得把他抓起來,這輩子都關進監獄裡。但你忘了一點……”
“什麼?”
“我是警察!”這句話說得義正詞嚴、諸邪不侵,充滿正能量。
“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
“但警察首先捍衛法律的尊嚴,警察的責任是不允許用任何個人感情來交易的,如果我真的是那種因私報復的小人,我也不會坐到現在的位子。”
馬嶽峰感到深深的挫敗,一招棋錯,滿盤皆輸,他算來算去卻沒算到五個字:警察的尊嚴!
“其實,風雲會、天龍幫還有馬王黨之間的利益糾葛,我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原因很簡單,因爲在你們內部有我的人,那就是已經殉職的廖遠。如果沒有他,我也不會洞察你們的種種陰謀。”說到廖遠,匡飛眼裡流露出幾分黯然,但隨即便重新振作起來:“最近這些年來,燕京的黑幫勢力越發囂張,全國換屆選舉不久後就要舉行,爲了維護社會穩定,打擊黑社會勢力,市局專門制定了‘暴風行動’,由我擔任行動組組長。我之所以給你們一個打壓司馬風雲的假象,就是爲了讓你們覺得有機可乘,從而在幫派之間挑起戰爭。等你們互相鬥得差不多時,我再出來各個擊破,事實證明,這樣做實在給我省了不少麻煩。”
馬嶽峰的面部有些猙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精心策劃的陰謀功敗垂成,自己這個英明的角色,到頭來不過是給匡飛充當一下馬前卒。
“馬嶽峰,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會向法官求情,讓你死得體面些,否則,等待你的將是無情的嚴懲!”匡飛語氣鏗鏘的道。
“匡飛,就算你棋高一着,你以爲到了現在我會向你投降嗎?我和司馬風雲的賬今天必須有個了斷!”
匡飛把手裡的槍掂了掂,“你們黑道上不是喜歡拼人多,拼傢伙硬麼,論人多你多不過我,論傢伙硬你也硬不過我。現在說了算的是我,不是你。”
馬嶽峰陰冷的一笑:“是嗎,那咱們就來個魚死網破,我死了你們也活不了。”
匡飛掃了眼馬王黨的那些保鏢,一個個木頭橛子似的舉着槍:“嘿,你們是想繼續裝酷陪馬嶽峰送命,還是想跟我回警隊喝茶?兩條路,你們自己挑。”
保鏢們忽然瞧了幾眼,以他們這幾個人幾把槍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一旦開火,不到五秒鐘就得被打成篩子。
出來混是爲了求財,他們之所以跟着馬嶽峰,無非是看上他的錢,對他這個喪心病狂、對自己父親都能下毒手的傢伙實在沒什麼好感,聽了匡飛的話,他們紛紛放下槍,任由一擁而上的警察給他們戴上手銬。
看到這兒,馬嶽峰大爲光火,“你們這些賣主求榮的畜生!”
“他們是聰明人,你纔是畜生。”武瀟冷冷的道:“馬嶽峰,你已經無路可走了,馬上把孩子放下!”
馬嶽峰手裡還抱着司馬風雲的孩子,有孩子做人質,任何人都不敢輕易靠近。
夜色的背景下,他的笑容無比詭異、無比猙獰,他笑了,狂笑。
人到了極端絕望、極端憤怒的時候,往往不是哭,是笑。
天台上冷風呼嘯,在這片空間氣場裡,馬嶽峰的笑令在場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慄。
晚風吹散了他平整的頭髮,吹不滅血紅的瞳孔,整個人好似魔鬼附體一般!
笑罷之後,他忽然揚起手槍,對準了司馬風雲。
一老一少,一個狂如怒濤,一個宛若平湖,兩相對峙中,一大片死寂的錯覺灌溉着人的神經系統。
沒人懷疑已經喪心病狂的馬嶽峰會扣動扳機,槍還未響,結局在冥冥中便如註定。
只不過這一局沒有勝利者,也沒有人會被同情,該死的和不該死的都會死掉,再大的仇恨也會隨着這一槍灰飛煙滅。
匡飛沒動,武瀟沒動,葉承歡沒動,司馬兄弟沒動,丁香也沒動,所有人都在已經註定的結局前無能爲力。
丁香想要動,卻被葉承歡抓着動彈不得,男人的對着一個方向努了努嘴,等丁香看過去的時候,一頭扎進另一片迷惘之中。
匡飛的身子沒動,但他的嘴卻動了:“暗箭,啓動1號緩醒!”
別人都沒動,但有一個卻動了。
邱健鴻!
他猛然舉起槍,隔着司馬風雲,對準了馬嶽峰,定定的說了聲:“混蛋,放下槍!”
他聲音低沉,表情篤定,握槍的姿勢簡直無懈可擊。
這一刻,他彷彿從一個人一下子便過渡到了另一個人,沒有任何起承轉合的儀式感,就那麼生冷的過渡了過去。
馬嶽峰一點兒也不緊張,“比比誰的子彈快!”
“你可以試一試!”邱健鴻道。
馬嶽峰略略有些驚訝:“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的主子。”
“他不是我的主子。”一句話出口,全場愕然。
隨後邱健鴻一字字的道:“我是警察!”
一切可以想到的和想不到的戲劇性變化全都集中在了今晚,仇恨、陰謀、罪惡與法律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大盤難以破解的棋局。
此刻,邱健鴻,司馬風雲,馬嶽峰,三點一線,形成了一道穿不透的枷鎖,死死的鎖住了司馬風雲。
司馬風雲回過身,盯着邱健鴻看了半晌,最後才點了點頭:“馬嶽峰說我不識人,現在看來這句話是對的,我們相處了這麼久,我最信任的人居然是警察。”
“我自從警校畢業,就被安插在黑幫內部,代號:暗箭,我就是插在黑幫心臟上的那枚暗箭!這麼多年我和我的上司一直是單線聯繫,不到最關鍵時刻,一般不會緩醒我。我的上司鐵弩在一次任務中犧牲後,十年來我和警局失去了聯繫,也成了一個沒有身份的人。但我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名警察。慶幸的是,我沒有被警隊遺忘……”說着,他對匡飛笑了笑。
“我只知道暗箭正潛伏在風雲會,而且就是司馬風雲身邊的人,只不過我沒想到是你!”匡飛道。
“如果輕易被人看出來的話,我早就掛掉了。這十年來,絕大多數時間,我必須忘掉過去的自己。”邱健鴻又轉向馬嶽峰:“我再說一遍,把槍放下。”
馬嶽峰緊緊的咬着牙關,絲毫沒有妥協的意味:“原來是風雲裡豢養出來的一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大伯,你太失敗了。”
“你錯了,就算健鴻真的是警察,我們也是兄弟,兄弟是一輩子的。”司馬風雲朗朗的說道。
邱健鴻心裡一震,“大哥,對不起了,我一直在隱瞞你。我是警察,但我也是人,也有感情,這麼多年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你是我親大哥。”
司馬風雲淡然道:“健鴻,什麼也別說了,不管你是警察也好,是黑道也好,總之,咱們兄弟這麼多年過來的,我心裡有你,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辦吧,抓我也好,放我也好,我絕不會有任何埋怨。”
“大哥……”這句話直衝了邱健鴻的肺管子,兩個人畢竟相處多年,十年的隱忍生涯,要不是司馬風雲,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樣子,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將司馬風雲當成親大哥一樣。
在他的內心深處,這是一場感情與法理的博弈,到了此刻,他和盤托出,沒想到司馬風雲居然連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這讓他倍感糾結。
“你們演完戲了沒有,當我是好糊弄的麼……大伯,你可以閉眼了。”馬嶽峰的手指正搭在扳機上,說完這句話,便要狠狠扣動。
砰!
在場的人同時一驚。
一聲槍響,子彈貼着司馬風雲的脖子飛射過去,撲的一下穿透了馬嶽峰的心臟。
砰!砰!砰!砰!
馬嶽峰瞪大眼睛,滿臉不敢相信的表情,身子慢慢往後傾倒,同時,他的手指不住的扣動扳機,只不過子彈全都打了飛機。
“好槍法……”喉嚨裡發出艱澀的一聲後,他整個人便往從天台摔了下去。
“孩子!”司馬風雲驚呼一聲,他的孩子還在馬嶽峰手裡,眼看就要跟他一起掉下去。
這時,人們再想挽救已經來不及了。
電光火石間,一道殘影飛射而去,彷彿轟出膛的炮彈,徑直從天台上跟着馬嶽峰直衝下去。
丁香的手裡還留着某種溫度,可她身邊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武瀟一陣恍惚,那傢伙要幹什麼,他……他……他竟然在跳樓!
咚!
樓下傳來重重一聲,好似重錘般在每個人心頭砸響。
丁香的眼前發黑,當然不是爲馬嶽峰。
當然,還有一個女人和她一樣,武瀟!
從這種高度掉下去,就算他身手再好、功夫再高,也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