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千月撲通一聲跪下,低頭懇求道:“爹爹在冷宮中已經過了十三年,千星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爹爹,請母皇饒恕爹爹。”說着,墨千月便開始不斷磕頭,發出咚咚的響聲。
女皇陰晴不定的看着墨千月,卻一直沒有說話,最後,臉上各種表情如大風颳過一般,消失的一絲不剩,才說道:“我會讓他出冷宮。”
“謝謝母皇,謝謝母皇。”墨千月一臉激動的站了起來,本就如同桃花般的臉此刻因爲激動,變的更加絢爛,直刺人的眼睛,成功的讓女皇的眼睛眯了眯。
到了月懷安,月懷安跪倒在地,朗聲說道:“今天本是家母的壽辰,我別無所求,只求”
“起火了”“起火了,好大的火。”下面傳來議論聲,在這個寂靜的時候顯的尤其明顯,於是衆人紛紛看向西邊,只見那邊濃煙股滾,就算是在烈日下,依舊火光沖天,可見其火勢之大。
“哪裡起了火?”女皇被打攪了興致,有些不悅的問道。
“回皇上,據稟告,是清沙河邊上。”旁邊跑上來一個人,在內侍耳邊說了什麼,於是內侍趕緊對皇上說道。
月懷寧聽見清沙河三個字,心裡一突,自己的家就在清沙河邊上,如此大的火勢,肯定要受牽連,就是不知道爹爹、孃親有沒有事,想到這裡,月懷寧心裡越來越不安。
“皇上,草民的家就在那裡,還請允許草民前去查看。”月懷安顯然也想到了這些,一臉焦急的說道。
“準。”女皇答應道。
月懷安得到肯定,飛奔下臺,牽了旁邊的一匹馬,便奔馳而去。
在月懷安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月懷寧就悄悄退了下來,她同樣十分擔心父母的安危,見到月懷安狂奔,便開口叫她,但卻因爲怕驚擾女皇,而不敢太大聲,結果月懷安也不知道聽見沒聽見,便騎上馬,絕塵而去。
月懷寧看着眼前的高頭大馬,與它對視片刻,終於放棄了它,而是快速向外跑去。沒跑一會兒,便氣喘吁吁,心中不禁暗悔,果然日子過的太安逸了,這要擱以前,估計要被罵死。
不過,想到顧文軒那慈愛的臉,月懷寧卻根本沒有停下步子,哪怕肺部像穿了玻璃一樣疼痛,心臟好像要跳出來,都沒能阻止她。
正在這時,一個有力的手將她拉到了馬上,接着,月懷寧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冷香,月懷寧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墨青溪,不過她現在卻沒時間想其它的,剛纔的路一級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
於是她靠在墨青溪胸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並且默默的祈禱,希望上天不要那麼殘忍。
然而,月懷寧的祈禱卻沒有起作用,眼前大火蔓延的閣樓,不正是自家的小樓嗎,月懷寧找了一圈,沒見到月懷安,卻聽見有人說,“剛纔有個姑娘衝進去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是月懷安,月懷寧心裡一驚,接着,從旁邊的人手裡搶了一條棉被,便要衝進去,卻被一隻手拉住了。
“放開。”月懷寧的聲音如同九幽厲鬼。
那隻手的主人明顯被鎮住了,接着放開了那隻手,卻在月懷寧準備衝進去的時候,抱起了她,接着將兩人用被子裹住,便衝進了火海。
月懷寧家的閣樓因爲要引水磨玉,水火相沖,所以燒起來比較慢,越過一樓,二人來到二樓,卻讓月懷寧見到了今生揮之不去的噩夢。
只見月錦繡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渾身是血的倒在那裡,顯然沒了氣息,而顧文軒則神情呆滯的抱着她,至於月懷安,則雙目充血,跪在一旁。
月懷寧看着月錦繡胸前的鮮血,只覺的視野中一片鮮紅,也呆立住了。
不過,她感覺到有人推自己,於是向旁邊望去,費了好大的勁,纔看清了那個人,而那個人正指着快速蔓延的火焰,神情焦急。
月懷寧這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做什麼,將悲痛壓下,來到顧文軒身邊,低聲道:“爹爹,我們趕快逃出去吧,這裡不能再待了。”
“爲什麼不能待?妻主在這呢,我哪也不去。”顧文軒嘶啞道。
月懷寧捅捅月懷安,示意她將顧文軒帶出去。月懷安這纔回過神來,對顧文軒說道:“爹,你還有我和懷寧,還有孃的大仇未報,我們還是趕緊走吧。”說着,就與月懷寧一起去拉顧文軒。
顧文軒雖然抱着月錦繡不願放手,卻抵不住兩個人的力氣,眼看就要被拉開,卻突然說道:“你們放開,我自己走,再這樣,我們誰也跑不了。”
月懷寧聞言,下意識的放開了顧文軒,卻在下一刻便意識到不對,再想去拉,卻哪裡還來得及,只見顧文軒已經拔出了月錦繡胸前的匕首,一下便扎到了自己的小腹處。
“爹-----”月懷寧與月懷安同時嘶吼道,跑過去接住了顧文軒下滑的身體。
顧文軒看着淚如雨下的兩姐妹,眼中都是慈愛與愧疚,“懷安,懷寧,爹不能看着你們長大,娶夫生子了,以後你們一定要互相扶持,尤其是懷安,一定要照顧好妹妹。”
月懷安與月懷寧看着已經開始喘息的顧文軒,紛紛不住的點頭。
“你們就原諒我的自私吧,我真的不能離開你娘。你娘也肯定離不開我,她爲我放棄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我怎麼忍心讓她孤零零的待在這裡呢。”說着,顧文軒趴到月錦繡胸前,如同待嫁的公子般,滿臉嬌羞,終於閉上了眼睛。
月懷寧跑過去,抱住兩個人,只覺的他們暖暖的,彷彿仍然是那個融化了自己心扉的人。
“懷寧,快走。”月懷安的聲音傳來,伴隨着她的聲音,月懷寧感覺到有人在拉自己,拉扯中,便聽見“叮鐺”一聲清脆的響聲,低頭一看,確實自己爲月錦繡壽辰準備的只白玉一筆壽字簪。
細膩的白玉在火光的照耀下更加亮眼,而那個精雕細琢的壽字更是紋理分明,然而,對比着旁邊的兩具沒了氣息的身體,月懷寧只覺的這壽字刺眼無比。
她撿起那隻簪子,對月懷安示意了下,便來到月錦繡的屍體前,撫平了她的亂髮,將簪子插在她的頭上,低低的說道:“娘,生日快樂。”“我還有很多話沒跟你說呢,你起來啊。”
月懷寧還想再說什麼,房頂卻發出不堪負荷的吱吱聲,而墨青溪與月懷安更是一下子拉起月懷寧,便衝了出去,等到他們終於衝出閣樓的時候,閣樓終於不堪重負,坍塌了下去,便成了一堆燃燒的廢墟。
子欲養而親不待,月懷寧此時才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痛,此時她不但惱恨殺了月錦繡的人,同時更加惱恨自己,白白荒度了這麼多年,每日只是享受他們的關愛,卻把自己鎖在籠子裡,等到自己想要掙脫籠子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已經不在了。
“啊----”月懷寧雙手握拳,仰頭喊道,聲音中全是自責與憤怒,而因爲用力過度而掐破的手掌,則滴滴答答的開始滴血。
墨青溪走到月懷寧身後,將她攬在懷裡,笨拙而艱難的說道:“不、要,難過。”
聽見他的說話聲,月懷安詫異的望向他,卻只是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分不出到底是不是他發出的聲音。
而月懷寧此時那還顧得上這些,上一世的、這一世的景象重疊在一起,她一下子就軟到了下去,卻被墨青溪接住,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