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月懷寧的聲音, 一個如同標槍般的身影踏入房間,抽出寶劍,一道寒光襲向凌飛羽。
月懷寧知道霍將軍的心情, 任誰被弄的家破人散, 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所以月懷寧根本沒打算阻止。而是看着劍尖挺-入, 鮮血噴濺。
“玉竹”, 凌玉舟的驚呼聲響起。
霍將軍抽出寶劍,沒有東西支撐的屍體栽倒在地。霍將軍一個轉身,就將寶劍架在凌玉舟的脖子上, 神色冷冽。
然而凌玉舟好像沒見到霍將軍的寶劍一樣,一步步的向着凌飛羽的屍體走去。
寶劍劃過脖子, 鮮血蜿蜒而下, 霍將軍不得不隨着凌玉舟的動作移動寶劍, 才免得凌玉舟立刻死於劍下。
終於,凌玉舟來到凌飛羽的屍體前, 彎腰蹲下,從懷中拿出一隻鴛鴦紋冰玉鐲,戴在凌飛羽的手腕上。
將他的手腕放到自己臉上,凌玉舟溫柔的說道:“終於把這冰玉鐲給你戴上了,雖然你可能不願意。”“你說怨只怨我認識你晚了, 那這次, 你慢點走, 等等我可好。”
說着, 凌玉舟雙手抓住霍將軍的劍尖, 對着自己的脖子抹去,鮮血噴灑在凌飛羽的臉上, 如同開了朵朵桃花。
霍將軍神色複雜的收回寶劍,反身對着門口跪下,稱道:“臣有罪,甘願受罰。”
月懷寧哪還能不明白外面的是誰,趕緊低頭跪下。
一道明黃的影子從月懷寧身前掠過,來到墨非然面前,語帶關愛的問道:“然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皇上,你怎麼在這?”墨非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沒事就好,具體原因以後再跟你說。”說完,女皇轉身,盯了地上的霍將軍良久,纔開口說道:“霍將軍此舉雖然不妥,但情有可原,下不爲例。”
“三皇女墨千華,結黨營私,殺人枉法,廢去皇女之位,看守皇陵,終生不得返回,與此事相關人等,全部徹查。”
“至於你”女皇望着月懷寧,沉吟良久,終於說道:“無罪。”說完,女皇看着墨非然服下解藥,無事之後才擺駕回宮。
月懷寧看着彷彿又老了十歲的霍將軍,說道:“沒想到霍將軍如此相信懷寧,本以爲能請幾位朝中要員便不錯了,沒想到能請到當今聖上,懷寧拜謝霍將軍。”說着,對霍將軍行了一禮。
霍將軍擺擺手,滿臉頹色,回道:“我也是在幫自己。你以後,好自爲之。”說完,就要轉身而去。
“霍將軍,幕錦?”月懷寧問道。
“他是我的兒子,他肚中的就是我霍家的外孫女。”霍將軍頭也不回的說了這麼一句,便消失在轉角。
然而月懷寧卻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霍將軍這是承認了幕錦和他肚中的孩子,想來,以後應該好好對待他們。
這時,房間裡只剩下墨非然、墨青溪與月懷寧三人。月懷寧看着眼圈通紅的墨非然,想起琴叔,墨非然唯一的親人,有些不知如何告訴墨非然這個消息。
墨非然卻突然開口問道:“今天的事是你安排好的?爲的就是讓皇上親耳聽見凌飛羽與墨千華的罪狀。”墨非然的話說道後來,由疑問句變成了肯定句。
月懷寧突然想到墨千華好像是墨非然的堂姐,看不出墨非然此時的心情,月懷寧答道:“算是,也不是,不過是順水推舟!”
“啪”的一聲,墨非然打在月懷寧臉上。月懷寧詫異的擡頭,只見墨非然眼中淚珠滾動,嘴脣緊咬,卻沒有說什麼。
月懷寧有些搞不明白墨非然這是什麼,但也並不怪他,而是沉聲說道:“非然,琴叔他,他已經去世了。”
“你說什麼?”墨非然抓住月懷寧的肩膀,力道大的出奇。
月懷寧擡頭,對上墨非然的眼睛,定定的說道:“琴叔,他去世了。”
墨非然抓着月懷寧的手無力的垂下,身體搖了兩搖,晃了兩晃,向後栽倒下去。
月懷寧想要伸手去接,卻發現有人比自己更快。墨青溪接住墨非然,冷冷的看了月懷寧一眼,如同看陌生人一般,抱起墨非然,跨過月懷寧,翩然離去。
月懷寧站在原地,望着兩人消失的背影,只覺的彷彿有什麼東西離自己越來越遠。
牆倒衆人推,樹倒猢猻散。墨千華一出事,立即有人蔘奏她各種罪責,加起來有十八條之多,而受她牽累的官員不可計數。
朝堂上一時風起雲涌,勢力被重新劃分,除了原有的勢力,朝堂中又出現一個由新晉官員組成的勢力。她們大多沒什麼背景,但卻有能力,有魄力,以月懷安爲首,稱爲新近黨。
而在這次事件的第五天,一個初冬的早晨,小雪飄散,天地一片蒼茫。載着墨千華的馬車由一隊侍衛保護,前往皇陵,正經過一個峽谷。
突然,隊伍前面一聲巨響,巨大的爆破力使得兩邊懸崖上的巨石不斷滾下,侍衛各自奔散,疲於躲避。
等巨石終於不再落下,她們穩下隊伍的時候,侍衛首領叫了墨千華幾聲,卻無人應答。挑開馬車簾子,墨千華的無頭屍體栽倒出來,噴了侍衛首領一身血,成功讓侍衛首領面無人色。
荒涼的郊外,一個被小雪覆蓋的墳堆前,月懷寧將手中的人頭擺在父母墳前。鄭重的磕了幾個頭,月懷寧自語道:“娘,爹,我終於爲你們報了仇,你們安息吧!”
說完,纔將人頭燒燬,埋在月錦繡與顧文軒的墳前。起身,月懷寧踏着風雪,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城門處,懸賞通緝沈飛煙與李芸兩人,那懸賞的金額大的讓人咂舌。月懷寧進城門的時候,又看見那副懸賞,眼中閃過寒光,父母的仇雖然已報,但琴叔與李壯夫婦的兇手還逍遙法外,這是月懷寧所不能容忍的。
正要向城裡走去,一個乞丐卻引起了月懷寧的注意。跟着那個乞丐,月懷寧發現這路越來越熟悉,竟然是通往自己父母墳墓的路,也就是自己剛走過的路。
那個乞丐似乎身體不是很好,走走停停,終於在雪停之後,來到月錦繡與顧文軒的墳前。
伸手撫摸着月錦繡的名字,那個乞丐哽聲說道:“小姐,飛煙無能,不但沒有幫到公子,反而讓公子因我的疏忽差點喪命。幸好公子化險爲夷,又將仇人繩之以法,飛煙終於放心來伺候小姐了。”
說完,那個乞丐,也就是沈飛煙拿出一把匕首,捅在自己胸前,身體軟倒在地。
這時,月懷寧哪還不明白,這中間恐怕有什麼誤會。幾步上前,月懷寧接住沈飛煙的身體,想要給他止血,卻被沈飛煙制止了。
沈飛煙看着月懷寧,又好像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說道:“不用了,這樣很好。”
說完,沈飛煙又說道:“我沒想到李芸一直對我存了那樣的心思,竟然被月錦雲利用,拿了琉璃配方,又強行帶我離開,又對外宣稱是我的妻主。想必,公子應該是恨我的吧!”
月懷寧這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於是低聲說道:“不,我不恨你,是我牽累了你,本來你能平靜的生活的。”
“我已經殺了李芸,算是爲公子盡了一些力。小姐走後,我本沒什麼生活可言,現在不過是早些去見小姐罷了。”
頓了頓,沈飛煙臉帶紅潤,如同待嫁的男兒,說道:“那天,也是這麼小雪的天氣,我第一次見到小姐,小姐說‘穿的這麼單薄怎麼行’,便將她的外衣給我,自己卻凍的發抖,卻又笑的燦爛。”
月懷寧知道他是迴光返照,也不言語,就那麼聽着他訴說。相識的心動,相處的點點滴滴,求不得,離別苦,輾轉寤寐,相思入骨。
終於,沈飛煙抓住月懷寧的手,求道“能不能將我葬在小姐身邊”眼裡全是渴望。
月懷寧點頭,沈飛煙眼中劃過驚喜,又如同流星,快速消失,抓着月懷寧的手也無力垂下。
月懷寧默默的找來水,爲沈飛煙擦洗,因爲他一定想漂漂亮亮的去見自己的娘,即使是以弟弟的身份。擦洗完的沈飛煙,神態安詳,美的驚人,如同開在最盛時候的芙蓉,濯而不妖。
再次回到城內,月懷寧的心中什麼都沒有,大仇得報,月懷寧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正如幽魂一般漫步,迎面就撞上一個身影,還沒等看清那個人的樣貌,那個人便抓着月懷寧的胳膊問道:“看見白晨了沒有?”
月懷寧這才認出,這人竟然是白澤。不過她此時哪還有一絲平時的沉穩,滿臉焦急。月懷寧趕緊問道:“出了什麼事,白晨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