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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彷彿披了層龜殼似的讓人無從下手的周太醫,不光太子那邊頭疼的厲害,景王這邊也是。

想了解熙帝身體的真實狀況,唯一的突破點似乎就在那周太醫身上,可週太醫卻是個刀槍不入的人。

明着來不行,景王便用了暗裡的手段,着人半夜潛往周太醫的宅子裡持刀逼問,可得到的答案還是聖上龍體安康,再問還是這個答案,如果不信就殺了我吧。

毫無破綻,於是來人只得退了出來。

至於周太醫揭發此事會是誰來頂罪,那就不是景王會操心的事了,反正他就是一個遠在邊陲的小藩王,任憑懷疑到誰頭上去,也懷疑不到他頭上來。

可第二日周太醫狀似正常,似乎並沒有向聖上告發的意思,又或是告發到聖上那邊並沒有動靜。

外人看不分明,結合着上輩子一些支微末節來看,景王卻是更加懷疑了。

有時候,粉飾太平也是一種遮掩。

景王拿着下面人遞上來的周太醫的生平資料,看了又看,琢磨了又琢磨,還是看不出從哪兒下手比較好。

“這人看起來也是個不簡單的。”黃覃在一旁說道。

別說景王不知道從那處下手,他看着也是牙疼的很。

“不知道有沒有稍微瞭解一些他的人?”

景王聽了,搖搖頭。

“不可能會沒有,只是我們沒發現罷了,沒有關係好的,那麼有沒有關係不好的人呢?甚至交惡過的?”

總得找一點突破口出來,而不是像這樣無計可施。能掌握陛下身體情況到底如何,接下來他們也好考慮該如何行事。

黃覃邊喃喃着,邊翻着手裡的資料,景王也垂下了頭。

“胡良醫?”

兩人對視一眼,黃覃率先脫口而出。

***

胡良醫還是胡太醫的時候,是一個非常圓滑之人,深諳保命之道。

保命之道是什麼?

那麼就是要夠聰明夠謹慎,並且左右逢源,誰也不得罪,深諳無過便是功之道。在宮裡頭當差,尤其是太醫院這種地方,想要保命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換着懂的人,自會說一句此人有大智慧,可換着有的人來看,那就是做人沒什麼底線。

一個剛正不阿做人有棱有角的人,自是看不慣這種沒有底線的人,可誰也不能說誰錯了,只能說爲人處世不一樣罷了。

換着現在來想,胡良醫想着很多年前會覺得那時候自己很多做法有些可笑,可換着幾十年前,每次自己得了賞或者得意洋洋自己的處世之道,就有人在旁邊說幾句不中聽的,交惡也是難免的。

都還年輕,都有些意氣之爭,難免會爭吵起來,也難免會給人留下這兩人不睦的印象。

可沒人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這兩人其實算是同門的師兄弟。

胡良醫是家傳的醫術,祖上便是有名的大夫,父輩更是在太醫院任職多年。而周太醫在很久很久以前卻是胡良醫父親的一個小徒弟。說是徒弟,其實並沒有名,只有實。那周太醫當初是胡家買回來的奴才,爲藥童之用,胡父見他在醫學之上頗有天賦,便暗中收了他,等他學成之後,爲了遮掩其出身又放了他出府。

胡良醫出師以後,便子隨父業進了太醫院當了醫士,而周太醫卻在外懸壺濟世周遊各地數十年,後名聲大噪才被網羅進了太醫院。

而這段師兄師弟的往事也掩埋進了歷史的河流,在宮裡有些關係在暗裡總比在明裡好,兩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當景王把胡良醫傳來,提到周太醫的時候,胡良醫心中頓時一激靈。

“說說你與周錦的關係。”

周錦便是周太醫的名字,這名還是胡父當年取的。

景王說這話本是他表達的一種方式,就是想問問兩人有什麼交際沒有,或者有什麼可以用到信息。

胡良醫卻是誤會了,並且想的極多,頓時大汗淋漓了起來。

景王算是一個觀察比較細緻的人,說的少的人自是看的多,當然他看什麼也是有目的性的,無關緊要的自是不入他眼,事關緊要的也漏不過去。

至少他是看出了胡良醫與周太醫之間有什麼貓膩,要不然這老頭也不會表現如此怪異。

“屬下和周錦並沒有什麼關係,當初在太醫院的時候人人都知道我倆之間的不睦。”

這又是一個漏洞,景王提的是周錦的名字,並沒有說周太醫。如果不是心裡有事,什麼樣的情況能讓胡良醫立馬反應過來景王說的周錦,便是那宮中的太醫院院判周太醫?!

要說之間交惡有仇那自是無稽之談,這兩人交惡的時期是在二十年多年前,之後便是再不相交,即使同在太醫院也形同陌路。

景王不知道的是,在見識到宮裡的兇險之後,這師兄弟兩人在明面上便慢慢疏遠了,幾乎算是‘因仇’形同陌路,生怕哪個出了什麼事牽連到了對方。

胡良醫馬上也意識到自己話中的不妥,頭垂得更低了。

胡良醫自然算是景王的人,當初來景州的時候雖不是,但自從景王開始建立自己的勢力後就把他也網羅了進來。

說句白點的話,那就是祖宗八代都給查清楚嘍,而且現在胡良醫這一家老小都住在景王府呢。

已經漏了行跡,又怎麼可能隱瞞的了,更何況胡良醫想的是,既然景王都專門找他來說周太醫了,自是已經明白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於是他也就老老實實把兩人之間的事大體了說了下。

景王面色如常,心中卻是連連震動。

很多人都說他面無表情不好,小時候別人罵他是傻子木頭,長大後封王了,手下的人就算嘴裡不說,他也清楚別人對他的看法,反正對於他這張臉就沒什麼好話。

時至至今,景王才覺得這種面色也不是沒有什麼好處,言語簡練也不是沒有用處。這不,別人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以至於後來景王運用自己的這項‘天賦異稟’更是得心應手,當然這也都是後話了。

“周錦負責聖上的龍體康健,孤王想知道實際狀況。”

此話一出,胡良醫更是大汗淋漓。

都是人精,一個藩王關心當今的龍體能有什麼事,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

“殿下,屬下雖與周錦有着這層關係,但屬下說的話對他來說卻並沒有什麼用。他的性格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要不然當初我倆關係也不會如此僵。”

景王無視胡良醫如喪考批的神色,說了一句,“他有家室的吧。”

這話說得有點意味深長,胡良醫面色一僵,臉色更是慘白。

景王心中了悟,不再言語。

“當初他離開胡家在外的時候,在川地是有家室的,後進了太醫院也悄悄接到了京城。只是太醫院事端太多,便隱瞞了下來,除了僅有的幾人幾乎無人知曉。”

“在景王府?”

大半年前,胡良醫家突然來了一家三口並一個年紀大的婦人,胡良醫對外的說法是,堂兄的遺孀並其子女,景王府門下也查過了,確實有這麼一號病逝的堂兄。可湊在那麼敏感的時期,再結合到現在來看。

這就是傳說中的,自己送上了門?

胡良醫臉色更是難看,景王卻道:“孤王不會虧待他們。”

***

再怎麼油鹽不進的人,碰到自己妻兒孫子都在對方府裡,也沒了堅持。

更何況自從周太醫幫聖上診了那次病後,周太醫就知道這次是懸了,要不然他也不會把自己家室都送到景州來。

想的就是離得遠,景王又是個消停的人兒,有自己師兄在那邊照應着,他也可以放心。

誰知道卻是羊入虎口,消停的其實也不是那麼消停。

當今聖上的身子果然不太好,不是不太好,是太不好了。早年聖上一直喜愛煉丹之道,追尋什麼長生不老藥,最近幾年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那麼癡迷的東西一下子就扔了。

看來那個時候,熙帝就知道什麼丹藥都是些不好的玩意兒。

可明白歸明白,服食了那麼多年的丹藥在體內也已經留下了極重的丹毒,並且內裡虛空的厲害,就剩了個殼子。儘管之後再不碰觸,並讓太醫盡心調養了很久,可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那次當朝昏厥就是個起始,實質上按周太醫把脈來看聖上的陽壽也就是兩年。

這麼一來所有事情都說得通了,聖上爲什麼在那次龍顏大怒砍了太醫院幾名太醫,爲什麼把自己的龍體就交給了周太醫。

至於聖上爲什麼要瞞下這件事,那就不是別人能夠猜測的了,許貴妃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也不重要,景王只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長了。

一直以來,景王的想法就是盡人事知天命,他雖是不斷努力着,其實心中並無底氣,他知道自己和晉王的差距有多大。

兩位得寵的藩王加一個榮寵幾十年的貴妃,先不提聖心,光其根基就深不可測。

可當他感受到那種神奇的胎動之後,卻突然沒了這種被動的想法。那一刻,他瘋狂的想活着,他活着,她也活着,然後聽那個小娃兒叫他一聲爹爹。

不是第一次當爹了,可上輩子子嗣艱難,喬側妃逝去的那個兒子是他第一個孩子。還很小,三個多月,他就抱過那麼一次就沒了,跟着便是蕭氏的兒子,也是長了幾個月就沒了。

當時他覺得自己定是被上蒼詛咒,要不然爲什麼他啞了,子嗣也這麼艱難。而那兩個失去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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