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裡。
韓夜滿臉嚴肅得擋在了容嵐面前:“阿嵐,你不能出院。就算是吃了r7的解藥,你也必須在醫院裡面好好調養一段時間。更何況,你根本沒有吃。”
昨晚,他就不該放容嵐回家的。
不回家,也許就不會生出要出院的念頭。
容嵐坐在沙發上,素白的手指,輕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擡眸對韓夜笑了笑:“我不想在最後的三個月裡,還在醫院裡面度過。”
她笑得有些疲倦,又有些滄桑。
“阿嵐,值得嗎?”韓夜啞了片刻,幾乎是呢喃着開口,“爲了一個出生之後或許會早夭病弱的孩子,不要自己的命,值得嗎?孩子總歸還是會有的。可是,你的命只有一條。”
r7對容嵐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損傷,肚子裡面的孩子哪怕生下來早夭的可能xing極大。
可是,如果容嵐現在吃了解藥,肚子裡面的孩子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我打掉這個孩子的話,我和席耀爵連最後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你就那麼愛他?”韓夜忍不住脫口問出。
“我也不知道。”容嵐眼神有些飄忽,他和她這五年的生活,從眼前呼嘯而過。
到最後定格的是他胸口中槍,從樓上墜落。
“我只知道,他可以爲了我連命都不要。”她緩緩開口,“那麼我也可以。我會愛他,直到我再也沒有力氣去愛爲止。”
畫着淡妝的臉蛋,在陽光下美得剔透,漆黑的眸黑白分明,除了疲倦之外,還有着堅定。
她的年紀不大,本身五官足夠標誌,皮膚底子也很好,所以除非很必要的場合,她極少化妝。
而現在呢?她如果不去化妝的話,臉色蒼白得就像只鬼一樣。
韓夜自然很瞭解這一點,他眸子裡面露出了不忍,再度勸道:“那你更應該好好得保重自己。你不肯拿掉孩子,更不能輕易得離開醫院。”
“洛洛需要我照顧。她爹地不想要她了,總不能連我這個做媽咪的也不要她。”她環顧四周,這間病房其實佈置得很溫馨。
是席耀爵安排的。
而現在他不來之後,此時的溫馨,不過一遍遍得嘲諷提醒着她,兩個人此時的不堪。
“你回容宅嗎?”韓夜深呼吸,心頭沉甸甸的,他關心問道:“容老爺子那邊如何了?”
容嵐輕點了點頭,“他還是沒有放爺爺回來。不過,他恨的人是我。不會把爺爺怎麼樣的。”
她伸手輕撫着小腹,小腹陣陣的抽疼。
她眉頭微微皺着。
而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響起。
她接通了電話:“王爺爺,怎麼了?”
電話是老管家打來的。
老管家沉重的呼吸聲,猶如風箱似的,隨時都會暈倒的樣子,“大小姐,你快回來!程雅茹回來了。執意要搬進容宅,並且要住進你的房間。席耀爵也在!”
老管家叫出席耀爵名字的時候,透出濃濃的厭惡。
容嵐的臉色手機瞬間摔在了地上。
她猛然站起身來,眼前再度一黑,肚子抽疼到了極點。
容嵐回來的時候,看到得便是幾個黑衣保鏢站在客廳裡。
容宅的傭人,都抖得像是鵪鶉一樣。
“大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從小陪着她一起長大的阿香,滿臉淚痕。
“他們把你的衣服全都扔了出來。我阻攔他們,可是我阻攔不了。”阿香大半張臉都是紅的。
顯然是被人打過。
“誰打得你?”她的眸色冰涼,掠過坐在沙發上,滿臉興味看向她的男人。
薩麥爾修長的雙腿,優雅交疊着,略長的劉海垂了下來,微微遮住了狹長的雙眸,此時的他有種說不出的閒適和慵懶。
就像是在午後閒暇時候,去看一部放鬆精神的電影一樣。
就連他身上素來瀰漫着的暗黑妖冶氣質,此時彷彿也變得明亮起來。
阿香只抽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容嵐淡淡又問:“是誰打得你?”
阿香擡眸,怯怯又憤怒得看向後面。
程雅茹一襲白裙,漆黑微卷的髮絲放在肩膀一側,她柔媚得笑:“阿嵐,是你的傭人太不聽話了。我看中了你的房間,思忖着怎麼你都得在醫院呆着,短時間內回不來。我就住一段日子。可是,你的傭人算什麼東西?竟然攔着我。我就讓保鏢小小的教訓了她一下。”
她已經走到了容嵐的面前,微微停頓了一下:“我想,你不在意的哦。畢竟,我們是姐妹呢。”
啪得一聲。
耳光聲響起。
程雅茹捂着臉,錯愕得看着容嵐,“你竟然敢打我?”
“我只是教訓一條亂吠的狗而已。”她的眸色深寒。
手再度揚起。
可是,這一次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小美人,你現在的樣子可真是不漂亮。動不動就打人,簡直就是一枚小潑婦。”薩麥爾不知何時,站起身來,握住了她的手腕。
話尚未說完的同時,他眸子裡面邪氣慵懶的笑,頓時消失。
只因爲程雅茹已經揚起了手,重重打在了容嵐的臉上。
容嵐撐不住,身子摔倒。
猶如條件反射一般,薩麥爾下意識摟住了她的腰肢。
可是,衰弱得,彷彿隨時都會暈倒的女人,卻用力推開了他。
她的身子不穩,連連倒退了好幾步,才站穩了身子。
她低下頭,看着薩麥爾像是急了,快步走向了她。
她啞聲道:“你站住。”
他果然停下了腳步,皺着眉頭,看着她。
她低垂着臉蛋,雪白的臉蛋上,鮮紅的掌印,觸目驚心,她的皮膚很嫩,稍稍力氣大一點,就會留下痕跡。
更何況,是這樣重的一記耳光。
薩麥爾的眸,陰狠得放在了程雅茹的身上。
程雅茹心驚肉跳,可是想到這陣子,這個男人對她的縱容,甚至還因爲她的一句話,就讓她搬回容家,住進容嵐的臥室。
甚至還縱容着她把容嵐的衣服全部都扔出來,就這樣大大咧咧得扔在客廳裡。
他和容嵐必定是出問題了。
她心中反覆確認這一點,隨後冷笑着,撫着自己的臉蛋開口:“容嵐,你真是將自己弄得很難看。不愛你的男人,你還強留着做什麼?”
很難看嗎?
容嵐低頭,看着薩麥爾腳下的長裙。
這條長裙設計素雅別緻,是戰予丞還在的時候,在她二十歲生日的時候,按着她的喜好,特地找人定製的。
全錦城只有這一件。
雪白的裙面上,此時灰白破舊,就像是她和他此時的婚姻。
“你說的沒錯。這樣的確是很難看。”容嵐擡起眸,她腫脹着半張臉,卻笑得很美。
“那就不如更加難看一些。”
“你要做什麼?”薩麥爾心,莫名突突得跳了起來。
伸手抓住了容嵐的手臂。
容嵐沒有甩開他,甚至沒有去看他。
實際上,從她踏進這棟別墅的時候,除了最一開始,淡漠冰涼得看了他一眼,自此之後,就再也沒有去看他。
“放手。”她淡淡的,涼涼的開口,語氣帶着嘲弄:“別搞得像是你很在乎我的樣子。”
他的手,本能得鬆開。
看着她吃力得上樓。
緊接着,樓上砰砰砰得聲音,絡繹不絕得傳來。
在安靜到幾乎死靜一般的別墅內,聽得人觸目驚心。
薩麥爾面色陡然一變,立刻朝着樓上跑去。
程雅茹眸光動了動,也想要跟着上去。
偏偏薩麥爾的聲音,冷冰冰傳來:“如果不想死的話,你就他媽給我在樓下呆着!”
程雅茹難以置信得看向了他的背影——這樣一個優雅岑冷的男人,竟然會爆chu口。
薩麥爾踏進了容嵐的臥室裡。
臥室裡面,已經一片狼藉。
幾乎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容嵐背脊挺得筆直,精緻的臉蛋上,一片深寒的淡漠。
明明此時的她,看起來像是冷靜到了極點的樣子,卻將手中的花瓶,摔在地上。
碎片濺在他的腳邊。
柔和白嫩的骨瓷,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澤。
他知道這對花瓶。
容嵐的心頭所愛,是席耀爵拍賣下來,送給她的。
“哦?你把這兒砸了,又能怎麼樣呢?”他緩步走到了容嵐的面前,低下頭,扣住了她柔嫩的下巴。
她的皮膚涼冰冰的,他不由得握緊了一些。
“把這兒收拾收拾,程雅茹照樣會住進來。你什麼都改變不了。”
“改變不了嗎?”她淡淡得一笑,眸子裡面再度升起了厭惡。
“如果這兒付之一炬呢?”
付之一炬?
薩麥爾眸子一眯,深幽狹長的眸,暗黑妖冶的光芒若隱若現。
容嵐伸手推開了他,朝着門口走去。
她扶着樓梯,緩緩下樓。
迎面走來的正是滿臉譏諷的程雅茹,她雙臂環胸,高傲的樣子,俯視着身材嬌小的容嵐。
“容嵐,你現在搞得還真是難看。就因爲我想要住進來,你就一把火想要把這棟你從小長大的別墅給燒掉。我可不可以理解,是你在嫉妒我?”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容嵐淡漠的笑了笑,她的皮膚很白,又很嫩,程雅茹留在她臉上的紅色指痕,明顯到了極點。
“這兒是我的房子,我一想到我的房子裡面,會留下你身上的狐騷味,我就覺得噁心。可是,我又不甘心把房子讓給你住。所以,只好燒掉了。”
“你!”程雅茹面色再度一變。
客廳裡,李彥已經帶着保鏢過來。
窗簾沙發上,已經撒上了汽油。
濃郁的汽油味道,讓她微微皺起了眉峰,“還愣着做什麼?燒。”
“我看誰敢?”薩麥爾的聲音,從容嵐的背後傳來。
容嵐輕嗤了一聲,沒有理會薩麥爾。
她直接從李彥的手裡,拿過了打火機。
打火機點燃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內,被放到了無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