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春寒㈣

桃花石汗,一個十分榮耀的稱號。

近百年以前,喀喇汗王朝的學者馬赫木德-喀什噶爾編纂的《突厥語詞典》在“桃花石”條的釋文中就把東方中國分爲三部:上秦爲桃花石,即宋朝;中秦爲契丹,即遼朝;下秦爲喀喇汗王朝統治下的喀什噶爾。秦,即爲中國。

冥冥之中也有巧和,趙誠的國家自號爲秦。賽赤以此稱呼趙誠,無疑是給他一個高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況且一個別人送來的尊號並不足以爲喜。

“西域是另一片天地,無論是殘餘的契丹人,人數衆多的突厥人、花剌子模人、康里人,還是喀喇魯人、大食人、波斯人,他們大多信仰同一個真主,尊敬同一個先知的預言與教導,進同一座清真寺裡禮拜,生活在同一塊土地之上。可是他們向來是同牀異夢,做着相反的事情,大難臨頭時,只會相互埋怨。所以你代表不了他們,因此這個尊號對我毫無意義!”

趙誠直指人心,已經將西域人看透,沒有人能比他更瞭解西域人了。

“可是,難道您就忍心看着撒馬兒幹人在蒙古人的鐵蹄下過着悲慘生活嗎?”賽赤爭辯道。

“笑話!”趙誠心火起,斥責道,“他們總是在《古蘭經》面前發着毒誓,然後什麼也不做,總是指望着真主降下神蹟,從來就沒有勇氣拿起武器,然後聽天由命,認爲災難是真主降下的懲戒。外人幫助又有何用處?如今這個情勢,也是他們自找的。”

“國王聖明,小人不敢反駁您的話。”賽赤仍跪在地上。“可是我從撒馬兒幹出發時,尊敬的教長瓦希德丁對我說,他希望國王能夠看在昔日的友情之上,解放河中府所有地穆斯林!”

“他難道希望我率大軍,不辭萬里,奔往撒馬兒幹,你以爲在眼下這可能嗎?”趙誠反問道。

“不,這當然不太可能。但國王神威,只要您能在東方擊敗了蒙古人,西域羣雄,所有的宗教領袖,有名望的古老家族後裔,都會揭竿而起,到那時……”

“哈哈!”趙誠有些癲狂地狂笑道,“只要我能擊敗蒙古人?這個前提正說明你們都是軟弱之輩!你們只要能活下去,只要仍有生意可做,從來就不會在乎什麼人騎在你們的頭上!”

賽赤滿臉羞愧之色。

“至於你。你這個畏兀兒人爲何攪和進來?你們畏兀兒人不是一向唯蒙古人馬首是瞻嗎?”趙誠問道,“你們是蒙古人的女婿。”

“國王明鑑,只有頭戴金冠的王公大臣們纔跟蒙古人站在一起。我賽赤不過是一個平民。”賽赤道,“瓦希德丁長老對我有過恩惠,我不敢推辭。況且如今戰亂又起,蒙古人又切斷了商道,不讓人進出關卡,各地的稅金一月三變。我們商人的好日子到頭了,權貴們趁機勒索金幣錢財,貪得無厭,即使是全天下最大地財主也會心生不滿。”

賽赤的話正暴露了他作爲商人對時局的不滿。

“這與孤無關,孤與蒙古人爲敵,並不是因爲你們的緣故,孤是桃花石人。桃花石人有桃花石人的驕傲。”趙誠道。

趙誠的手指在桌面上極有規律地敲擊着,賽赤心中一喜,因爲他又發現了趙誠作爲一個精明者的嘴臉又露出來了。他同時也知道趙誠永遠不是一個做虧本生意的人,如同一個商人,做任何事情既需要付出一些本錢,目的卻是要得到更多的東西。

賽赤萬里跋涉而來,光憑一張嘴和所謂地“交情”是無法讓趙誠滿意的,天底下沒有不要本錢的買賣。

“國王治理國家,安撫百姓。招募軍隊,練兵、行軍、打仗、賞賜,總會需要錢財,無數的錢財。撒馬兒幹還有不花剌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聚在清真寺裡,曾面對《古蘭經》許下重諾,他們願意獻出自己的財產,資助您的大業!”賽赤道,“不過。他們不願公開自己的身份。以免給您帶來不必要地麻煩。”

他這話其實是說他們不願在結果未明難料的情況下引火上身而已,哪裡是害怕給趙誠帶來麻煩呢?賽赤竭力避免毫無保留地支持趙誠。他和他背後一批人無愧爲商人,總是想以最小的代價達成目標。這是個交易。

趙誠敲擊桌面的手指驟然停止,臉上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又出現了:

“既然如此,孤也就笑納了,不過孤眼下就缺國用帑幣,不知……”

“眼下道路封鎖,這很難辦啊!”賽赤臉露難色。首-發www.junzitang.com

趙誠揚着下巴,並不相信:“還有什麼是你這個畏兀兒人辦不到的?”

“這個嘛,小人想想辦法。”賽赤眼珠飛轉,嘴上雖是有些難辦,其實他只是故作沉吟。

“孤再給你們幾項生意。”趙誠道,“輸送軍糧,可準你們商人來辦,孤可以付銀錢。至於如何做,誰來做,你可以自己想想辦法。”

賽赤心花怒放,他答應給趙誠籌款,只是替撒馬兒幹人答應的,與他本人並無太大關係,趙誠給自己生意做,自然好處都是自己地,這怎能不讓他動心呢?

“打仗不僅需要錢糧,還需要兵器,兵器來自於鐵礦。我治下也有不少礦山,恰似養在深山人未識,孤也可包給你們西域的大商人……”賽赤未等趙誠說完,連忙再一次大拜,彷彿生怕趙誠反悔:“國王英明,在下保準您的礦山得到開採,源源不斷地爲您的軍械場提供鐵器。正巧,小人在中興府還有幾個掌櫃。”

“聽說那裡蒙古人正在整軍備戰,你可有什麼要告訴孤的嗎?”

“國主大概也知道一些,察合臺大病一場後,就在那裡徵集了十萬大軍。大部分都是抓來的當地人,這些人並不願爲蒙古人拼命,更不願與您爲敵,蒙古人也不太信任他們,只是要他們運送輜重,並不爲懼。”賽赤忙不迭地回答道,“他只要從那裡出發,小人保證國王能及時得到從西邊傳來的消息。”

趙誠眉頭緊鎖。嚴肅地表情卻稍縱即逝,因爲他不想讓賽赤看出自己認真的內心,故作無所謂地說道:“孤已經準備好二十萬大軍,還有無數的像帖木兒-滅裡這樣的英勇善戰的將軍爲孤領兵作戰,察合臺老了,他怎會是孤的對手呢?”

“帖木兒-滅裡將軍的英名,我等也聞名已久,小人以爲若是帖木兒將軍在戰場之上報出自己地名號,那些被徵召來的突厥人不戰自潰!”賽赤道。

賽赤彷彿是害怕趙誠不敢與蒙古人作戰,拼命地爲趙誠打氣。趙誠不相信西域人會記得各自曾經地榮耀。因爲他們總是習慣於接受外來地征服者,無數次!

趙誠與賽赤密談到了深夜,才親自將賽赤送走,他既得到了西域目前最詳細的情報,也得到了賽赤等人出錢資助地許諾,雖然知道自己這次要有一系列的惡戰,但信心卻是更足了。

種豆得豆,種瓜得瓜。

正是趙誠在西域的一番作爲。讓西域人對他充滿着期待,雙方也各得其所,儘管西域人仍然膽小怕事,不敢公開站出來,但對趙誠來說,他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大量金錢,以及商人遍佈西域各地的眼線。

商人們可以買下君王地項上的頭顱。這話竟包含着幾分真實的意思。沒有什麼是他們不敢買的,蒙古人既爲了彌補東方的損失,也爲了備戰,在去年秋天以來,一再地加稅,且預收了三年的賦稅,加上有人藉機巧立名目中飽私囊,西域的商業又一次遭到了破壞。帝王在戰場上收穫成果,而商人們在背後用金錢去實現自己的陰謀。他們用自己地方式捍衛自己的成果。

而畏兀兒王國橫亙絲綢之路的中段,出於防備和削弱東方鄰居的目的,截斷了東西方貿易的道路,也損害了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生機的陸上商道。畏兀兒人這樣做,其實也損害了自身地利益,因爲這是一個習慣於獲取絲綢之路上商業利益的國家,即使那些王公們也私下裡繼續做着與東方的生意,只不過商道上比以往蕭索了幾分。

夜已深沉。這個初春的夜晚無比寒冷。寂靜的重重宮闕似乎也在沉睡。女官柳玉兒坐在御書房一角的軟榻上,靠着廊柱已經睡着了。腮邊掛着淺淺的微笑,似乎在做着春夢。趙誠沒有打擾她,將一件皮裘披在她的身上,轉身走出了御書房。

夜空中星辰點點,在太空中發出寒冷的光輝。冷月無聲,高懸夜空,月光下只有親衛軍軍士手中地長槍槍尖映着寒光,趙誠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轉身往長樂宮走去。

偌大的長樂宮中,只燃着兩根蠟燭,樑詩若聚精會神地在燭光中做着針線活。她生於官宦之家,然而自幼卻過着令人同情的生活,眼下還算安定的生活正是她夢寐以求的,沒有比她更珍惜這樣的日子,這遠比奢華與享受更讓她感到滿足。

昏黃的燭光將她地身影投射到宮牆之上,拉出長長地影子,勾勒出一副動人的畫面。那燭芯偶爾爆出一兩次劇烈地火花來,將她的心思從手中活計上拔了出來。

樑詩若側耳傾聽着宮外,只有初春的寒風呼呼地颳着,和巡邏的親衛軍邁着整齊的步伐走過時的動靜,除此之外什麼異樣的聲音也沒有。她輕嘆了一聲,又低頭做着手中的活計,突然從身後伸出一雙溫熱有力的大手來,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樑詩若被嚇了一跳,只是這背後人身上的氣息是她無比熟悉的:

“夫君總是這麼愛捉弄人!”

“這一招對若若來說,已經不太管用了,下一次得換個法子。”趙誠輕笑道。

“該死的太監,夫君來了也不通傳一聲。”樑詩若埋怨道。

“這是孤的主意。夜都深了,若若怎麼還不睡呢?”趙誠憐惜地擁着愛妻,“把孤的賢妻給累壞了,那豈不是太傷孤的心了?”

“夫君忙於國事,臣妾也幫不了夫君,只好守着。夫君都沒有安歇,臣妾怎能只管自己呢?”樑詩若將身子埋在丈夫的臂彎中,丈夫的柔情蜜意讓她融化。

“都已經二月了,再過一些日子爲夫恐怕要離開中興府了。”趙誠道。

樑詩若聞言動了動,又恢復了平靜:“但願夫君一路平安,早去早回。聽說夫君令中書省修繕戒壇寺,臣妾明日便去佛前燒香許願。”

那戒壇寺是中興府城內最重要的一座寺廟,是河西僧人受戒之所,如今有些殘破。耶律楚材的佛門老師----禪宗高僧行秀在這裡任主持,趙誠出資修繕寺廟。同時又賜高臺寺、承天寺、海寶寺、周家寺及賀蘭山中的慈恩寺、五臺山寺等寺廟田地、金銀,以弘揚佛法,多以華嚴宗、淨土宗、禪宗和密宗爲主。

同時也在中興府中修繕了一所道觀,改名爲“白雲觀”,讓那被迫來中興府的丘處機兩個弟子在此棲身。這並不表明趙誠對佛道十分熱忱,他只不過做了他應該做的。

趙誠聽愛妻如此說,只是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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