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的波浪越來越大,一陣陣向船身拍打過來。
船上衆人有條不紊,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對於在水上討生活的他們來說,這只是他們生活中的一個小小片段而已,跟以往遇上的風浪沒有什麼不同。
雨漸漸密了,柏紫春和蘇家小去船艙裡看貨物的情況,反正現在在艙面上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蘇家小自從那天在崇寧金銀坊遇見柏紫春買金飾以後,這些天來臉色益加陰沉。
他心中有數,柏紫春和章十十的好事越來越近了。
胸中那股名叫妒忌的火已經被一場叫做無可奈何的綿綿細雨澆得差不多了。
蘇家小比柏紫春早兩年出來在船上跑生活。
一年多以前的一天,蘇家小跟船到了徐升鎮,傍晚幾個船工夥計拉拉扯扯上岸逛窯子。
那時的蘇家小還潔身自好,頗爲不屑這些同伴們的行爲。
平時裡他跟他們一起多半隻是喝酒去,等那些人各自看中女人摟抱着進房時,他立即就走,自己一個人或跟着幾個歲數大的同伴回船上去,從來不流連風月場所。
他從小受家庭影響,覺得家中父母夫妻兄弟關係是最要緊的,自己幹活、攢錢、辛苦都應該是爲家中人。
看見同伴們辛辛苦苦的血汗
錢就這樣花在嫖妓上,他覺得實在是罪過。
每次他看見那種拿到工錢就直奔青樓妓院的同伴,心中就想,那樣的人根本不配有家庭、有老婆、有孩子。
那天也是和平時一樣,蘇家小一個人離開了妓院,晃着肩膀向碼頭走去。
天已經黑了,他高一腳低一腳地走着。
也許是喝多了一點,蘇家小走進了一條青石鋪道的小巷,等他發現這條路他從來沒走過時,已經走到了小巷深處。
小巷兩旁的人家都已經關門閉戶了,快走到巷尾的時候,蘇家小被地面上凸起的石塊絆倒在地,摔得七葷八素,半天沒爬起來。
蘇家小頭暈眼花,用手支撐着慢慢爬起來時,耳邊就聽見“吃吃”的笑聲,好像有人在嘲笑自己。
他擡頭循聲看去,只見離自己摔倒的地方几步遠的一道門裡站着一個人。
那門虛掩着,門前掛着一個小小的紅燈籠,那人站在門內的暗處,見蘇家小擡頭看來,便輕輕拉開門,露出了半個身子。
蘇家小猛然一看,驚得呆若木雞:章十十怎麼會在這裡?
他醉眼朦朧,喃喃自語:“十十,你在這裡等我嗎?”
爬起身來,蘇家小向那人走去。
那人聽見蘇家小的話,略顯驚異,但看見蘇家
小走了過來,便打開了半邊門,把蘇家小迎了進去。
第二天一早,蘇家小在一陣鳥叫聲中醒來,只覺身下被褥溫馨柔軟,鼻中嗅到一股甜膩香氣,睜眼一看,自己正躺在一間閨房之中。
房中陳設有點花哨,但看上去幹乾淨淨,房中沒有其他人,門是關着的。
就聽見外面一個女子的聲音低聲呵斥:“小鶯,別叫,讓他再多睡會。”
誰知那鳥叫得益發囂張,然後聽見鳥翅膀在籠子裡撲棱的聲音,想是主人生了氣,嚇唬鳥兒。
就見房門被推開,一個頭探了進來,看見蘇家小已經醒了,正訝異地四處打量,便輕聲說:“你醒了?”
蘇家小看見那女子的臉,再次驚得呆若木雞:這女子到底是不是章十十?
那女子給蘇家小端了水進來,又去端來了早飯。
蘇家小尷尬地躺着,不好意思當着那個女子的面爬起來,因爲他發現自己被子下的身子什麼也沒穿。
那個女子體貼地一笑,重新關了門出去。
蘇家小急忙起牀穿衣,一面拼命在腦海裡搜尋昨夜的記憶,昨夜他雖然喝了酒,但並沒醉到人事不省的程度。
無疑,他是把那個長得很像章十十的女子當做章十十了,不但進了人家的門,還上了人家的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