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祁文明就跟禹星訴苦,口氣裡流露出酸溜溜的味道,禹星笑眯眯地看看他:“夫君,這樣好啊。”
“好什麼好?你可知道,我要那阿晉……”祁文明說溜了嘴,要改口已經來不及了,他眼睜睜看着自家娘子,等待着她的大發雷霆。
誰知禹星只是笑笑,也不知是沒聽懂他的言下之意,還是故意忽略過去,只是胸有成竹地說:“夫君,這你就不懂了,下人永遠是下人。一個阿晉,可以爲祁家換來一個非常有用的下人,那是值得的。阿晉,可以有很多個,而自春,只有一個。”
祁文明一直對自春心懷芥蒂,聽了自家娘子的話,似懂非懂,很不以爲然。
過了幾天,禹星着人把自春叫來:“自春,我來問你,你對阿晉是否有情?”
自春遲疑了。
阿晉,這個嘴利心善的姑娘,跟着禹星來到祁家以後,雖然因爲嘴上不饒人,得罪了一些人,但也贏得了不少祁家人的喜歡,包括他自己。
她對自己好是毋庸置疑的,就像是把她自己的燈油省給他用、在三少爺面前護着自己據理力爭、還給自己做了長衫,更別提那些把好吃的東西留給自己、爲自己洗衣什麼的那些小事了。
只是,提到自己是否喜歡阿晉,那他就有點打咯噔了,因爲在自己的心裡好像模模糊糊裝着一個身影,是那個面孔雪白的俏麗姑娘麼?他有點吃不準了。
但是也不能說自己不喜歡阿晉,因爲她對自己實在太好了,而且,那天自己救了阿晉的時候,她抱住自己說喜歡他,那種感覺讓他的心跳亂了。
那個柔軟的身子,壓在自己身上,嫣紅的小嘴吐出那樣深情的話,羞紅的臉在說完後不好意思地埋在自己胸前,那呼出的熱氣隔着衣裳燙到了自己的胸口自己的心,自己的雙臂都忍不住把她又抱緊了一些。
兩人就那樣各懷心事在地上躺着,直到聽見大少爺的怒聲。
現在聽見大少奶奶這樣問,自春心裡也在問自己:“我喜歡阿晉麼?”
大少奶奶慢慢說:“我聽大
少爺說了那天你救了阿晉的事了。大少爺還說了,在春光明媚的下午,看見兩個兩情相悅的人兒相依相偎的情景,他都深深感動了。”
聽了這話,自春心裡表示懷疑,那天大少爺鐵青的面孔可不是什麼感動的表情,大少奶奶怎麼會這樣說呢?
“你現在大概也知道了,阿晉喜歡你,你又救了她,我和大少爺有意撮合你們兩人,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這個,我……”
“我也聽婆婆說過,你是有未婚妻的,但是現在這個未婚妻在哪裡也不知道,你的記憶何時能恢復也不知道,我就想了,不如珍惜眼前人吧。”
“……”
“如果你將來恢復了記憶,找到了你的未婚妻,如果她還沒有嫁人,那你照舊娶她,阿晉就做小,這我跟阿晉去說,你別擔心;如果她已經嫁人,那就更好了,也沒有耽誤你和阿晉的好時光。”
“……”
“阿晉是個好丫頭。她本姓明,叫明晉,只是跟着我以後,我常叫她阿晉叫習慣了。她家中現在只有一個老父親,在鄉下務農,娘早就去世了,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都先後出嫁了。她跟着我,這幾年歲數大了以後,我一直想給她尋個好婆家。”
“……”
“你也知道這世道,陪嫁的丫頭早遲都是大少爺的人,叫她跟了大少爺,我也不忍心。”
“難得你們兩人都相互喜歡,不如就把這家成了吧。”
“……”
“我問過阿晉了,她是打心眼裡喜歡你,非你不嫁的。她自小跟着我,你娶了她,我也不會虧待你,這樣,大少爺看重你,我看重阿晉,將來這祁家,可少不了你們小兩口。”
“……”
“自春,你再想想?”
自春像做夢一樣離開了大少奶奶的房間,耳邊響着大少奶奶的話:“勸君惜取少年時……”這詩他是知道的,時光如逝水,那書房旁的花樹,開了又謝了,檐下的燕子,來了又去了,他來到祁家,已經一年多了,還是什麼也沒想起來,那他還在等什
麼呢?
大少奶奶跟自春談話後隔了一天,阿晉來找自春了。
“自春,大少奶奶跟我說了她前天和你講的話……我……我就想了,你不願意就算了,別勉強……你只要知道,我心裡有你就行了……”
阿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垂了下去,最後竟然發不出聲音來。
自春正在打掃書房,今天祁文明大概是起晚了,現在還沒露面,聽見阿晉的話,他手裡的抹布停了下來。
阿晉站在書房門口,低垂着頭,肩膀一聳一聳,已經不出聲地哭了。
自春放下抹布,走了上去:“阿晉,不是我不答應……我心裡好像也有你……只是……我一直想不起我以前的事,不知道我原來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一個人,如果娶了你,將來恢復了記憶,怕對你不公平……”
阿晉擡起頭,眼淚滾落下來:“大少奶奶也說了,將來你恢復了記憶,是要娶你定了親的那個人的,可是,我是真心喜歡你呀,你爲什麼要爲一個你記不起來的人而守着呢,要是你一輩子記不起來呢……你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心裡好苦啊……”
自春看見阿晉哭了,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說點什麼又說不出來。阿晉見自春似乎想通了,就忍不住一頭撲進自春的懷裡,痛哭起來。
現在自春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好像是欣喜,也像是釋然,任憑阿晉雙手緊緊抱着自己,發泄着這些日子積累的患得患失。
他嘆息一聲,伸出雙臂也將阿晉抱住,輕輕拍着:“好吧。就這樣吧。”
在他心裡,還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她去跟了大少爺祁文明去受罪。
大少奶奶禹星的這招真絕,一箭雙鵰,既籠絡了自春,又不讓祁文明收了阿晉的想法得逞。
聽見自春的回答,阿晉的哭聲益發大了,她終於等來了自己的幸福。
自春抱着這個哭得渾身顫抖的姑娘,安慰着她,擡頭看看書房外的桃樹,花瓣已經全落光了。
一個多月以後,祁家爲自春和阿晉辦了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