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自春正在聽湛管家的安排。
原來,今年祁家莊子上的收成不錯,祁文明會試的成績也不錯,祁大官人感念米大官人的相助,特地把莊子上交來的稻米瓜果、豬羊雞鴨挑了些上好的,準備派人去崇寧送給米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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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自春參加過州試,也去過米府,因此祁大官人就想叫自春帶人前去。
湛管家交代了注意的事項,又囑咐自春到了崇寧去祁家名下的幾間店鋪去看看。
自春一一答應下來,回頭去安排下人做準備。
晚上回到自己房裡,自春略帶歉意地同阿晉說:“本來以爲這段時間可以好好陪你,誰知祁大官人又安排了這樁事下來,我去的這段時間,你自己要好好注意身體,回來之後估計年前不會再有什麼事,到明年你生孩子之前我都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他是生怕阿晉又向上次一樣埋怨自己不顧她,誰知阿晉聽了他的話也沒有怨言,倒還幫他收拾起行李來。
自春感激地從阿晉身後抱住她:“嫁了我,委屈你了,現在我們都辛苦一點,將來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阿晉背對着他,眼淚掉在衣裳上。
自春不日即帶着幾名家丁下人,滿載了一船的各色特產乘船去了崇寧。
坐在船上,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自春暗忖是不是自己原來是行船的,想想又搖頭,恐怕那種感覺還是因爲原來坐過船的緣故,搞不好是乘船的時候遇上風浪船翻了,自己才落的水。
站在船頭,自春想着這兩年在祁家的日子,總體上來說還是很滿意、很順利的,一般人哪裡遇得上這麼好的主子。
話又說回來,自己這兩年也得到了很多磨練和收穫,還有就是成了家……他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一張秀麗的面容,含憂帶愁地看着自己,他的心一下緊縮起來,她是誰?
沒等他細想,那張面孔消失得無影無蹤。
到祁家後一直忙碌之極的自春難得有這種可以閒下來靜心想事的時候,這時,他恍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自己出發去找尋自己身世的想法也一直無力去實施。
萬一,自己真有未婚妻怎麼辦呢?難不成到時候還真的妻妾一家?想自己這種平民百姓,哪有那種妻妾一家的豔福?到時候阿晉怎麼辦?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自春被這突然冒出的念頭驚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只能留下阿晉,畢竟她跟自己拜過堂,又即將生下我的孩子。”思索再三,歲數漸長、決斷能力增強的自春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沒過幾日,船到了崇寧,自春指揮着下人們,僱了幾輛車,搬的搬,擡的擡,直奔米大官人的府邸。
米大官人聞報,急忙迎了出來
,口裡直說:“哎呀,祁兄太客氣了。”客套的話就說了不少,非要留着自春他們住幾天,說自己正好也有東西要送給祁大官人,不如自春他們走的時候一起帶回去。
自春自然要拒絕米大官人的盛情挽留,只說自己尚有祁大官人安排的幾件要事在身,而且快過年了,祁家的事情不少,自己回去能幫多少忙就幫多少忙。
米大官人見狀也順水推舟,不再挽留,自春說到底只是祁家的一個下人而已。他只讓自春晚一兩天走,把自己準備的東西捎上。
自春想想這樣帶些東西回去祁大官人恐怕也不會介意,於是答應了,他留下幾人等着搬放米大官人送的東西,自己則忙着去祁家在崇寧的鋪子裡去查看。
到第三天下午,幾個鋪子裡都看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個在崇寧城北門邊上的客棧還沒去瞧,自春想着爭取明天一早出發回永平,於是就匆忙趕往那家叫做昇平的客棧。
昇平客棧的生意不錯,自春看了賬目,覺得這客棧被計掌櫃操持得有條不紊,心裡決定回去要跟湛管家好好表揚一下這個計掌櫃。
在計掌櫃留下用飯的挽留聲中,自春還是走出了昇平客棧,他還要趕快回船上去察點一下米大官人的回禮。
天色已經黃昏了,自春匆匆走着,一行人走過他的旁邊他也沒有注意到。
突然他就聽見有人叫:“自年兄,自年兄……自春!”
自春匆忙回頭一看,是一個很面熟的書生模樣的青年。
他遲疑了一下,立刻想起了此人是他在承天府參加會試時認識的臧家才,連忙拱手道:“哎呀,不好意思,我正在想着事情,沒有看見臧年兄,真是對不住了。”
那臧家才也沒在意,直說:“恭喜恭喜,恭喜自年兄又過一關,下次省試時肯定也能金榜題名。”
提到這事,自春就不免問了一下臧家才本人會試的成績,只見臧家才一臉頹喪:“唉,說出來真是丟人,在下榜上無名,臉上無光啊。”
自春忙安慰道:“臧兄休要苦惱,也許是這次沒有考好,只須假以時日,臧兄定能一飛沖天。”
臧家才苦笑一聲:“就別提下次了,這科舉試我已經參加兩次了,均未能再進一步,看來難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了。”
自春正要勸解幾句,就聽臧家才說:“我說,那個貝磊沒有上榜也真是可惜。以我的眼光來看,他要比那個祁文明強得多,怎麼倒還落榜了呢?”
自春腦袋“嗡”的一下,難以置信地追問道:“貝磊沒有上榜?”
臧家才點點頭:“是呀,當時我還把那榜單抄了下來,仔細看看有沒有我認識的人,所以記得很清楚。”
自春搖着頭:“我不信,我看過他做的文章
,文采比你我都強得多,怎麼倒會沒有上榜?”
臧家纔想了想,招手叫自己的下人過來,那童兒“咚咚咚”跑了過來:“臧少爺,有什麼事?”
“你去把那個竹箱,就是我放着硯臺的那個竹箱拿來。”
那童兒跑上前去,自春才發現前面有幾個人正站下來等着臧家才的樣子,除了那個童兒挎着個包袱外,其餘幾人都是肩挑手提竹箱木箱,風塵僕僕,像是出遠門的模樣。
自春不由得問道:“臧兄這是要往哪裡去?”
臧家才苦笑着:“我得知自己落榜後,考慮了很久,決定不再參加科舉試浪費時間了。家中並不富裕,這些年供我讀書不容易,我打算自食其力。”
“我有個伯父在恆陽的維賢書院做院長,早就叫我過去給他幫忙。我這就投奔他去,做不了別的,給兒童們啓啓蒙總是可以的。”
“所以,你看,”臧家才往前面那幾人指了指:“我這就搬着我的家當去恆陽。”
正說着,那童兒抱着一個小箱子過來了,臧家才把箱子往地上一放,打開來就翻找起來,不多會兒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喏,自年兄,這就是我親手抄的榜單。”
自春也不猶豫,立即接過來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果然沒有找到貝磊的名字。
“會不會你抄漏了?”
“怎麼可能,名次全部在這裡排着的嘛……”說着,臧家才用手指一一指着紙上的名字,念着,唸完一遍,果然沒有貝磊的名字。
自春只覺天色益發暗了,心情也暗得灰撲撲的,貝磊怎麼會沒有上榜呢?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就好比祁文明中了會試第十三名那麼奇怪。
他黯然把榜單還給臧家才,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臧家才雖然與自貝二人相處時間不長,但也知道兩人友情深厚,看自春難過的模樣,一時間也無從勸解,只把那榜單收回箱子裡去。
自春突然想起臧家才還站在旁邊,於是強打精神說:“那臧兄還要趕路嗎?”
臧家纔看看天色,說:“算了,天色已晚,城門也快要關了,還是在這裡住一夜吧。”
自春忙招呼臧家才一行人到昇平客棧住下,又跟計掌櫃打了招呼,說臧家纔是自己的朋友,請代爲招待,多加關照,計掌櫃自是應允不迭。
自春與臧家才拱手告別,一個人回船上去。
走在路上,自春暗想,此事對貝磊的打擊不知有多大,他那麼恃才傲物的一個人,想起貝磊會試考完出來一副沉重的模樣,心想:“難道他那時就知道自己沒有考好,所以心情沉重嗎?那他怎麼還約自己省試再見呢?”
他暗自打定主意,等抽空一定要去文正縣看望一下貝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