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雲渚的答案讓官佩瑜氣得夠嗆。
接下來的幾天裡,官佩瑜和靳雲渚都在家裡度過了假期,元寶也被帶了回來,整天在家看書逗狗倒也不會特別無聊,但令官佩瑜奇怪的是,自打她回來以後,周曉琪就再也沒有露過面。
官佩瑜樂得眼不見爲淨。
中秋節的時候,官佩瑜本以爲自己就跟靳雲渚兩個人過,沒想到下午的時候傅子白提着一盒月餅趕了過來。
傅子白見到官佩瑜就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你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傅子白的母親在她上小學的時候就過世了,而他的父親似乎早早地就離家,隨後她舅舅一家收養了她,但是據官佩瑜所知,傅子白後來的日子並不好過。
官佩瑜接過她手裡的月餅,笑着放到客廳的桌子上,“以後我們都可以一起過中秋。”
“那是,我跟你說,這盒月餅是我今天排了好長的隊伍去買的,結果輪到我的時候正好還剩最後一盒,排在我後面的那個渣男非要跟我爭,還扔了一疊錢給那個收銀員,結果被那位收銀員大叔義正言辭地給教育了一頓,哈哈哈妄想不遵守社會規則的暴發戶就應該接受正義人士的制裁……”
傅子白說到一半,外面又走近了一個人,手裡也提了一盒一模一樣的月餅。
“說渣男渣男就到,”傅子白翻了個白眼,隨後把目光落到他手裡的月餅上,“奇怪了,不是說沒有了嗎?”
“我花了三倍的錢跟排在你前面的那個人買下來的。”容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把手裡的月餅遞給靳雲渚。
“真是萬惡的資產階級暴發戶。”傅子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偉大的無產階級鬥士,可以過來吃飯了。”靳雲渚看着兩個人有趣的互動,忍不住笑着提醒了一句。
四人落座,面前是一桌豐富的菜餚,其中最好吃的莫過於那幾個炸得金黃噴香的基圍蝦,不過那一盤蝦剛好只有六隻,因爲第一隻是靳雲渚夾到官佩瑜碗裡的,所以就是四個人每人吃了一隻,盤子裡還剩最後一隻。
而面對面坐着的那對冤家剛好同時把筷子伸向那一隻蝦。
兩個人同時擡頭,看了對方一眼。
隨後同時伸筷子,一人夾住蝦的一頭。
傅子白一個用勁,直接把蝦給夾起來往自己碗裡放,容烈什麼都沒有說,收回筷子若無其事地吃別的菜。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微妙。
吃完飯,四人一同到庭院裡賞月,元寶興奮地在衆人的腳邊亂躥,但是因爲腿短這一硬傷,它只能通過扯人褲管來引起注意。
官佩瑜笑着把它抱到腿上。
帶來的兩盒月餅被打開,一陣濃郁的桂花香便混同院子裡的桂香一起,直直地往鼻子裡鑽。傅子白跟官佩瑜一人拿了一個,湊在一塊一邊聊天一邊吃月餅。
另一邊,靳雲渚看向一言不發的容烈,“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今天是你們家老爺子做六十大壽麼,你怎麼沒有回去?”
“我回過了,”容烈淡淡道,“那家人不歡迎我,我當然要走。”
“怎麼說也是個喜日子,你爸就算脾氣再犟也不會直接把你趕出去,”靳雲渚笑了笑,“你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
“還不是那些老問題,”容烈收回手機,推了推鼻子上的鏡架,“那個問題解決不來,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跟那家人好好相處。”
“那是你自己的家人,”靳雲渚有些無奈,“我不勸你,你自己覺得這麼做合適就好。”
他父母早亡,所以格外渴望親情的溫暖,容家人丁興旺,容烈卻和家裡人處得形同陌路。
“建立在欺騙之上的親情,能有多少分量?”容烈冷冷一笑,“從他騙我媽生下我的時候開始,這份所謂的親情就已經是畸形的。他沒有權力要我爲他過去犯下的錯誤負責,我生命的前二十年都揹負着一個私生子的名義,這是他一輩子也補償不了我的。”
靳雲渚沒再多說什麼,容烈的家事太過複雜,就算容烈把他當自己人,有的話他仍舊是不應該說。
臨走前,官佩瑜和靳雲渚把兩人送到莊園門口。
傅子白回頭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別墅,忽然對着官佩瑜說了一句,“要我說,你應該讓靳雲渚把這兒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消毒一遍,好好把那不要臉的狐狸精的騷氣好好去了,換成是我,凡事她碰過的東西我看了就要噁心。”
“你說的是周曉琪?”
“除了她還能有誰,真是刷新我的三觀,活了二十多年沒見過這麼噁心的人。”傅子白撇了撇嘴,“你好好的就行,改天我再來看你,自己保重一點。”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官佩瑜微笑着看着傅子白上了車。
回到屋內,官佩瑜回到臥室往牀上一躺,閉上眼舒了一口氣。
“累嗎,要不要洗個澡好好休息,後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靳雲渚脫了鞋子走進房內。
“這才八點,我不想這麼早睡,”官佩瑜說完下牀,走到電視櫃前,蹲着翻找下面放的一堆碟片,結果翻來翻去全是一些上個世紀的文藝愛情片,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我怎麼沒發現,你是個這麼懷舊的人?這裡的電影沒有一部是二十一世紀的。”
“那些碟不是我挑的,我就一個人需要休息的時候看看。”靳雲渚坐在沙發上看了她一眼,“有一次走在街上一個小姑娘硬要賣給我的,我就順便把她手裡的碟片全部買過來了。”
“多大的小姑娘?”
“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像是初中生。”
“連未成年人都不放過。”官佩瑜忍不住撇了撇嘴,從中挑了一張《魂斷藍橋》的碟來,放進了槽點開播放。
官佩瑜吃了飯又吃了月餅覺得有些撐,索性就躺到了牀上看。
靳雲渚便靠到枕頭另一邊陪着她看。
官佩瑜看着彩色電視機裡放出來的黑白影片,總覺得手邊缺了一桶爆米花。“這部電影子白以前跟我推過,我沒去看,我喜歡那個天仙似的赫本,她喜歡這個妖精似的費雯麗。你看過這片子麼?”
她話剛說完,靳雲渚就伸手把房間裡的燈給關了。
“看過,但是我可以陪你接着看。”
官佩瑜順手拿了個枕頭抱在懷裡,下一面便被靳雲渚給撈了過去。
她忽然覺得,他們的相處模式越來越像一對伴侶。
電影裡的女主人公瑪拉原先是個芭蕾舞女演員,與軍官羅伊墜入愛河後,羅伊因戰離開,留下一個未完的婚禮。瑪拉回不去原來的劇團,只能和好友一道另謀生路,漸漸落魄,而前方又傳來了羅伊戰死的消息。
瑪拉心生絕望,又看不下好友爲了給自己治病買藥出賣肉體,最後與好友一起入了歧途。本想就這麼過一生,結果命運弄人,羅伊戰死的消息有誤,他們重逢,羅伊帶瑪拉回到家鄉準備共結連理,瑪拉卻禁不住良心的折磨,對羅伊的母親坦白後肚子回到初遇的滑鐵盧橋邊,對着一輛車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官佩瑜看得兩眼通紅,難過之餘有些憤憤,“如果羅伊當時不顧一切地留下來,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事情了。”
“沒有人知道後來會發生這麼多意外,”靳雲渚給她抽了張紙,“不過你說得對,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他的叔叔是軍隊高層並且認可了瑪拉,那他當時只要夠堅決,他就可以利用一切方法留下來,先把她帶回家鄉。”
官佩瑜把眼淚鼻涕擦乾淨,下牀拿衣服去洗澡。
卻聽到靳雲渚在身後又說了一句,“既然等不及未來,就不要把希望寄託於等待。”
官佩瑜以爲他只是在說電影,因此也沒有放在心上,洗完澡就乖乖躺下睡了。
靳雲渚卻靠在旁邊看了她許久。
如果他是羅伊,他斷然不會任由瑪拉不安等候。
官佩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到靳雲渚正在往西裝口袋裡放着一個首飾盒。
官佩瑜忽然想到他之前在車上接的那個電話,“今天是顧悅雯的生日。”
“嗯。”靳雲渚點了點頭。
所以他這可能是要去求婚?
官佩瑜心裡忽然冒出了這麼個念頭。
顧悅雯顯然是喜歡靳雲渚的,不然她那種性格的人也不會出個差都記得給靳雲渚帶伴手禮,而顧悅雯的父親似乎也很欣賞靳雲渚,憑兩人現在的身份,說是門當戶對一點也不爲過……
“我讓Rynee幫我挑了一副耳環。”靳雲渚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官佩瑜心裡的石頭忽然就落了下來,臉上還是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個“哦”字。
“她送了兩份邀請函過來,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幫你跟她說清楚。”靳雲渚穿上外套,對着鏡子理了理衣服。
“我去。”官佩瑜想也不想地說道。
靳雲渚有些莫名地看着她,她的答案讓他感到意外。
官佩瑜卻是故作自然地起牀進浴室洗漱。
既然是顧悅雯的生日,誰知道那位顧小姐會不會想什麼辦法把靳雲渚給留下來。
官佩瑜撇了撇嘴,對着鏡子潑了一捧水,緊接着後知後覺地擡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她這是在吃醋?
管他呢,反正她跟着一起去才能安心。
夜晚,顧家的私人別墅內,庭院裡燈火通明,年輕的小提琴手站在草坪上,拉出動人優美的旋律來。
靳雲渚一進庭院,原本被衆人圍在中央的顧悅雯就端着杯子走了過來,她今晚穿了一身純白色的禮服,挽起的髮髻間還彆着一個精巧的鑽石王冠,儼然一副女王模樣。
“沒想到官小姐也來了,我原以爲你不會來的。”顧悅雯有些漠然地說道。
“顧小姐都下帖子了,我當然無論如何也要來赴宴。”官佩瑜忽然就覺得自己不能被這個女人的氣勢給壓了下去,她既然這麼說,擺明了是不想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幸好她義無返顧地來了,不然靳雲渚指不定會被顧悅雯怎麼算計。
“那多謝官小姐賞臉了,”顧悅雯給了她一個幾乎沒有什麼弧度的笑容,隨後對着靳雲渚微微一笑,“今天來了很多老同學,你過去和他們打個招呼吧。”
“我會的。”靳雲渚說着從口袋裡拿出首飾盒,放到了一旁的禮品桌上,“生日快樂。”
顧悅雯看了看那個精巧的盒子,上面的LOGO代表了禮物的價值,“又是Rynee挑的?”
“嗯。”靳雲渚回答得毫不含糊。
“她每次都能挑到我喜歡的東西。”顧悅雯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隨後轉身朝着草坪中央走去。
因爲只是私人聚會,到場的大多是年輕人,官佩瑜稍稍鬆了口氣,心想着她大學出國,這裡應該不會有多少人認得自己。
靳雲渚卻拉着她給自己的同學介紹了個遍,而每個人看向官佩瑜的眼神都有些怪異。
官佩瑜當然明白這些人爲什麼詫異,因爲他們原先都把靳雲渚當做是顧家的女婿。
官佩瑜心裡忽然就產生一種報復的快感來,之前顧悅雯說過的那些讓她憤怒痛苦的話,一下子就變得不算什麼了。
只是官佩瑜沒有想到,當她準備從洗手間裡出來的時候,顧悅雯忽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一杯香檳完完整整地潑在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