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怨恨通常成爲被利用的工具。我們總認爲改造世界是必要的,可是卻沒有想過真正要做的是救贖自己。
莫一辰還在聽着,聽着宓福講給自己那些不知道的事。
“鬼道利用你的善良。他對你很好,照顧你,幫助你完成你要做的事。這些都讓你對他產生好感,然後信任他。”宓福說。
“我那時候感覺很無助。你突然不在,這讓我很害怕。可是他的出現讓我踏實。但是他卻欺騙了我。”莫一辰說。
“你應該察覺到他目的不純。不過你太害怕自己一個人,所以纔會依賴他,而可以忽視他不好的一面。一味的接受他要你做的你不喜歡的事,不過是不想他也突然消失罷了。”宓福說中了莫一辰的心。
“是的。我害怕!自從來到這個什麼冥界,我就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還要完成什麼破任務。我不想在這裡,我想像個正常人一樣活着。”莫一辰有些激動。
“知道麼?鬼道其實知道你對他有戒心,所以他纔要幫你脫胎換骨。”宓福沒有接莫一辰的話,她繼續說:“他以幫助你爲藉口,然後讓你擁有一副冷血的骨架。可是這幅赤骨你根本駕馭不了。”
“我不明白。”
“血湖是有生命的。那裡有各種經歷的亡靈。在那裡塑身,如果定力不夠,很可能會被其左右。鬼道就是要讓你忘記自己,這樣才能受命於他。他還爲了讓你變得殘忍去屍坑。知道麼,那裡是禁地。你卻在那裡大開葷戒。”
莫一辰不禁汗毛豎立。
“食人是不被允許的,我說過的。因爲那樣會讓人着魔,最終只能自我毀滅。可是鬼道讓你那麼做,他會在你失去自我時,佔有你。”
“怎麼做?”
“當你食人過多,你會忘記自己是誰,開始迷失。鬼道就是這樣進入你的身體,控制你的思想。然後慢慢的你的身體就成了他的身體,他的思想成爲你的思想。你們合二爲一,不可分割。”宓福說。
“鬼道喜歡你那身赤骨。他沒有身體。”宓福說,“從他死的那一刻,他就沒有身體。冥王讓他存活於這袍子裡,把赤瑰作爲他的身體供他方便嗜血。”
“那笑面呢?”
“嗜血多了,他就能夠塑造那些死去人的臉。但他喜歡那副死板的笑臉。他說那是他活着的模樣。不過那只是他在隱瞞自己真實的情緒罷了。他看中你的身體,他不想再做鬼影,他想實實在在的擁有身體。”宓福撇了撇嘴,“或許他想成爲冥界之子的一員。”
莫一辰低下頭,猶豫了片刻問:“那殺害我父親的人應該是他麼?”
宓福皺了皺眉說:“不,是你。那時他還控制不了你。他只是在慫恿你,最終決定那麼做的人還是你。你的仇恨被他利用。如果你沒有那麼仇恨你的父親,如果你能放下之前的種種傷害,可能,鬼道就不會這麼容易得逞。”
莫一辰聳着肩,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沒能阻止這一切。”宓福歉意的說。
“不。我應該謝謝你當初救了我。是我害你受了那麼多罪。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嗚。。。。。。”此刻的莫一辰充滿的悔恨。
片刻,宓福溫柔的說:“抱歉。雖然一切都結束了。但是,但是你還是要爲你所做的事受到懲罰。”
莫一辰擡頭看着宓福。
“你做錯了事,就一定會受到冥王的責罰。我,我不知道你會怎樣。但我必須帶你回去見冥王。”宓福嘆着氣說。
“我跟你回去。我願意接受懲罰。”莫一辰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聖殿裡很安靜。牆壁上沒有活躍的人影,地板上的血河靜靜的流淌着。屋頂上人頭燈閃着暗淡的光,一層黑雲在遊走。
冥王高坐在椅子上散發着極度寒氣。宓福畢恭畢敬的走到冥王身邊,在他耳旁低語。隨後退了下來,站在一旁。
莫一辰往前走了幾步,不敢直視冥王。
聖殿裡越發的寒冷,一股股寒氣刺進莫一辰的骨頭。這沉默讓他心慌,他不安的扣着手指骨。
“跪下。”冥王發出刺耳的聲音。
莫一辰應聲而跪,像一個死刑犯在接受最後的宣判。
“鬼道呢?”冥王問。
宓福趕忙將袍子拿出,放在冥王不遠的腳下。
“還有活的必要麼?”冥王低沉的問。
宓福低頭不語。
“穿上那袍子。”冥王對莫一辰說。莫一辰不解但也不敢多問,他乖乖的按照冥王的旨意拿起鬼道的袍子穿在身上。披上的一瞬間,莫一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惡靈谷,食人魔,去吧。”冥王好像不想多看莫一辰一眼,急不可耐的要把他趕出去。
宓福點頭走到莫一辰身邊輕聲說:“走吧。”
出了聖殿,宓福皺着眉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捱過去。但我希望再見到你。我會等着你。”
“這是永別麼?”莫一辰苦笑着。
“或許吧。”
莫一辰不知道等着他的會是什麼。但他從宓福的表情裡看的出,也許他真的會死去。
通往惡靈谷的路熟悉又陌生。
莫一辰感覺到走向死亡的可怕。如果可以回頭,如果可以重來,他真想好好的活着,哪怕好好的做一個使者。但現在一切都晚了。
宓福在惡靈谷入口與莫一辰告別。
“你一定要再出來。我會等着你。”宓福的臉上寫滿了悲傷。
莫一辰點點頭,他知道自己恐怕不會再出來了。轉身走向惡靈谷,山谷裡充滿了異常興奮的鬼嚎聲。
就這樣,莫一辰的身影在惡靈谷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