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我輕笑了一下,掀起眼瞼來看着她,“什麼她,她是誰?王采女在說什麼,本宮怎麼聽不懂?”
王采女的表情變幻莫測,最終陰狠了臉色看着我。語氣冰冷字字清晰道:“你明白我在說什麼,不要給我揣着明白裝糊塗,你不是西臨送來的美人,之前的美人去哪了?你要知道,我既然能將你弄進宮裡來享這榮華富貴,就能再將你弄出去,讓你生死不能!”
嗬,這口氣。
“王采女的口氣倒是不小,”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這是真把自己當成我的主子了,“只是本宮倒是不知,王采女打算怎麼將本宮弄出去呢?”
“哼,我既然說了,自然有的是辦法,”王采女冷哼一聲道。“快給我老實交代,你究竟是誰?之前的美人去哪了?”
我看她一眼,面上露出不悅:“王采女可真是有意思,本宮是西臨國送往文朝的美人,是西臨使臣親自將本宮送進宮裡來的,是陛下親自相中的貢品,王采女說話可要小心。”
“哼,你還知道自己是貢品,”王采女看着我道。“一個貢品就要有貢品的樣子,做貢品該做的事,你說是也不是?”
“本宮是西臨送進文朝皇帝的貢品,可卻不是文朝後宮的貢品。王采女不要混淆了,本宮現在是陛下親封的未貴人,”我擡眼看她一眼,“王采女對着本宮如此咄咄逼人,不知道又是何意呢?”
“你別裝了!”王采女狠狠地看着我,臉色難看極了,“你當我傻嗎,我早就懷疑你了,入宮這麼多天不主動與我聯繫,如今連西臨的風土習俗都不清楚,西臨國向來遊牧,吃牛馬羊羣,哪裡有小雞崽可以吃?你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混進文朝的後宮又有何意圖!”
我笑了笑,平和的看着面前明顯激動了幾分的王采女道:“王采女居然如此試探本宮,這些話對本宮說出來,似乎有些大不敬了呢,不知道要是傳進陛下的耳朵裡,會治王采女一個什麼樣的罪呢?不過本宮更好奇的是,王采女一個生在大文長在深閨的女子,是如何知曉西臨的傳統,又是出自何目的,如此逼問本宮?”
“你別以爲我會怕你,她們吃你這一套,我可不吃!”王采女緊緊的盯着我,“你別得意,這事陛下萬一真要深查,你我都討不了好處,未貴人不會這麼傻吧。”
我搖搖頭笑道:“沒關係。本宮向來行的正坐的端,王采女還是擔心自己吧。”
王采女卻突然換了神色,噙着一抹淡笑看着我:“這麼說來,未貴人是不打算交代出來之前那個美人的下落了?”
我搖搖頭一本正經道:“王采女說笑,那個美人,現在不是正在你面前站着呢嗎?”
“你別跟我打這些哈哈,我告訴你,”王采女緊緊的盯着我,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殺意,“不管你是誰,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不知道王采女要怎麼不放過本宮呢?”我冷冷看她一眼。
“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做不到的,”王采女的臉色猙獰了一下,微笑的看我,“未貴人要是想嘗試一下的話,我倒是,願意奉陪。”
“那本宮就接下這個挑戰了,只希望王采女到時候莫要跟本宮求饒纔是啊。”
王采女看我一眼,冷哼一聲,甩甩袖子轉身走了。
我看着她走遠,嘆了口氣。
這個女人,不是個善茬,小言說她的妹妹無辜又懂事,那也只是她三歲時候的樣子了,現在的她,是西臨送進宮裡的一顆棋子,一絲不苟的完成自己的使命,恐怕不能再如小言所想的那樣,收手做一個普通人了。
我覺得,還是讓小言親自去找她說一說當初的原委比較好一些,如果連小言都說不動的話,這個妹妹,小言怕也是保不了了。
我也沒了繼續看花的興致,轉身對美人姑奶奶道:“我們回去吧。”
小言卻呆愣愣的站在那裡,眼中含淚的看着王采女遠去的方向,一直沒動。
我嘆了口氣,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回去吧,回去再說。”
小言轉過身,跟在我後面緩緩的走。
走了沒幾步,前邊突然兩個婀娜的身影,一粉一藍,晃的我眼前一黑。
老子不過是想來御花園看看我的桔梗花而已,老天爺你至於讓我順便把穆子卿的三宮六院的佳麗挨個看一遍?
文官人和李采女顯然也瞧見了我。
“未貴人。”李采女首先衝着我笑了,媚眼如絲,臉上看不出半點異樣來,行禮的動作一絲不苟。
文官人也是溫婉的笑笑,衝我笑着屈了屈膝:“未貴人。今個真是巧,居然在這裡碰上了未貴人,未貴人也來御花園賞花嗎?”
“本宮來御花園,自然是賞花,”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怎麼,文官人覺得本宮不能來御花園賞花?”
文官人笑的溫婉:“妾身哪裡敢,不過是在這遇見未貴人,隨口一提罷了。”
“哦?隨口一提?”我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文官人剛剛對本宮行的那個禮,可不像是不敢的樣子。看樣子文官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文官人的臉色一變。
我輕笑一下,靜靜的看着文官人。
我並不怕跟她們開撕,即便她們有強大的後臺,我也不怕,因爲我不怕給穆子卿找麻煩。
更何況,我的位分遠在她們之上,撕碎她們,分分鐘的事。但我若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話,恐怕她們便會覺得我軟弱好欺負了。
這個威,必須得立,而且要遠比上次立的更穩,更狠。
文官人勉強露出一起笑容,然後又屈膝規規矩矩的衝我行了一個禮:“妾身最近身子多有不適,腿抽筋抽的厲害,行禮不到位,還請未貴人請見諒。”
這是在暗指我毫不體諒她的難處,連她身體不適也要逼她衝我行禮做的多有不妥嗎?
“文官人,”我含着一絲淡笑看着她,沉下聲道,“自古後宮,低品級妃子向高品級妃子行大禮,那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現在祖先的排位還供奉在靈音殿,文官人就敢光明正大的找了藉口不行禮,可真是好大的膽子!果真是陛下後宮妃嬪稀少,將你放縱的不成樣子了嗎!”土華找才。
“我不是……”文官人擡起頭來看着我,眼裡仍有一絲不忿,“妾身已經跟貴人請過罪了,妾身真的是身體不適,無法行大禮。”
“身體不適?腿抽筋?”我斜覷她一眼,轉頭吩咐,“小言,去太醫院請和御醫過來,文官人身體如此不適,本宮也是擔心的緊,文官人不好起來,本宮怕也是茶飯不思日夜不寐,還是請個御醫過來瞧瞧文官人的病情,本宮才能放心。”
“你!”文官人面色一變,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拔尖了聲音道,“你不過一個小小宮妃,真拿自己當回事了嗎!太醫院的御醫也是你一個貴人說叫就能叫過來的?御醫那是爲陛下服務的,陛下沒下旨,哪個御醫敢隨隨便便踏進後宮一步!未貴人,你真當我文巧巧好欺負的嗎?隨隨便便你嚇唬一下就能向你低頭彎腰?你做夢!”
“小言,文官人出口不敬,張嘴二十!”我冷了語氣道。
文官人冷哼一聲:“未貴人,我尊你是陛下封的貴人,叫你一聲未貴人,可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那西臨國送來給陛下玩弄的姬女罷了,你以爲陛下能對你有多久的熱情?等陛下玩膩了你,你一個在我大文無依無靠的孤女,你以爲你能有什麼好日子繼續過?簡直是做夢!陛下寵你幾天,你就真忘了自己是誰了,人哪,千萬別忘了自己的本分!”
“人哪,千萬別忘了自己的本分,”我輕笑着看着她,“這句話說得好。陛下寵本宮,哪怕只有一個月,也比你們這些入宮兩三年卻從未侍寢過一夜的妃子要強的多。文官人似乎很期待本宮失寵?爲什麼呢?莫非文官人想等本宮失寵了之後來踩本宮一腳?呵,文官人不要忘了,在本宮失寵之前,本宮首先是得寵的,而本宮得寵,就能做盡任何文官人不能接受之事!”
“小言,掌嘴!”我冷冷道。
立馬就有兩個宮人上前將文官人架住,小言一步一步緩緩的向前,文官人臉上從一開始篤定的波瀾不驚到漸漸的驚慌:“你敢!你不過是一介貴人,皇后娘娘還在你上頭呢,你居然敢越權做皇后娘娘才能做的事!長安賤人,我告訴你,我爹可是文朝太尉,你要是傷了我……”
我走上前,衝小言擺了擺手,示意她先等一等。
小言停下了腳步。
文官人以爲我聽到她的話怕了,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昂着頭看着我。
“本宮當初既然敢在玉清宮門口,守着西臨使臣和陛下還有滿朝文武的面掌你的嘴,今日自然敢在這御花園打斷你的牙?!皇后娘娘?哈,皇后娘娘現在的手可伸不到本宮這裡來,文官人似乎找錯了大樹。文官人的父親既是朝中重臣,文官人自然更應該嚴於律己,德行操守處處小心,可文官人顯然並不覺得,對本宮大呼小叫是一件不應該做的事情。”
說罷,我衝小言擺了擺手,小言走上前,站在文官人面前。
“你……你敢!”直到這個時候文官人還在威脅小言,她顯然忘了自己第一次挨耳光,便是小言動的手,“你不敢的!”
小言自然沒有什麼不敢的,更何況她剛剛還見了王采女。
小言千年不變的棺材臉上居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然後掄起胳膊重重的朝文官人甩去。
文官人噗的吐出一口血來,居然還有兩顆牙?混在血裡。
我嚇了一跳,小言這樣打下去文官人會毀容的。
李采女見我沒注意她,悄悄的轉了身子,朝後退去。
她要是離開了,定然會將穆子卿叫過來。我看了一眼一旁正在醞釀第二個巴掌的小言,唔,這個時候叫她下手輕些有些丟自己的面子。
可我想教訓文官人,卻不是想叫她毀容啊。所以我沒有阻止李采女的離開,她將穆子卿叫過來更好,讓穆子卿出面阻止,我順着臺階下來,如此一來,合情合理,還能落個好名聲。
唔,錯了,我早就沒有名聲了。
等了很久,小言已經在準備第九個巴掌,文官人已經被打的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前方終於傳來李德容拔尖的嗓音:“陛下駕到——”
衆人齊刷刷的跪了下去,包括已經已經重傷的文官人。
我依舊靜靜的站着。
我擡起頭來,正看到那抹明黃色的身影緩緩的走過來,臉上沒有表情,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站在我旁邊,低頭看着我:“怎麼動這麼大的氣?”
他身後跟着的李采女又靜靜的站在了文官人身後,隨着衆人一起跪了下去。
“陛下……”文官人在他背後含糊不清的叫道,“陛下……”
她被小言打了八個巴掌,兩頰早已高高的腫起來,嘴邊滿是鮮血,看着穆子卿的眼神裡充滿希望。
穆子卿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伸手給我攏了攏耳邊的碎髮,低聲問我:“給你送過去的芒枝可吃了?好吃嗎?”
我點點頭,想起跟我搶吃的搶的一臉哀怨的小花,嘴角微微的上揚。
“你喜歡就好,”穆子卿將我攬進懷裡,然後終於轉過去看身後的文官人,“你做了何事讓未貴人如此大怒?”
“陛下……”文官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穆子卿道,“臣妾……臣妾什麼也沒做啊,臣妾不過是因爲雙腿有所不適,對未貴人行的禮動作不周到了些,可是未貴人就因爲這個,讓她的宮人掌臣妾的嘴,臣妾一時心急,跟她提了一句皇后娘娘,哪知……哪知,未貴人居然說,皇后娘娘一個病秧子,手伸不到她這裡來,陛下,未貴人對皇后娘娘大不敬,卻還要掌臣妾的嘴,臣妾不知,這是什麼道理!”
“皇后娘娘?”穆子卿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文官人面上閃過一抹得意,繼續道:“是啊陛下,未貴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侮辱皇后娘娘,臣妾聽了心裡都不忿……”
穆子卿登基三年,即便皇后不在宮中仍舊夜夜宿在昭陽殿,宮人人人都知曉陛下對皇后娘娘伉儷情深,文官人便是想借着這個,讓穆子卿大怒,然後治我的重罪吧。
只可惜,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如今的未貴人就是當初的蔣府四小姐蔣畫未,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穆子卿看着文官人,緩聲道:“未貴人說的有理,皇后娘娘在宮外,手確實伸不到她這裡來。”
“什麼?”文官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穆子卿。
“怎麼,朕說的話文官人不明白?”穆子卿看她一眼,“文太尉怎麼教育女兒的,居然如此愚鈍!” ωωω. тTkan. CΟ
“陛下,臣妾……”文官人咬了咬脣低下頭道,“是臣妾不懂事了。”
“嗯,你確實不懂事,”穆子卿沉吟了一下,然後看向我,“你來說,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丫連什麼事都不知道,就這般的胡來。
“回陛下的話,臣妾從御花園賞花回來,恰巧碰見了文官人和李采女,”我低下頭緩聲道,“文官人對臣妾行禮,身上未動,只是彎了彎膝蓋,動作怪異的很,臣妾就隨口問了一句,文官人說是身體不適,臣妾便想,叫個太醫來給她看看,可別是什麼了不得的病纔好,哪知文官人便出口對臣妾惡言相向,出口不遜,說臣妾是陛下的玩物,等陛下玩膩了臣妾就成了地下的泥誰都能踩,還說臣妾無依無靠一個孤女,不比她有一個太尉的爹,讓臣妾老實點。”
穆子卿的臉色不好看起來。
“臣妾好歹是陛下親封的貴人,如今卻是連一個小小官人也能隨意揉捏,臣妾自然氣不過,”我繼續道,“這便讓宮人給她長點記性。”
穆子卿聽完輕輕的拉住了我的手,然後緩聲道:“你做的沒有錯。”
“陛下!明明是她看臣妾不順眼才如此侮辱臣妾的,她說的不是真的!”文官人猶自在一邊叫囂,“陛下,未貴人信口雌黃!”
“文官人,朕看你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朕不來後宮不代表朕不知曉後宮的事,”穆子卿皺了下眉頭道,“朕覺得,你該重新學學規矩了。”
“陛下……”文官人擡起頭來受傷的看着穆子卿。
“李德容,官人文氏,德操有損,着今日起降爲采女,遷居朝風軒,禁足一月,無詔不得隨意出行。”穆子卿沉聲道。
文官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穆子卿。
我也不敢置信的看着穆子卿。
他還記着文巧巧的爹是他的得力大臣文允繼文太尉這回事吧?
看樣子是忘了。
李德容也不敢置信的看着穆子卿,穆子卿冷冷的看着他:“怎麼?”
李德容表情糾結了一下,走到穆子卿跟前,用只有我們三個人聽得到的聲音道:“陛下,文太尉不會甘願的……”
我也抓了抓穆子卿的手,示意他換一個懲罰。
穆子卿卻無所謂的笑了笑:“無妨。”
說罷,沒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牽起我轉身往福樂宮的方向走去。
“如此草率的處理了文巧巧,你不怕文太尉跟你二心?”我不解的看向穆子卿。
“無妨,橫豎我也就在這皇位上呆不了多久,這江山遲早要交給大哥的。”穆子卿輕笑道,聽得我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