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笑蔣家人的天真,皇家之事,瞬息萬變,多少雙眼睛盯着那個位子,可笑他們居然還幻想着多少年後。
也笑自己的天真。曾幾何時,我將那個父親看做能當靠山的人,我以爲他真的把我當女兒,可如今看來——
大夫人當初最想送去將軍府的,是我。一個後院的婦人,哪能做的了這樣的決定?除非是我那父親下了決定。在我還想着要好好跟父親相處的時候,他已經和大夫人商量着,要把我賣了。
呵,我蔣畫未重活一世,居然還想着跟上輩子一樣,能擺脫大家族的腌臢事,遠離是非得到自由,真是可笑。
所以我身邊最親近的綠兒被打的奄奄一息,所以我讓自己走的步履維艱。
我冷笑了下,每個人都向我捅刀子。既然我不能躲開這些刀子,那就讓我伸手抓住,然後狠狠的刺回去。
“大夫人先留着,”我道,“將軍夫人今天既已來見了大夫人,估摸着明天就有媒婆來送婚帖了。以將軍府對這樁婚事的重視程度,沒幾天將軍夫人就會帶着江文武來下聘。”
“所以小姐只給蔣畫韻三天時間?”沐秋問道。
我點點頭。
將今天的事臨時截斷,其實除了我突然想明白其中這些亂七八糟的因素,很大程度上是想給蔣畫韻一個機會。
那個女孩。心不善,可也不毒,當初李嫂沉塘的事,雖然我懷疑過是她做的。可後來想了想,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更像是二夫人做的。
唔,我還是起了一絲憐憫之心,蔣畫韻同我一樣,都是被這個大家族遺棄的一顆棋子,忍不住,就想拉她一把。以畝役扛。
“小姐靈慧。”一旁一直沒出聲的清黎突然道。
我擡起頭,正碰上她審視的目光。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蔣畫韻並沒有我想的那般沉得住氣,第二日下午便來了。
我看着坐在一旁緊緊地抿着脣瓣的蔣畫韻,身姿一如既往的嬌柔,只是一晚上的功夫卻像是憔悴了許多,臉色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就連平日裡粉粉的櫻脣都蒼白了幾分。
唔。我的氣色肯定也比人家好不了哪去,昨天晚上被蒼問虐了兩個時辰,胳膊腿都是痠軟的不行,恨不得趴牀上就能睡着,可真的趴到了牀上,頭腦卻要命的清醒,怎麼也睡不着。
穆子卿……沒有過來呢。
子時都過了一半,我才迷迷糊糊的似乎是睡過去了,但一晚上也是夢境不斷,似乎有東西在我的腦子裡動來動去,我怎麼抓也抓不到,後來又夢見穆子卿遠遠的站在一旁,目光沉痛的看着我對我說,未兒,對不起。
這樣一直折騰到天亮。
蔣畫韻恰好擡起頭來看着我。
“二姐這樣子,似是想明白了吧?”我衝她微微一笑。問道。
“你是如何知曉,我母親的養子這回事?”蔣畫韻面色蒼白如紙,問的小心翼翼。
“這你不用知道,”我笑道,端起桌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二姐只要知道,自己被最親近的人背叛了便好,而我,是在救你。”
蔣畫韻猛地睜大眼睛,隨即又垂下眼瞼。
“沒想到,到頭來是你,”蔣畫韻深深嘆氣,語氣有些無奈,“我可憐你可憐了這麼多年,沒想到居然會被你救一命。”
“二姐說笑了。”
蔣畫韻擡起頭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四妹妹,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搖搖頭,沒有回答。
“李嫂被沉塘的事,是你做的嗎?”我問道。這是我一直疑慮的一個地方。
“不,不是,”蔣畫韻搖了搖頭,臉色黯淡的笑了笑,“我哪有那個本事。是我娘……是二夫人。”
果然如此,原來二夫人才是最能做戲的那一個,來蔣府這麼久,二夫人一直遠遠的看着,似乎什麼都無所謂的養子,可沒想到,她纔是最毒的那隻蠍子。
“我昨晚上聽……二夫人和她的丫鬟說話,”蔣畫韻看着我道,“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外面的那個養子也不是她的親兒子。”
唔,這個我早已經想到了。
“畫未,你爲什麼,一點都不驚訝?”蔣畫韻疑惑的看了我一會,驀地慘淡一笑,“看來只有我是最蠢的那一個。”
“不,你不蠢,因爲你選擇了相信我,”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大夫人和蔣畫玉纔是蠢的。我們不過是在暗處罷了。”
蔣畫韻認真的看了我一眼:“四妹妹哪裡來的自信,能扳倒大夫人?”
“我自有辦法,”我並不打算解釋給她聽,“你且慢慢等待便是。”
蔣畫韻站起來,仔細的平了平衣服上的褶皺:“那如此,姐姐便等着四妹的安排了。我被大夫人的人盯着,在這裡多留終是不好,姐姐先回去了。”
“沐秋,”我喊道,“送二小姐。”
蔣畫韻回頭衝我笑了下,轉身款款離去,身影落寞。
“清黎,”我看着蔣畫韻出了院子,才叫過一旁的清黎,“天黑之後帶着兩個小廝拿些木炭和柴火送到二小姐的院子裡去。”
清黎擡頭看了我一下,沒有多問,下去準備去了。
我苦笑。唔,清黎這個人太個性了,平時當着人我都不敢用她,生怕這丫頭給我甩臉子撂挑子不幹,那多丟人。
所以只能吩咐她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
沐秋很快就回來了,神神秘秘的走到我身旁輕聲道:“小姐果然神算,我們派到那邊的人回來了,說大夫人已經將媒婆送走了。”
我笑了笑:“不是我厲害。”
是我上輩子看了太多這樣的戲碼,而且現代天天各大衛視的黃金檔上永不停歇的播放宮鬥劇。
沐秋笑笑不再說話,明顯的以爲我是在謙虛。
我也不解釋,被別人當成很厲害的樣子,還是很爽的。
“綠兒睡醒了嗎?”我問沐秋。
“剛剛就醒了,”沐秋抿嘴笑道,“綠兒今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小姐呢。”
“去看看她。”我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