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耳鬢廝磨的過了小半年。剛進入十月,沐晟就被詔迴應天公幹。慧娘一個人住在別院,經常請隔壁的嫂子黃氏過來閒敘家常。慧娘時常掛念致遠,幾次都想寫封書信,仔細思量後又都打消了念頭。所幸黃氏總能帶來一些家裡的消息,以寬慰自己。
從黃氏那裡得知,致遠下個月便要迎娶常家小姐過門了。父親現在很少再過問鹽行的事情,久居在京城新買的大宅裡。這消息無疑說明,致遠已經完全接掌了嚴家生意。這使慧娘大大的得到了寬慰,看來自己的這一步算是走對了。
可能是天短的緣故,慧娘近來總是想睡覺,白天的時候覺得身上乏的厲害,也總沒有胃口。
現在已經過了辰時,自己還懶在被窩裡,不願起身。月影進來通稟,“小姐,掌櫃奶奶來了,在暖閣裡等着您呢?您要不要現在起身?”
慧娘慢慢的坐起來,忽然感覺天旋地轉,噁心的不行。月影見小姐閉着眼,皺着眉,很不舒服的樣子,趕緊上前扶着慧娘重新躺下。慧娘閉着眼,懶懶的說,“月影,你去暖閣告訴嫂子,請她多擔待些,再稍等一會兒。我這就起來。”
“是,小姐!”
淺雨和紫風剛巧進來,月影交代了幾句,纔出去回話。
暖閣那邊,黃氏聽完月影轉達的話,笑着說,“沒關係的!反正也沒什麼急事。這炕上還暖和,我坐在這裡很舒服的。”
月影猶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掌櫃奶奶實情,好讓她先回去,免得等得太久。
黃氏見月影有些爲難的神情,笑着問她,“月影,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樣吞吞吐吐?”
月影見掌櫃奶奶問起,便一股腦的把實情說了出來,“掌櫃奶奶,您有所不知。剛纔我去通稟,我家小姐聽說您已經到了,就急急的起牀要見您。可剛一坐起來,就難受的不行。我趕緊扶着我家小姐又躺下了。小姐這才讓我來跟您說一聲,勞煩您再等一會兒。可我看我家小姐的情形,擔心您在這裡白等了一場。”
黃氏聽完,趕緊從炕上下來,急急的說,“哎呀!這可怎麼得了,小姐病了,都督又不在。月影,快帶我去見見小姐!”
月影不敢怠慢,引着黃氏進了慧孃的寢室。
慧娘又是一陣噁心,淺雨趕緊端來銅盆,紫風扶着慧娘半坐着,慧娘“哇”的一口,吐了些酸水出來。連連的噁心,但再也沒吐出什麼。
正巧黃氏進門,見這般情景心裡有了些把握。等丫環們收拾好了,退在一邊。笑着坐到牀沿上,看着慧娘。慧娘這會兒,也舒服了很多。睜開眼,正對上黃氏的笑眼。
慧娘有些虛弱的說,“嫂子,我都病成這樣了,您怎麼還要笑我?”
“小姐,照我看,您這根本就不是病,反而是大大的喜事呀!”黃氏故弄玄虛,並沒打算馬上說穿。
“喜事?”慧娘回味着黃氏的話。
離家之前,嚴昇睿特意吩咐家裡的一位本分的僕婦,把男女之事盡數交給了慧娘。如果馬氏還在世,這些是要母親在女兒出嫁的前一晚才告訴女兒的。
慧娘看黃氏的表情,也猜到了一、二分。笑着問黃氏,“嫂子的意思,是不是我有了身孕?”
黃氏大笑着回答,“小姐真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透!該找個好大夫瞧瞧了!”慧娘點頭同意。“小姐,要是不嫌棄,我倒是認識一位老大夫,人稱活神仙。醫術高明,連王府的人都請他去看病。和守財也有些交情。您看可以嗎?”
慧娘想了想,“既是嫂子推薦的,自然是位好大夫。只是現在都督不在家,這裡不便請外人來。不如嫂子引着我去他的醫館,請他幫我把脈。”
“還是小姐想的周全!這樣最好了!”黃氏笑着站起身,“小姐這會兒可能起身?我們要不現在就去?”
“那就有勞嫂子了!還請嫂子先到暖閣歇會兒,等等我。”
“好的!小姐千萬慢些,不着急的!”說着,邊笑着快步退出去了。
因爲知道了原因,慧娘身上也沒有剛纔那麼乏了,慢慢的由月影扶起來下了牀。由丫環們伺候着更衣,洗漱。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吃了塊紅果餡的水晶糕,帶好斗笠,便起身往外走。黃氏早已候在門外,見小姐出來,趕緊迎了上來,仔細的扶着。
慧娘回頭吩咐道,“雪竹和月影陪我去,再帶上兩個小廝。”
慧娘和黃氏坐一輛馬車,雪竹和月影坐另一輛馬車。兩個小廝跟着慧孃的馬車,慢慢的穿過鬧市,經過嚴家鹽號的時候,黃氏挑起側面的小簾,讓慧娘看看自家的鹽號。排場確實很大,佔了大半條街的鋪面,門樓很是雄偉,雕樑畫棟。因爲鹽行是做大宗的批發生意的,所以並不像一般店鋪門口那樣,有很多排隊等着買鹽的顧客。門口的馬車、騾車很多,拍着長長的隊伍,井然有序的等着。號裡的夥計們正忙進忙出的往車上搬運着一袋袋的鹽。
看着這些,慧娘心裡忽然生出些苦來。不自知的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