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公主府的氣勢遠遠勝過西寧侯府。等馬車停在公主府的正門外,兩個人依次下了馬車。各自整理了衣裙,剛要走上臺階,雍容華貴的安成公主從府裡面迎了出來,身後跟着甄德和四名宮女。安成快步走下臺階,巧玉和寧兒同時蹲身行禮,各人口中都說着敬語。
安成笑着,一手扶起寧兒,一手扶起巧玉。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着巧玉,有些興奮的說,“早就聽說三皇兄得了位美若天仙的侍妾,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話雖說得輕描淡寫,但“侍妾”兩個字是很刺人的。
巧玉心裡想着果然是鴻門一宴,臉上並未表現出不悅之色。只是拿出了從前在家的時候接待他府貴眷的矜持,淡淡的回答,“公主謬讚了!外人見王爺對巧玉很好,所以才說些言過其實的好話,只是爲了討王爺的歡心。”
安成的笑一瞬間僵在臉上,旋即又恢復了公主的氣勢。心裡想着,此女不僅貌美,心計也頗深。怪不得三皇兄冷落了婷娟,專寵她一人。安成笑着轉頭看着寧兒,打趣道,“皇妹妹,今日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你捨得離了你的駙馬?”
寧兒紅着臉回道,“皇姐取笑了!寧兒新婚燕爾,和駙馬恩愛有加,也是人之常情。皇姐是過來人,自然能瞭解的。”說完話,寧兒用天真無邪的眼光看着安成。
安成尷尬的笑笑,眼神失落的說,“隨本宮來吧!”
不等寧兒和巧玉再說什麼,安成孤獨的率先走上臺階。寧兒牽過巧玉,兩個人沉默着對視一眼,安靜的跟在安成身後,走上臺階,進了前廳。
前廳的擺設異常奢華,巧玉用餘光掃了幾眼,便已開始厭惡起來。心裡想着,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爲了顯示什麼或證明什麼。太奢華了,會讓人產生強烈的壓抑感。
三人分賓主落座,巧玉平靜的說了些路上的見聞,無非是天大地大,酷暑到深秋的無聊話題。安成禮節性的噓寒問暖。寧兒一直沒有參與話題,只是一味面無表情的陪着。巧玉就快詞窮的時候,甄德恭敬的進來稟報說,晚宴已備好。
安成站起來,巧玉和寧兒也一同起身,由甄德帶路,多名宮女、太監簇擁着三位身份尊貴的女眷,安靜的走到飯廳。
飯廳的擺設倒是很別緻。圓形飯桌的桌腿很特別,是一塊巨大的、完整的樹根。桌邊四周安放了六個矮一些的樹根,作爲配套的凳子。都是上好的黃花梨,塗了輕油,特有的木質花紋,閃着淡淡的柔和的光。
巧玉等兩位公主落座後,才坐了下來。心裡想着,這頓飯雖然會味如嚼蠟,但因爲有了這樣別緻的桌椅,倒是不虛此行了。想到這,微笑不自知的掛上了嘴角。
安成看在眼裡,笑着問,“巧玉,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好事,竟如此高興?不如說出來,讓本宮也高興一下!”
巧玉不假思索的回答,“公主見笑了,巧玉剛纔在想,巧玉何德何能,竟得到這麼多人的眷顧。連遠在西寧的兩位公主,也對巧玉如此厚愛。巧玉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巧玉惶恐!”
“初見你時,本宮只覺得你傾國傾城,聽了你的一番話,才知曉,原來你竟是如此賢良淑德。本宮今日和你一見如故。”安成笑着轉身,呼喚身後的宮女,“凝香!”
一位身着淡粉色宮裝的年輕女孩躬身恭敬回答,“奴婢在,公主有什麼吩咐?”
“速去把母妃賞賜的赤金五鳳朝陽掛珠釵取來。”
“是!”
寧兒從桌下伸手輕捏巧玉的手,巧玉立時明白了,也回捏了寧兒的手。安成有些得意的看着巧玉。
不一會兒,那位宮女雙手託着一個半尺見方的大紅色錦盒回來了。安成笑着放下象牙箸筷,站起身。巧玉和寧兒也隨着一同起身。
安成走過去,小心的打開錦盒,指着躺在盒子裡,一隻閃着金光的累絲黃金鳳凰,得意的說,“這珠釵是去年本宮生辰的時候母妃賞賜的,如今就轉贈給巧玉吧!”
巧玉聽了,已瞭然於心,自己的品級是不能戴鳳的,安成此舉只是爲了羞辱、警告自己。巧玉淡淡的笑笑,竟出乎預料的接過錦盒,感激的對安成說,“巧玉多謝公主的賞賜!”轉身就交給了身後的福海。笑着對面露驚色的安成繼續說,“公主對巧玉的厚愛,巧玉不敢拒絕。巧玉貪戀王爺,希望能常伴王爺左右,所以曾婉拒了皇上賞賜的側王妃的封號。此生是戴不得此鳳的。”安成的臉上重新恢復了得意的神色。巧玉只當沒有看到,繼續說道,“巧玉把鳳釵帶回去,供奉起來,以示巧玉對公主的感激之情。”
寧兒忍着笑,可憐巴巴的問,“皇姐,您怎可厚此薄彼,只給了巧玉禮物,可有給寧兒的?”
“這個!”安成遲疑的說,“此釵母妃只賞了一隻,我這裡再沒有了。”
巧玉對安成平靜的問道,“公主,巧玉可否借花獻佛,將此釵轉送給咸寧公主?”
安成一時被問的啞口無言,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巧玉笑着從福海手裡接過錦盒,雙手遞給寧兒,眼裡充滿了感激之情。寧兒莊重的接過錦盒,交給身後的宮女,先向安成深施一禮,笑吟吟的說,“多謝皇姐!寧兒大婚的時候,母后也曾賞賜了鳳釵,比這個大了些,戴在頭上很是繁重。倒不如皇姐的這個輕巧。”說完又轉頭對巧玉說,“小嫂子,寧兒不恭了!”
巧玉笑着說,“公主喜歡就好。”
三人重新落座,繼續宴席。巧玉和寧兒時不時聊幾句家常,安成一直沉默着,沒再說什麼。
“小嫂子,這次怎麼沒見到百合呀?”
“百合回鎮江老家完婚去了。”
“哦!這樣呀!那三哥哥怎麼也沒給你再選個隨身丫環呀?!”
“這次出來的匆忙,還沒來得及選。”
“這有何難!”安成眼前一亮,適時的加入了話題,“凝香!”
剛纔那名取來鳳釵的宮女聽到呼喚,恭敬的跪在桌前答話,“公主,奴婢在。”
安成指着凝香說,“巧玉,這是凝香。是我這裡最細心、體貼的人了。把她賞給你,伺候你的起居飲食可好?”
寧兒剛要起身阻止,巧玉率先站起來,恭敬的施禮,搶着答道,“巧玉多謝公主賞賜!”
“嗯!好!”安成心滿意足的看着巧玉。心裡得意的想,這可是件一箭雙鵰的好事。一來,可斷了駙馬的念想。二來,在三皇兄身邊安插個眼線,沒準什麼時候就起了作用。
寧兒站起身恭敬的說,“天色晚了,皇姐必是疲乏了,寧兒就此告辭了。”
巧玉也跟着說道,“巧玉已經叨擾公主多時了。多謝公主賜宴接風,又賞了這麼多禮物。巧玉就此拜別。”
“也好!代本宮向三皇兄問好。過幾日,等皇兄有了閒暇,本宮再去拜見。慢走,本宮不送了。”
“是!”
巧玉和寧兒一起走了出來,寧兒剛要說什麼,一眼看到跟在後面的凝香,趕緊閉了嘴,兩個人默默的交換了眼神。
巧玉淡淡的說,“寧兒放心!保重!”
“好,小嫂子!”
寧兒下了臺階,坐上自己的馬車回府裡。巧玉走出府門,身後跟着福海和凝香。登上自己的馬車,見凝香還站在車外,挑起車簾,笑着說,“凝香,你也上來吧!”凝香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進來。
巧玉聞到一種陌生的味道,有些好奇的問道,“凝香,你用香了?”
凝香點點頭,從腰間拿出一個香囊,雙手遞給巧玉,“小主,奴婢用的是麝香。”
“麝香?”巧玉好奇的接過香囊,湊近鼻子問了問,心裡想着,這哪裡是香味,完全是男人身上的味道。故作鎮靜的還給凝香,好奇的問,“此香甚是特別,鮮有女孩家用。你用此香必是有特別的緣由?”
凝香紅了臉,把香囊重新收好,羞澀的回答,“這香是他人所贈的。”
“哦!”巧玉已經明白了,有些漫不經心的問,“你多大了?哪裡人呀?”
“回小主,奴婢十五歲了,家在敦煌。”
“敦煌?!”巧玉興奮的問,“那裡好嗎?”
“敦煌很好的。水好,陽光好,土地也好,所以物產豐富。有棉花、玉米、西瓜、甜瓜、葡萄。還有很多藥材,比如勾起、甘草、羅布麻。還有敦煌玉。先祖爺在附近修築了嘉峪關長城。還有莫高窟的壁畫,月牙泉,鳴沙山。都是很好的!”
“啊!這麼多呀!太好了!”巧玉心裡想着過幾日,就可以和燧哥哥一起去敦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