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是巧玉奉旨回家省親的大日子。一早起來,朱高燧照常早朝。剛過卯時,巧玉乘車到午門口等候皇上的詔見。
卯時三刻,祿生到午門宣旨,皇上命巧玉到養心殿外等候詔見。巧玉隨着祿生安靜的走到養心殿外,朱高燧已經在門口等候了。
朱高燧見巧玉來了,微笑着迎上去,小聲耳語,“玉兒,往日在家的時候我竟沒發現,我的玉兒出落得越發好看了。”
巧玉紅了臉,小聲回答,“還不是王爺您的呵護備至,才使玉兒滋潤了!”
“哈哈!”朱高燧朗聲大笑起來。
“燧兒,何事令你如此開懷?”不知道什麼時候,朱棣已經站在他倆的身後了。
兩個人轉回身看到朱棣,嚇了一跳,雙膝跪地恭敬的行禮。
“平身吧!”朱棣臉上帶着微笑。“就算你們不說,朕也知道。必是些濃情蜜意的甜言蜜語。對嗎,巧玉?”
巧玉聽皇上問自己,臉更紅了,低着頭吱唔道,“回皇上,王爺和賤妾並沒有什麼甜言蜜語。只是剛纔王爺笑話賤妾太瘦弱了。”
“哦?如此說來,朕定要替巧玉做主!”朱棣轉過身,收了笑容看着朱高燧,“燧兒,朕原以爲你會善待巧玉,如今看來,你確實辜負了朕的期望嘍!你倒是說說,朕該如何罰你呀?”
“皇上!王爺待我極好的!”巧玉擔心的搶白道。
朱棣和朱高燧同時笑起來。巧玉一下子明白了,紅了臉不敢再說話。朱高燧上前一步,替巧玉解圍,“父皇,兒臣替巧玉求父皇。請父皇不要再打趣巧玉了。”
“好!好!不玩笑了!”朱棣收了笑容,真人的說,“今日是巧玉歸家省親的大日子。朕宣你們來,是想囑咐,路途遙遠,天氣寒冷,你們要注意身體,多加小心。不要再像上次一樣出什麼意外了。明白嗎?”
“兒臣/賤妾明白!”兩個人異口同聲的答應。
“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們早些回去。收拾妥當了,就早些上路吧。”
“是!兒臣告退!”“賤妾告退!”朱高燧和巧玉一起重新給朱棣行了大禮。兩個人安靜的走出了養心殿的院落,默默的走在宮道上。
出了午門,巧玉和朱高燧同乘疾風,回了別院。
用過早飯,等着巳時整,巧玉登上馬車。朱高燧跨上疾風,一聲令下,馬車緩緩的動起來。不到巳時三刻就出了德勝門,朝着正南的方向下去了。出了城才過了三裡,朱高燧就跳下馬,坐進了馬車裡。
巧玉見朱高燧進來,好奇的問,“燧哥哥,怎麼不騎馬了?”
“外面太冷,不如車裡暖和。再說……”朱高燧看着巧玉欲言又止。
“再說什麼?”巧玉笑着問。
朱高燧湊近巧玉耳邊,小聲說,“再說,這半天沒見你了。我已經開始思念了。”
“燧哥哥!”巧玉害羞的靠近朱高燧的懷裡。
兩個幸福的人並不知道,他們剛離開北京城,有關巧玉的謠言就像瘟疫一般四散開來。說什麼趙王的這位侍妾,曾在別院裡私會黔國公。兩人獨處一室,泣不成聲,甚至還摟抱在一起。侍妾做了這樣的醜事,趙王竟絲毫不知,還沒這名侍妾玩弄於鼓掌之間,令自己的正妃失寵。不到五日,全北京城已經知曉了。
十一月底,朱高燧和巧玉回到北京。已經被遺忘的謠言,因爲主角的到來而捲土重來。最開始是從官員內眷間流傳開來,後來慢慢的瀰漫到市井百姓的茶餘飯後。最後竟傳到了朱高燧的耳朵裡,他自然知道內情,雖然懲處了幾個散佈者,但因爲朱高燧的行爲,更加印證了謠言的可靠性。一時間滿城風雨,朱高燧只好命進出別院的人必須嚴守秘密,泄密者嚴懲不貸。
巧玉自從鎮江回來後,因爲上墳的時候傷心過度,再加上舟車勞頓,身子一直不爽,再加上天氣寒冷,一直也沒有走出別院。自然不知道外面關於自己的傳聞已經鋪天蓋地。
臘八節免朝,巧玉一早起來,穿戴整齊,走到窗前,雙手推開窗戶。漫天大雪無聲的落下來。
“下雪啦!”巧玉轉過頭笑着告訴朱高燧。白雪倒映的一團白光包住了窗邊的巧玉,那麼高貴,那麼純美,像極了仙女的夢境。朱高燧看着有一刻的失神,恍如隔世,心裡徒然升起恐懼,他趕緊起身,顧不上窗外吹進來的北風,緊緊的抱住巧玉,生怕丟了她。“玉兒!”
“燧哥哥,你怎麼了?”巧玉疑惑的問。
朱高燧也不知緣由的眼睛裡竟有了淚光,“忽然很擔心會丟了你。”
“燧哥哥。怎麼會?玉兒會一直陪着你的。”巧玉勸解道。
因爲巧玉並未受封,朱高燧只能一人進宮去給父皇、母后行禮。過了卯時,巧玉送朱高燧出了大門口,自己轉身回來,開始準備臘八粥。今日的粥,她不想加以他手。挽了袖子開始泡發各色豆子,紅棗,百合。親手一個個的掰開蓮子,取出裡面的苦心。手裡邊忙着,邊想着朱高燧喝着自己做的甜粥時候的笑臉。
“小主!皇后宣您即刻進宮,椒房殿的公公已經候在前廳了。”
“知道了,我馬上來!”巧玉走出廚房,樹枝上兩隻喜鵲喳喳叫,“莫不是又有好事情了?”笑容掛在了巧玉美豔的臉上。
換了盛裝,施了粉黛,巧玉坐進了馬車,隨着來人進了皇宮。
就要過年了,今日又恰逢節氣,宮裡到處都是一片喜慶的大紅色。巧玉緊跟着公公快步穿過紅色的海洋,恭敬的進了椒房殿。
“賤妾巧玉拜見皇后!祝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巧玉恭敬的施禮。
“玉兒來了!”皇后微笑着上前扶起巧玉,慈祥的看着巧玉,“果然是國色天香!怪不得燧兒對你另眼相待!”
巧玉紅了臉,低下頭回話,“皇后謬讚了!賤妾慚愧。”
“都下去吧。我們娘倆說些體己話。”
皇后坐到椅子上,巧玉站在一旁。等着屋子裡只剩下她們兩個,皇后先是嘆了口氣,“唉!”巧玉疑惑的看着皇后,沒敢發問。
“玉兒,你可知我雖是皇后,可也是有煩惱的!”
“皇后貴爲一國之母,怎會有達不成的事情?”
“玉兒,哀家是個母親,自然會替自己的兒女着想。”皇后停下來,直直的盯着巧玉,“如今,燧兒爲了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做母親的自然很是傷心。”
巧玉吃驚的擡起頭,疑惑的看着皇后。皇后轉了眼光,看着對面百寶閣裡的一隻琉璃花瓶,繼續說,“外面風傳,你在別院的時候,曾私會黔國公。”
巧玉聽到這,大駭不已,委屈的眼淚涌了出來,撲通跪地哭訴道,“皇后明鑑,賤妾卻曾在別院見過黔國公。可裡面大有隱情!”
“裡面的隱情,可否想我透露一二?”
“皇后贖罪!巧玉不願欺瞞皇后,巧玉卻有難言之隱!但請皇后一定相信巧玉!巧玉絕不會做對不起王爺之事!”
“你雖能相信你,可你如何才能堵住悠悠衆口。燧兒爲了你的事情,懲處了幾個人,可是傳言更加的變本加厲。甚至還有人說……”皇后猶豫着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巧玉流着淚請求道,“還望皇后不要對賤妾隱瞞。”
“還有人說,趙王一定是個好色之徒,不然爲什麼冷落了清白的王妃、美人,非要專寵一個,一個……”
“一個什麼?”
“一個人儘可夫的賤人。”
“不!”巧玉失控的大叫着。“不!不!”她跪行到皇后身邊,委屈的看着皇后,“皇后明鑑,巧玉不是,不是,不是!巧玉只有王爺一人!巧玉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王爺的事情!”
皇后有些不耐煩的站起來,生氣的說,“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你難道還不明白?你若不離開燧兒,燧兒的清譽不保,王妃失寵的流言也不會消失。”
“皇后,賤妾對王爺真的不能割捨!王爺對賤妾也是情有獨鍾。皇后,求您看在我們是真心相待的份上,別拆散我們!”說完,巧玉開始不停的使勁叩頭。
“巧玉!”皇后見巧玉這樣,有些心軟了。一轉念想到婷娟,心又硬了起來。“巧玉,哀家替你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巧玉停止了叩頭,失神的跪着,等着皇后的法子。
“你離開燧兒,哀家可以安排你在太子遠郊的茅屋住下,一生吃穿不愁。現任的都轉運鹽使司的轉運使,明年秋後就該卸任了,哀家可以求皇上委任你的表弟嚴皓軒爲下任都轉運鹽使司的轉運使。這樣可好?”
巧玉萬沒料到這件事竟然把皓軒牽扯了進來。如此看來她再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了。擡起頭,眼神空洞的看着皇后,默默的流着淚,半天才擠出句話,“一切全憑皇后安排。”
“好!你果然很識時務!”皇后滿意的重新坐回椅子。“來人!”
巧玉像被抽空了一般,行屍走肉的抄錄了一遍早已準備好的書信,交給一旁的宮女。向皇后行了禮,走出椒房殿,被人架上馬車,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