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便回頭看向姬廉,道:“大人,您我二人並無一人帶蓑衣,如此早早回府上否?”
姬廉道了聲罷,於是兩人自左玄踱步出了扶雲樓。
“我姬廉只有你一友人,你瞧不得我,我省得。”姬廉幾分醉意上頭,晃晃悠悠行得緩慢,一步一搖地,透出幾分漫不經心的倦怠。
“大人多慮了。”
姬廉瞭然一笑,一掃方纔的陰鬱。
“你我可得走快一些,這雨眼見就下來了,別到時淋了個天浴,還讓人瞧了個笑話。”
“無礙,下官知一小道。”
小舟看着天空,好像要下雨了,她都已經等了一天了,那衙役明明收了銀子,也說要給通報,但不曉得是不是真的給通報了,她也不敢去擊鼓,因爲這裡的規矩,帶頭擊鼓的便是告贏了,也是少不得一頓收拾,嚴重的甚至是要砍頭的,如果自己被抓進去,或者被砍頭了,誰幫忙供奉還是小事,這狀子可沒人給她遞。
眼看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小舟開始猶豫起來,她可以選擇到縣衙下躲一躲,但是又怕縣衙裡有人忽然出來,那必定是得一頓臭罵。
最後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裡,縮了縮身子,冬天的雨不是一般的冷。
“早上出門便與大人商量過,出門讓車伕跟着,去了哪裡都不耽擱。”
“得了吧,那些個人,我可不敢帶着,不然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聽姬廉如此說,戈承低了低頭,不再多言,一手抓住另只袖角,給姬廉擋了些雨水,姬廉嘖了一聲,順手展開扇子遮到了戈承的頭上。“你這些個體貼若是放在朝堂上,還不自然高升。”
戈承不語,姬廉嘆氣,這人啊。
“人說寧可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其實我們這些人,生於盛世,卻不及那亂世犬,同爲犬,你不必這般。”姬廉說完,心知這戈承不會迴應,只能繼續說下去。“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我那些所謂的恩情,不過是些不入流的把戲,你怎麼還當真了,你若真……我寧可你一輩子窩在這裡。”
小舟耳畔聽着雨聲,小身子站的直直的,忽然聽到雨聲中傳來人聲,便扭頭看過去。
來人是個年輕的貴公子,身後跟着一個儒巾長衫的書生,見他們二人打算往縣衙裡去,小舟知道機不可失,連忙把懷裡的狀紙掏出來,往二人跑了過去。
姬廉正數落戈承的悶葫蘆,卻不想一個小娃娃跑了過來,“噗通”一聲往他們二人面前一跪。
小小的娃娃看起來不過四五歲,捧着張什麼,上面的字已經花了,仰起的小臉發青,嘴脣都凍的發紫了。
這是怎麼回事?姬廉用眼神詢問戈承。
戈承搖頭,道:“許是遞狀子的。”只是不曉得爲什麼是個娃娃。
“小娃娃,你喚什麼?是找他的,還是來找我?”姬廉見小娃娃一個勁的打量他,心覺有趣,便蹲下來捏了捏小娃娃冰冷的小臉。
小娃娃依然在打量兩人,見戈承眉頭微蹙,她連忙低頭。
“大人還請小心。”
“你做什麼嚇唬她,只是個娃娃而已,還能刺我一刀不成。”姬廉笑道,心說刺了一刀也好,正好藉由歇陣子,少去管那些個破事,但也只是想想。
“我看這孩子不一般。”戈承道了句逾越了,就要將姬廉拉起來,姬廉卻順手把小娃娃也給抱了起來。
戈承變了臉,小娃娃也變了臉,卻因懼寒忍不住靠在了姬廉身上,然後眼巴巴的看着他,說道:“我是小舟,李員外家的外孫女。”
小舟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顯得無害些,生怕後面那個把自己從大人懷裡一把扯了去,要知道她來這就是爲了找縣令大人的。
小舟眼巴巴的看着,縣令大人卻不說話,只是擰眉沉思。
“難道你是李員外家的……”
小舟冷的打了個寒顫,點了點頭。
“我說怎麼有幾分眼熟。”
眼熟?小舟楞了楞,難道這縣令大人曾經見過她?
“你手上拿的想必就是我寫給你孃親的情詩吧,難怪你那麼期待的看着我,分明是血脈相親。不過你孃親是誰呢?李冉冉,李月娥,還是李鳳嬌?你還別說,你的相貌還真有幾分隨我。”姬廉說的開心,小舟聽見的,嘴角卻抽搐了一下。
合着這縣令大人當自己是他的私生女了。
“你當真是李家的孫女?”戈承卻反應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小舟的小胳膊。“可有人證物證?”
小舟看向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被抱進了縣衙,小舟看了眼開門的衙役,那衙役也詫異的看着小舟,然後慌忙低下了頭,戈承看在眼裡,揮手示意那衙役下去了,小舟咬了咬牙看了戈承一眼,忍下了。
被個丫鬟帶了下去,換了身衣裳,頭髮也被放了下來,小舟也不等,直直的往前院去。
到了前面,戈承正在聽縣丞說夫子那案子,縣丞年邁,被請座在一旁,戈承坐在鄰座,而姬廉坐在了上座,一見小舟來了,忙伸手招呼。“來,到爹爹這裡來。”
“大人,下官已經跟您解釋過了,經查證,這孩子的確是李員外家的外孫,史大人的女兒。”
小舟看着戈承身上的穿戴,隨即一愣,莫非她想錯了,其實這人才是縣令老爺?
那麼他呢?
小舟看向姬廉。
“寶貝兒,到爹爹這裡來。”
士可殺不可辱,死也不上前一步。
小舟把事情經過講了一番,想起阿孃阿婆,又念起許慈娘,眼眶不由紅了起來。
戈承沒有升堂,只是命人喊來了縣丞,問了案情,那縣丞年邁,耳也背,眼神卻不差,瞧見了小舟後先是一愕然,後聽聞這就是李員外的外孫女後,不由眯眼打量了起來。
小舟也沒示弱,狠狠的打量了回去,戈承問及趙夫子現狀,小舟瞧見那縣丞眼神閃爍,心頭一緊。
後來幾經查探,才知趙夫子的確是招了,但卻是被曲解了縣丞意思的牢頭屈打成招的,這才承認是他殺死了許慈娘,還縱火,燒死了阿婆和小舟,但是小舟人就在這裡,單單有她一人爲趙夫子作證,什麼案子也都給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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