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臉色越發的難看,那熙妍姑娘卻似渾然未知一般,依舊活躍着,而其他人也是面色各異,有人擔憂,有人嗤笑,更有人心中竊喜起來,等着瞧這出大笑話。
“呦,瞧着丫頭,可真跟眉妃姐姐一般,俊俏地緊呢,聞家地界當真是出美人的地兒。”一道不知意味何爲的聲音響起,引得旁人側目而觀。
小舟也擡頭看過去,說話這人容姿妖嬈,梳着凜雲鬢,身着深紫宮裝,外罩一件淺紫的輕紗,搖步雲蹬靴,身段玲瓏嬌小,眉目上揚,眉宇間的額黃也隨之誇張的神態,略微扭曲着。
雖然說人不可貌相,卻也有相由心生的說法,瞧着這人的眼神,當真不似個柔順的主兒,所以方纔那話不見得就是爲了給大家找臺階下。
小舟這般猜測時,那人便在誇讚之後,又添上了一句,“連這性兒,也相似地緊,都是這般的……直率。”
那話兒的尾音,拉的極長,瞧着是在誇讚熙妍姑娘率真,其實明眼人都瞧的出來,此事兒並非如此,因爲這話放在此時更像是在譏諷,不僅如此,還將那眉妃娘娘也扯了進去。
眉妃娘娘也非愚鈍之人,豈能聽不出姜妃娘娘明爲誇讚,實則是在譏諷於她,便是在譏諷她當年初入宮時,所發生的難堪事兒。
聽姜妃娘娘又提起當年的那些事兒,眉妃娘娘的眼兒更是要噴出火來,若非當年她拿她作了好姐妹,事事都信她聽她。又怎麼會鬧出那些荒唐事。
“妹妹實在是謬讚了,若論起直率,咱們這些個哪裡及得上妹妹的直率,在場的怕是沒個不省得的。”但心中便是再惱。說出口的話,卻好似往常一般。
“姐姐這話是怎麼說的,聽着讓人心裡怪不舒坦的。”姜妃娘娘臉色也略變。因爲姜老太傅的緣故,她入宮時日也較早,所以性格較之旁人自然多了分跋扈,後來爲這事兒也吃了不少苦頭,這纔算收斂了些。
“呦,妹妹怎麼會這般說,可是姐姐方纔說了什麼錯話兒。”眉妃娘娘神情誇張的說道:“若真那般。那姐姐這裡便要給妹妹賠聲不是了。”
雖然嘴上說賠不是,但並沒有其他動作。
“豈敢讓姐姐給賠不是,若真是惱了姐姐,姐姐跟咱們聖上那麼一說,咱可受不了。”說完這話。那姜妃娘娘故意頓了一下,這才又繼續說道:“只是不知聖上有多久沒去姐姐那舞峨宮了。”
眉妃娘娘被戳中痛處,抓緊手中的帕子,的確,自從中邪事件後,盛帝已經許久沒有到舞峨宮中去了。
“聖上從前尚去舞峨宮,如今卻也沒聽說是去了妹妹你那。”
這話的意思是,聖上從前常去過舞峨宮呢,卻不曾聽說過去你那。現在聖上不去舞峨宮,還是沒聽說去了你那,所以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就在姜妃娘娘還想開口時,清脆的杯盞落地聲傳來,二人扭頭看去,不由變了臉色。那杯盞的主人正是皇后娘娘。
站在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宮奴忍不住將脖子縮了縮,連忙去收拾
小舟眨了下眼睛,皇后娘娘故意失手將杯盞打破,想來已經是盛怒了,這眉妃娘娘與姜妃娘娘二人素來不和,她也是早有聽聞,只是這兩位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兒。
官員夫人們可都還在這呢,憑白的讓人瞧了宮闈的笑話,皇后娘娘豈有不阻攔的理兒,只是這般時候單單只是制止了,也是沒用的,應該有個人站出來大個圓場的,不然依然是尷尬。
就在小舟想着不知道誰會來打這個圓場時,在姜妃娘娘右側站着的畔藍色衣裳便出口笑道:“這都杵着多久了,皇后娘娘也得體恤咱們不是,瞧瞧姜兒妹妹與眉兒妹妹,可都是累了,回頭一準得先給二位妹妹奉上茶水潤潤喉嚨。”
話兒說的雖是尋常,意思卻深遠,既給二人提了個醒,也顧全了大家的面子,識趣的便哈哈一笑,順着臺階兒下了,衆人也都是個聰明的,誰也沒揪着這事兒不放,各自寒暄着,宮奴們也趕忙上前伺候着,紅妝後院也便一下子熱絡了起來。
皇后娘娘看向那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想來這眉妃與姜妃爭執時,多爲此人做和事老。
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誰?
小舟這般想着,便略微擡起頭,瞧拿說話之人,這一瞧,小舟不由在心底一嘆,膚如凝脂,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齒如含貝,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紅潤的嘴兒微微噘起,兩邊嘴角各點一痣,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頭上也只是隨意梳理了個斜雲髮鬢,更顯慵懶。
此人瞧上去不過二八年華,但小舟卻知道,這人許是三皇子元睿的母妃,寧妃娘娘。因爲此人與那三皇子元睿相貌六分相似,且一般慵懶隨意。
況且這宮闈中也只有長寧公主一位公主,所以此人便只能是傳說中美若天仙的寧妃娘娘。
小舟也確實猜對了,這位寧妃娘娘的父親,正是有那位爲了省轎子錢,天還擦黑便渡步上朝的守財奴崔大人,也正是因爲家族世代經商的緣故,這寧妃娘娘扮起這和事老兒,再合適不過。
“你們這羣沒眼色的奴才,還不給諸位看座兒。”因着寧妃娘娘的話,皇后娘娘也便順勢尋了個臺階下。
聽到衆人紛紛謝恩,皇后娘娘便開口笑道:“這寧妃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諸位還不落座,寧妃怕又要說本宮的不是了。”
見衆人落座,柳勝華與小舟默契的看了一眼,小舟便站到了謝玉孃的座後,只是那史月瓊也往那邊一站,對她橫眉一瞪,小舟便抿了下嘴脣,往邊上退了些,到了那史抱琴身邊站着。
史抱琴對她笑了笑,隨後便又垂下了睫羽,顯然是有心事,小舟便也回以一笑,識趣的沒去打擾她。
開始悄悄打量起坐上的各位娘娘夫人們,瞧着髮鬢,此次花宴顯然沒有哪家的小姐來,若算起來,除卻各家女官兒,也就只有本爲聞家的牡丹,現在的熙妍姑娘一人。
首座的是皇后娘娘,鳳姿威嚴,在她兩側的,右坐空着,不知是哪位娘娘尚未到,能與那位置坐着,想來地位高崇,此時不到,不知是端着架子,還是有了旁事,耽擱了。
小舟猜測了下,這般位置多半是爲太子爺的母妃,言妃娘娘所準備,言妃娘娘地位可以說母憑子貴,那位置也自然坐得。
只是那位置邊並無宮奴候着,顯然這言妃很少會出席這種花宴。
在那空着的位置正對所坐着的,瞧着裝扮很是奇特,全然不是后妃所該有的裝扮,眼兒狹長,短衣坎肩,雪狐毛領,腳上也蹬着雙馬靴,甚至連腰際上都懸掛的非是尋常裝飾用的銀鈴玉佩之類小物件,而是條摻了金絲的鞭子。
在她身後站着的兩名女官,一個身材矮小,後背略微彎曲,雙手輕垂,半蜷縮在袖子中,另一個人高馬大,挺胸擡首,帶着護腕的手習慣性的放在腰際上,有些像是那些侍衛扶着佩劍一般,想來是個佩劍的主兒,只是進入了這紅妝後園時不得攜帶兵器,這纔不得不取下。
這般觀察後,小舟便明白了此人必然是九子元棠的母妃越妃娘娘,身份爲越國三公主,越國強盛,一直爲大元朝所交好,歷朝來均有通婚往來,故而這越國公主的地位高崇,左坐便意味着在這宮妃地位中,僅爲皇后娘娘一人之下。
在越妃身邊的是眉妃娘娘,眉妃娘娘身邊的,是姜妃娘娘,二人可以說是誰也不願挨着誰。
眉妃對面坐着的是個穿着藕色宮裝的人,梳着慧心鬢,相貌端莊,身段較之其他人,略有些圓潤,此時正與身旁的寧妃娘娘說着什麼,寧妃娘娘依然一雙笑眼輕眯,只是聽着,並不搭腔。
以這藕色宮裝的人所坐的位置來瞧,想來是那本爲遠戚郡主的貞妃娘娘,膝下孕育了二皇子元瑾與五皇子元徽,二皇子元瑾才學了得,五皇子元晦又深得帝君所喜,這貞妃娘娘可以說非常的有福氣。
坐在末座的,相貌清麗,只是瞧着裝扮較爲次了些,連那簪子,也比其他后妃要低上一些,想來就是那四皇子元嘉的母妃如妃娘娘,因爲如妃娘娘本爲低等宮奴,所以便是母憑子貴,得以成妃,地位也是低上半級,落在尾座,僅僅是比那些沒有孕育龍子鳳孫的后妃們要高上一些。
撇開餘下的妃子不提,那官員家的正妻們一一落座,爲首的幾人,年齡都較之要長一些,小舟到了史家後,一直沒能像是其他家女子一般,隨家中長輩四處拜訪,所以並不清楚這些人究竟是誰,只能猜測這些人的地位要較之其他人要高很多,所坐位置也是依着家中當家子的品級而定。
不敢明着瞧太久,小舟瞧了會,便低垂下了頭,聽皇后娘娘問在場的諸位娘娘夫人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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