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女人見屋內走出一個妖嬈年輕的小娘子,頓時醋意大發,臃腫的大胖臉氣得扭曲猙獰,怒不可扼尖叫:“小葉子!給老孃解釋解釋,嘛回事——?”
她就是葉繼善的老婆崔氏,“小葉子”就是葉繼善了。
一個大老爺們,一郡之長,端坐署衙吆五喝六的人物,在她嘴中倒是變成小樹葉子了,聽起來無比的滑稽可笑。
賴於葉繼善身份不俗,府兵和女僕又無人敢笑,個個捂嘴偷樂,或假裝打咳掩飾過去。
葉繼善耳朵被揪住,疼得踮起腳尖,呲牙咧嘴,大聲嚷道:“哎唷,哎唷,輕點兒,你倒是輕點兒啊!”
那女人胖手不放鬆,反揪得更緊了,吼道:“快說!說不出個道道來,老孃把你牛黃狗寶掏出來喂狗吃!”
葉繼善也想解釋,可解釋得了麼?
李棟明明關在屋內,門口派十幾名府兵嚴加看管,女僕日夜緊盯。眨巴眨巴眼,一個大男人就變成了嬌滴滴的小女人。可氣可惱的是,這女人還認識自己,並叫自己郎君。
葉繼善待人陰險狡詐,兩面三刀,口蜜腹劍。他的結髮妻子卻是章丘崔家之女,仗着背景殷厚,手眼通天,婚後幫葉繼善謀了個小差事。
葉繼善投機鑽營,摸爬滾打,熬到不惑之年才搖身變成一郡之長。
他雖然手握大權,崔氏仍不把他放在眼裡。二人從結婚到現在,她太瞭解葉繼善對付人的種種陰招,手中掌握大量他見不得人的醜事和證據。
崔氏生孩子發福變形,容貌越來越醜,脾氣越來越大,半分也容忍不了葉繼善在外拈花問柳,尋腥覓葷。
葉繼善不敢得罪於她,只得處處退避忍讓。沒料張須陀今天拜見以後,她就竄出來,大發雷霆之怒,說他在外養有妾小。
二人爭辯幾句,崔氏便揪着他耳朵,共乘一輛馬車來到這裡,咄咄逼人地要他來尋找證據。
葉繼善明明知道關押的人是李棟,心中毫不害怕,還在偷樂她幸虧沒發現昨天宴春閣找顏如玉的事兒。
哪知到了院內,從屋裡走出來的人,不是李棟正是顏如玉。他一下子就慌了手腳。正如貓偷魚被捉個正着,小偷行竊被逮個現形,嚇得胸腹發悶,手足頓軟,張口結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葉繼善外強中乾,喝問怎麼回事,要府兵給說出個所以然來。
府兵抖聲回道:“屬下該死,屬下確實不知詳情。”他本意說,不知道李棟怎麼從男人變成女人了。
那崔氏理解成府兵害怕葉繼善的手段,不敢直說詳細情況。對他在外私養妾小越加信以爲真。怒火沖天罵道:
“好你個不知好歹的小樹葉!老孃黃花姑娘的時候,你三天兩頭爬上榻來找樂子。老孃人黃珠老不值錢了,你你你你你讓老孃三個月不知道肉是啥滋味。”
“你現在是一郡之官長了,你便得瑟起來,借公濟私,用府兵給你的小騷狐狸當狗腿子。你們裡外串通好了糊弄老孃!我也不活了!我和你拼了!”
說着猛坐地面,號陶大哭,雙腿亂蹬,滿身肥肉亂顫,簌簌作響。她那模樣看上去要多醜陋就有多醜陋。別說葉繼善偷丶腥在外,就是府兵見了也難受無比,任意換一個正常男人都不願意對她多瞟上一眼。
她身體肥胖,沉重無比,手裡還緊揪葉繼善的耳朵,這一坐地不打緊,揪着葉繼善一起翻滾地上。葉繼善吃不住痛,腦袋一撲棱,從母夜叉的魔爪裡掙脫出去。
葉繼善疼得嘴角咧到後腦勺,用手緊緊捂着耳機,怒火萬丈罵府兵道:“不會說話的東西,就不要瞎比比。”
“李棟呢?”葉繼善又衝女僕喝道。
“奴婢……不知道。”一名女僕強聲回道,下意識地往後躲,生怕被母夜叉摟到懷裡一頓胖揍。
崔氏一聽連奴僕也不站在她這邊,哭聲更響亮了,一邊哭一邊罵道:“好哇,派府兵看守不說,連家裡的小蹄子們也派來侍候這個狐狸精了。我也不活了,今天偷人,明天還不得把天下偷了!”
她越說越離譜,也不顧當場人多嘴雜說三道四,只是一味的哭天搶地,尋死覓活。把葉繼善折騰得愁眉苦臉,一籌莫展。
他也弄不明白,弄不清楚,李棟一個大活人,怎麼憑空消失,院裡就怎麼多出來一個妖嬈的小娘子來。
如果由着崔氏的性子哭鬧下去,不知道她還會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夠了!”葉繼善衝崔氏發火怒喝:“你還有完沒完?”
崔氏一下子驚呆了。什麼?葉繼善衝我大呼小叫?站起來就想和葉繼善動手。
葉繼善後退半步,看着李棟冷冷喝道:“你是男人也好,你是女人也罷。不要以爲能輕易糊弄過去。呆會兒自然會讓你現出原形!”
李棟正在熱鬧看戲呢,見禍水引到自己身上了,又假惺惺說道:“哎唷,郎君呀,昨天還好好的,說只有我和你知道住在這裡。今天就這麼多人都知道了,你待奴家真是不厚道呀!”
葉繼善鼻子都給氣歪了。這都哪根哪,這都什麼事兒啊!李棟怎麼會憑空消失,顏如玉又怎麼會進來?
難道是張須陀私下裡把李棟解救了,故意嫁禍於我?不行,得讓張須陀趕到這裡給這個醜八怪解釋清楚。
“來人啊!火速去請張郡丞!“葉繼善對一府兵喝道。
府兵巴不得離開院子,把這裡發生的怪事推脫得乾乾淨淨。答應一聲,飛奔出院,騎馬去請張須陀了。
約有一頓的時間,張須陀趕到,來到院內一看氣氛不對勁,屋門前站着一名漂亮的女人,地上坐着一個相貌醜陋的女人,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便問:“刺史緊急召見,不知有何要事?”
“你可是來了!你快給這個婆娘解釋解釋,我們在這院落裡關押的是何人!”葉繼善幾乎是用求救的語氣對張須陀說道。
葉繼善關押李棟時,和張須陀商量說要他寫打仗經過,張須陀就同意了。沒料葉繼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竟然連張須陀也給忽悠進去。
如果不是李棟半道上偷偷逃出來和張須陀講明真像,到現在他還矇在鼓裡。現在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事了,讓他來擦屁股,恐怕沒有那麼容易的事兒。
張須陀冷冷說道:“我與刺吏商議確實在這裡安排一名小郎寫東西。至於後來又發生了何事,我卻一些也不知了。”
葉繼善眨巴眨巴眼睛,仔細品品張須陀話裡的味道。他已經承認了自己安排一個男人在這兒寫東西。後來發生什麼事就不知道了。意思還是說,眼前男人變女人的事,是葉繼善一個人操縱的,與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可是葉繼善又找不到什麼毛病。張須陀明明也承認了,這裡安排的是李棟在寫東西啊!後來的事情他不在現場,又沒親眼所見,當然不知道了。
葉繼善爲官多年,對這些微言大意,曲折陰晦的話聽得多了,說得也多了,登時明白張須陀在生他的暗氣,對瞞着他搞出一些小動作表示不滿。現在他所以不僅不幫一把,似乎還有把自己落井下石的意思。
“怎麼?還有什麼屁放?”崔氏艱難地從地面爬起來,雙手叉腰,不可一世:“張郡丞也被你矇騙在內,也不知道你耍的花招兒,被老孃說中了吧!”
葉繼善連忙裝出一幅可憐模樣,求救道:“娘子息怒,息怒哇!我實在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說~!放還是留?”崔氏猛地伸出手去,又揪住葉繼善的耳朵,高聲問道:“那個騷狐狸精你是留還是放?”
“放放放……放啊……你輕點兒!”葉繼善哭喪着一張老臉,苦苦求饒。
“放?”李棟站在門口也叉起腰,假裝怒聲嬌喝:“老孃可不是一個屁,你說放就放!老孃還賴在這兒不走了!”
“哎唷,我不管你是李棟,還是顏如玉,都到這地步了,你就饒過我一回吧!左右,趕快送這位小娘子出去!”葉繼善側歪着身體,抱拳當胸,連連求李棟放他一馬。
“不允許你和那狐狸精說話!”崔氏掂着丈夫葉繼善的耳朵,拎小雞一樣從院內拎到門外。
二人上了馬車,只聽車內“撲撲通通”一陣暴響,馬車亂晃。不知是誰騎誰身上,誰打了誰,誰又是被揍的那位。
“救命啊!”葉繼善撩開車窗簾子,雙手伸出來,哭喪着臉叫道。
一雙碩大的胖手,把葉繼善又拖回車內,又是一陣暴響,馬車亂顫。
府兵和他們的小夥伴一下子驚呆了。
……
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