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棟說要進入監牢內部,與杜伏威當面問發生什麼事時,杜雨頭搖得像波浪鼓。
“掉頭的大罪,這事難辦啊!”杜雨低頭沉思,臉色很爲難。
“得讓該死的人去死,不能讓英雄蒙冤,使流血保衛章丘的人慘遭殺戳。”李棟在立有軍功這方面大說特說,而對是不是匪徒隻字不提。
杜雨忽地站起來,在屋內連連走動,神情有些激動。顯然他內心處於激昂澎湃的狀態。
李棟父子相互對視一眼。尋思杜雨果然如先前預料的一樣,是個非常正直的人,不會輕易被打動。
“你們小看杜某了。”杜雨在李渾面前止住腳步,大聲說:“絕對不讓英雄流血又流淚。”他解釋說:“我是晚上當差,今天剛剛發生的事情,杜伏威關押在哪裡我還不知道。今晚先探探虛實,明晚再去探監。”
“必需在今晚,耽誤了時機,事情就更難辦了。”李棟說:“不用你親自去問,我假裝成你的模樣,混入大牢就行。”沒想到杜雨原來也是一個極爲豪爽的人,李棟爲剛纔對他的誤會感到有愧。只所以親自去,擔心轉來轉去,失去原話的意味。
杜雨搖搖頭,堅決地說:“我本人去最安全。我見機行事,不耽誤你的大事。你可以候在牢外,我得到消息即爲你捎出來。”
李棟還想說什麼,李渾忙用眼神制止了他。李棟可以不擔心自己的生死,作爲父親卻不想讓兒子冒險。還有比監牢內部人打聽消息更安全可靠的?簡直就是板上釘釘,妥妥的。
晚上,月光不太明瞭,夜色如晦。李棟換了一件暗色衣服,與夜色十分接近。
位於縣城西郊的監牢防守很嚴,十人一隊的夥兵,拿着明晃晃的兵器在夜間巡邏遊弋。
戌時夜間更加安靜。李棟潛在監牢外,等了很久也沒見杜雨的身影,心裡十分着急。暗暗揣測,事情難道很棘手?到現在也不見他的蹤影。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一個身影驀然出現,行爲鬼鬼祟祟。仔細看時,正是杜雨,正到處尋找自己藏身的地方。
看看四下無人,李棟探身出來,鬼魅般忽然出現杜雨跟前。
杜雨身體一怔,微感意外,發現來人是李棟,忙壓低聲音說:“還以爲事情敗露,被人發現了。”他緊皺眉頭,驚魂甫定地說。
“怎麼樣?”李棟忙問。本想自己突然出現,會嚇他一跳,沒想他很平靜,心理素質十分強大,大概他也是一位大勇之人。
“你是不是弄錯了消息?”杜雨問道:“在監牢裡巡了幾個來回,根本沒有發現你找的人。這幾天知世朗攻城,全城慌亂不堪,這幾天都沒有新犯人進來。”
“怎麼可能?”李棟不敢相信。給自己傳消息的,隨便換一個人,李棟都會懷疑。那可是李渾,自己的父親,怎會欺騙自己?
“沒有鐵證以前,不可過早下定論。”杜雨若有所思道:“我問過白天當差的獄卒,他們都說這兩天沒有任何新犯人。除非……”
正懊喪失望之際,忽聽他話裡還有隱情,李棟忙問:“除非什麼?”
杜雨說:“城東南荒涼之地,有非常隱秘的一個大牢,那裡關押的都是重刑犯,除非在那裡,別無其他地方了。”
“走,我帶你去。”杜雨將手裡陌刀一橫,下定了決心,說完貓腰潛行,率先隱入黑暗。
李棟非常感激。今晚要是自己潛入監牢,最多知道事情更加複雜了,哪知城東南還有一處關押地。暗暗慶幸遇到好心人了。等事情結束,一定要好好重謝杜雨,是一條真好漢。
如法炮製,李棟也貓下腰緊隨其後。約有半個時辰,來一處破廟前,院內黑糊糊的,沒有絲毫燈光。
止住腳步,杜雨朝身後悄然招招手。
李棟無聲無息跟上去,尋思:這就是隱秘大牢?事先不知道情況,很容易把破廟忽略了,這裡確實關押重要犯人的好地方。
杜雨介紹說:“常往這裡送押要犯,我和獄卒很熟悉。裡面看守人員不多,只有五六人。你留在外面,我去瞧瞧虛實。”
李棟點點頭,隱入黑暗之中,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李棟猜測看守不多,大概位置隱秘,人多反暴露給世人。
約有一頓飯功夫,破廟的門忽然打開,從裡面走出近十人。影影綽綽的,看起來有些熟悉。他們都不敢說話,隨着一個人迅速撤離。等看清楚那十幾人的面目,李棟差點窒息過去。
這十幾人正是杜伏威一行人。杜雨做了什麼事,這麼短的時間事情辦得這麼利索?仔細看時,杜雨身上濺滿鮮血,刀頭滴滴嗒嗒也流着新鮮血跡。難道杜雨把看守全部殺死,獨自把事情辦妥當了?
“你……你怎麼能這樣?!”李棟驚聲尖叫,臉上現出一萬個不相信。饒是見多識廣,處事平靜,他也忍不住感嘆起來。真是看走眼了,杜雨這人,咳,真是出人意料啊。
杜雨淡然一笑,回說:“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快些離開,免得夜長夢多,生出其他事端來。”
“請受在下一拜!”李棟深深施了一禮,杜雨他絕對承受起這大禮。
杜雨連連擺手,說道:“昔日我受難時,大人李渾對我有大恩。我無以爲報,希望做這事彌補我的平衡。”
杜伏威等人一見李棟,怒不可扼,奮袖出拳,想當場動手。不乾不淨喝道:“豬狗田舍漢,陷害我等被送入牢獄,你還有臉來見我們。看招!”
杜雨急忙制止他們,嘆道:“你們都誤會了。陷害你們的人是縣尉,羈拿盜賊正是他本職。想那陸離兒門檻也不曾邁出去,怎麼會知道你們是盜匪?”
李棟忙解釋說:“飲酒的時候,那些酒內有蒙汗藥。我也昏睡了一個半晌。我起來的時候,已是人去樓空。如果我陷害你們,還會冒險救你們出來?”
“爲何你沒有被下入大牢?”杜伏威仍然十分激動,追問了一句。
“到底是什麼原因,我也整不明白。那縣尉與我父親不和,我推測他曾經也想陷害於我,只是被陸離兒攔住了。”
李棟這麼一說,杜伏威等人意識到有這個可能。吃酒的時候,陸離兒的女兒陸柔親自攙着李棟步進裡間,大家都看得出,陸柔對李棟十分依戀。愛屋及烏,陸離兒保護他也屬正解。何況保護章丘,李棟居功在先。而引狼入室則是自己一個人的行爲,沒有牽連到他。
原因說開,誤會解除了,杜伏威等人對李棟很是感激。倒身就要下拜,被攙扶了起來。
李棟說:“趁夜色還深,你們快跳下城牆遠離這裡。縣尉那狗賊就交給我了。讓他生不如死,比死還難看幾分。”
“多多保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杜伏威和張君可抱一抱拳,迅速離開破廟。
李棟揣測,在破廟內杜雨宰了幾名看守,把杜伏威等人放走,明天一定會全城轟動。萬一追查起來,露出蛛絲螞跡,自己豈不是拖累了他?李棟就把自己心中擔心的事說了出來。
杜雨卻很不以爲然,說道:“我敬重你是一條真漢子,纔不惜風險幫助你。婆婆媽媽絮絮不止,讓我杜雨小看你了。我自有辦法解圍,這個你不用操心。”
李棟臉上一紅,心裡感嘆,窮鄉僻壤竟有這等大仁大義大勇之人,真是看走眼了。
感冒了,全身發軟,頭重腳輕。哎,苦逼傷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