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嫁給我吧
慕容浩澤握了匕首,擡眼再看了眼兄長,口中淡淡道:“哥……我知道你是個遵守承諾的人,善待馨兒……”
慕容浩軒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慕容浩澤也不待慕容浩軒答應,手腕翻落,匕首便朝自己心臟刺去。
穆南珍知道他要做什麼,竟是完全沒有阻止,臉上竟是微微的一抹笑意,喃喃道:’浩澤,你死了,我還會獨活嗎?”
戀愛中的人,都願意爲了另一方而犧牲自己。可是卻從未想過,用生命換來的另一半,該怎麼面對這悠長歲月中的無比寂寞,夜夜相思。
有時候獨自的生,卻不如一死。
慕容浩澤的手腕翻轉,猛地落下,卻是猛然的腕上一緊,匕首在離自己胸膛不過分寸的時候,手腕卻被一隻手死死的攥在了手中。那力氣大的,似乎是要將它折斷。
慕容浩澤一愣,看慕容浩軒蹲下身與他平視,半晌,開口道:“罷了……”
慕容浩軒五指用力,慕容浩澤手一鬆,匕首落地。
慕容浩軒站起身來,拂袖轉身:“你們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們,你,也不再是慕容家的人。”
自此之後,他們便與慕容府一刀兩斷,再無一點牽連。
慕容浩澤眼中朦朧,慕容浩軒的身影,在陽光下卻依舊模糊不清。一幕一幕過往重重迭迭的出現在眼前,終於,哽咽之聲出口:“謝謝你,哥……”
他何嘗不知道,這一聲罷了,對於如此地位如此性格的慕容浩軒,有多麼的難。這一聲罷了,便是再不追究,由着他們去天涯相伴。
不想再多說一個字,慕容浩軒大步往屋裡走去。他如今知道了一切,還有話要和薛冷玉說個清楚。
慕容浩澤側臉,對穆南珍道:“馨兒……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就算是日後只能浪跡天涯,只能貧困度日,只要能在一起,又有何妨。
穆南珍卻沒有回答他,眼睛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
慕容浩澤心裡一慌,伸手搭上穆南珍的肩,觸手一陣涼意。
“馨兒!馨兒!”慕容浩澤慌亂無比的叫了出聲,穆南珍卻是柔順的順着力道倒在了他懷裡。
被慕容浩軒掐的青紫的咽喉上,插着支她慣用的金簪,血,緩緩流出,溼了一片衣襟。那是慕容浩澤送給穆南珍的新婚禮物,慕容浩軒只以爲她是喜歡這款式,所以才日日的帶着,他卻不知,穆南珍喜歡的,只是送這簪子的人。
不論他送的是什麼,都可以爲他生,可以爲他死。
慕容浩軒剛剛邁步,卻聽見慕容浩澤一聲驚慌失措的嘶吼。轉過臉去,卻見慕容浩澤已經是呆呆地將穆南珍摟在懷裡,面上沒有了一點表情,那眼中茫然無神,讓人心碎。
慕容浩軒愣了一下,自己既然已經放手願意成全,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穆南珍竟是這麼決絕。這個溫室長大的女子,也能這麼決絕的對待感情。
若是……若是他們早能有此決心,又何至到了今天這步。
慕容浩軒想回去,可是卻一步也挪不動步子。他便是到了慕容浩澤身邊,能說什麼?安慰他節哀順變嗎?如今兩人陰陽相隔,是他逼得沒錯,可是他又錯了嗎?任何一個男人,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和自己弟弟有了私情,還能像他這樣最終願意放手的,只怕也不多。
慕容浩軒仰了頭,感覺眼角有什麼東西緩緩的溢出。他知道,自己這弟弟,只怕是永遠的離他而去了。這十幾年的情誼,隨着穆南珍的死,也將死去。
樓了穆南珍,慕容浩澤用盡全身的力氣站起身來。將心愛的人橫抱在懷裡,臉上神情平靜沒有波瀾。如今她死了,他的心也死了。無愛無恨。
開始的那步錯了,便一步步的錯了下去。一條錯誤的路,便是如何的陽光燦爛,又如何能尋到一個好的結局。
“馨兒。”慕容浩澤臉上那笑意,說不出的溫柔:“你傻的,你死了,我難道會不去陪你?”
慕容浩軒將這話清清楚楚的聽在耳裡,拳頭握了又鬆,他能把慕容浩澤打昏了帶回去,可是那樣有什麼用?弟弟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認定的事情,便是死也不會改,他癡心守了穆南珍這麼多年,如今到了這樣地步,便是留着他的命,也只是行屍走肉。
初夏的陽光溫和宜人,暖暖的照在大地。璀璨陽光下,一身幾乎已被血染的慕容浩澤抱着懷中深愛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走出院子。從此之後,他們之間,再沒有人能相隔。
慕容浩軒深深地吸氣,吐氣,將胸中那幾乎要裂開的疼痛緩緩壓下。他的視線再看向前方的時候,臉上又恢復了正常的表情,再吐出一口氣,大走進廳內。
廳裡,薛冷玉雖然看不見,可是心中卻時刻揪着聽外面的動靜。幾次聽着聲音不對想要出去勸勸,卻被殊離緊緊地握了手。
薛冷玉語氣中微微的一絲焦急:“殊離,慕容浩軒也許會殺了他們的。”
在他看來,殺人,是這世上最見不得的事情了。看見殺人而不去阻止,這和自己殺人,又有什麼區別。
殊離沉靜得道:“冷玉,你去不得。慕容浩軒便是殺了他們,也是他家事。誰也管不了。”
這是慕容家的家事,是慕容家的醜事。除非薛冷玉還想回慕容府裡,否則,多一眼,都不該看。如何解決,更是不該有一點插手。
薛冷玉張嘴想要反駁,卻是在殊離冷靜的眸子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是的,這事情,真的管不得。就算是慕容浩軒一個威怒之下將他們一人一掌拍死了,那也跟她沒有關係,她沒有立場勸阻。
略顯沉重的腳步傳來,薛冷玉急忙的擡頭,卻見慕容浩軒走了進來。面上沒有什麼表情,看不出曾經發生了什麼事情。
薛冷玉動了動嘴角,很想開口問一聲殊離手中卻是微微的用力握緊的打斷了她,隨即站起身來:“慕容公子。”
慕容浩軒嘴角扯了扯:“家門不幸,叫殊大人見笑了。”
殊離兩眼直視着慕容浩軒,一字一句道:“慕容公子儘管放心,今日殊離只是來尋冷玉回去。慕容公子的事情,殊離沒有看到半分。”
有殊離這話,慕容浩軒心裡便放心了。殊離爲人,他是知道的,說一便是一,沒有半點更改。他說沒有看到,便是半個字也不會向外透露。
慕容浩軒隨即道:“殊大人,可知綁架他們的,是什麼人?”
這人,也許已經知道了這秘密,也是不能留的。
薛冷玉心中隱隱的一絲不安,可是手被殊離緊緊地攥在手中,擺明了不讓她說話,他自己開口卻道:“再下來時,已經沒有其他人在。慕容公子不必多心。”
殊離即是讓慕容浩軒不必多心,那便是說這事情不會泄露出去,叫他不必擔心。話不必講明,他們兩人明白便行。
要是說實話,殊離對羅十三他們,其實並沒有多信任。可是看薛冷玉已經下了決心要保着他們,便也只能將事情先擔了。萬一日後有變,再行打算。
慕容浩軒也沒多說,點了點頭,冷淡的目光,從殊離身上,緩緩的移到薛冷玉臉上。
“冷玉……”慕容浩軒道:“我想跟你談談。”
薛冷玉茫然的點了頭:“你說。”
事無不可對人言,便是殊離在場,薛冷玉也不覺得該有什麼顧忌。她畢竟不是真正的薛冷玉,心中沒有一絲慕容浩軒的位置。
慕容浩軒面上稍有爲難,躊躇開口:“冷玉,我能不能單獨和你談談?”
薛冷玉愣了愣,沒有說話。殊離卻是放開了手,道:“我先出去等。”
便是他心裡有萬般不樂意,卻也不能標線得像個妒夫一樣。莫說他現在和薛冷玉還沒有成親,便是做了正式夫妻,以薛冷玉那麼自主的性子,想來也不喜歡被人看得死死。
何況,薛冷玉說了,夫妻之間,最重要的便是相互信任。他若是不願離開,豈不是坦白了心中不信。
薛冷玉感覺到殊離鬆手,心裡一掙,極快的反手將他的手重新握住,擡臉道:“慕容公子,有什麼話,你儘管說便是。殊離對我,不是外人,沒有什麼是不能知道的。”
慕容浩軒遲疑道:“這……恐怕不好……”
在殊離面前對薛冷玉懺悔前事,難免三人都尷尬。
薛冷玉抓着殊離的手一點不鬆,含了淡淡笑容道:“慕容公子,若是不方便殊離聽的話,我想我也不必聽了。也許如今你明白了一些事情,可是前塵往事,覆水難收。也就不必再說了。”
想來,慕容浩軒必是如今知道了曾經錯怪了以前的薛冷玉,心中愧疚悔恨,明知不可能,卻還是想找一絲機會挽回。
慕容浩軒聽着薛冷玉那麼直接的拒絕,再看她眼中,對殊離毫不掩飾的情意,心裡一痛,知道有些事情,失去了的便再難回頭。心中苦澀難忍,看見桌邊有酒,走過去也不管不顧,就着酒壺便仰頭灌了下去。
這一日,失去了妻子,弟弟。知道那個最愛自己的女人,儀式在也不可能回到自己懷抱。可這一步一步,又是誰的錯。
殊離將薛冷玉的手再度握緊,柔聲道:“我們走吧。”
薛冷玉點了頭,任殊離牽着,走出門去。
慕容浩軒此時也許很可憐,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去安慰。可是這個人,不可能是她。她已經有了疏離,心滿意足,不想再和任何人有糾葛。
殊離的馬,便栓在院子的樹上。抱着薛冷玉上了馬,殊離便催着緩緩地往城裡走。
薛冷玉靠在殊離身上,動也不想動。
“殊離。”薛冷玉閉了眼道:“我好累。”
這十幾日,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好累。壓在肩上做不完的事,壓在心裡想不完的事,一件一件,都讓她身心疲乏。
很多事情,自己想的很好,可是卻沒有辦法跟着自己的預想來做。比如慕容浩澤和穆南珍,自己都不知道他們是生是死,可是是生是死,自己卻又能如何。
殊離騰出一手環着他的腰,輕聲道:“累,便去我宅裡休息一晚?別的事情,什麼也別想。”
“我怕羅十三他們說不清楚事情,傾國傾城裡大家還要擔心。”薛冷玉道:“還是要回去看看纔好。”
殊離淺笑了笑:“我也不放心羅十三,已經送信去給了小安,小安會把事情安排好的。你放心。”
“恩?”薛冷玉詫異看了殊離,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往外傳的消息。隨即心裡一鬆,殊離即是已經傳了消息出去,想來小安會將一切辦得妥帖,自是不用擔心。
殊離柔聲道:“我說過的,有我在的時候,儘量靠着我不放。我這胸膛,雖不多寬廣,可是隻留着你的位置,卻是足夠。”
薛冷玉心中溫暖如春,那些煩惱雜事瞬間少了七八分,索性轉過身來樓了他的腰,將身子窩在他懷裡,隔着衣服蹭在他胸前,聞着他身上好聞熟悉的清新氣味,嘆着氣道:“殊離,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天,有多想你。”
“我也是。”殊離低頭在薛冷玉髮髻吻了吻,道:“冷玉,明日,我便去向你爹孃提親,可好?”
薛冷玉心裡瞬間花開的滿滿當當,可是卻不好意思道:“太快了吧。我們才認識那麼點時間。”
認識不過十幾天的時間,這就成親,薛冷玉現代人的思想,畢竟有些覺得不好。這個時候,應該還是享受熱戀感覺的時候。
“快是快了些。”殊離低頭咬了她耳朵,低聲道:“可是你不知……我熬得多心急。”
“我們可以先洞房……”薛冷玉埋首在殊離胸前,低低的說了一句。她對殊離,也是渴望的緊,幾次事情都是半路便止,讓她不禁想知道更多。
那聲音實在低的蚊子哼一般,殊離竟是沒有聽清,追問了一句:“什麼?”
“沒什麼。”薛冷玉自己先紅了臉,貼着他胸口再不肯擡頭。
感覺到薛冷玉臉上熱度,殊離雖是沒有聽清她的話,想上一想,卻也能從她神情裡猜出七七八八,心情頓時飛揚起來,仰首笑了一聲,手臂再將她摟得緊些,快馬一鞭,向自己宅子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