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蘇絳脣正將最後的一針添上去,然後輕吁了一口氣,這副繡屏,足足花了她三年時間才完工,如今,也可以給爹爹看看。
“老爺幾時過來?”蘇絳脣站起身,坐到黃花木的繡墩上,對着瑪瑙問道。
瑪瑙笑着道:“我已經跟小廝說好了,一出太太的屋,就立馬請老爺過來。”
“小姐,老爺來了。”小丫鬟的話,立即讓蘇絳脣精神一振。
蘇銳一進門,就見到女兒擺在正中間的繡屏,他仔細端詳起來,這副繡屏一面繡的百鳥朝鳳,另一面繡的是鳳戲牡丹,而整個繡屏最難繡的部分,自然是鳳凰的羽毛。
鳳凰羽毛共分五色,蘇絳脣用正紅,桃紅,杏黃,金銀絲幾種顏色編織在一起,用繡譜裡傳下來的針法來繡,使得鳳凰看上去栩栩如生,宛如隨時破屏而出一樣。而百鳥中既有鷹、孔雀、畫眉、喜鵲,也有鴛鴦、麻雀、燕子、翠鳥等。蘇絳脣爲了突出百鳥的特色,又按大鳥、中鳥、小鳥的體型來分,再按整個繡屏的面積重新佈局。梧桐樹的葉子上稍加添了幼枝,顯得自然不造作,形態各異的鳥類分別採用了續針、滲針、撕針等各類針法,使這些鳥類或棲息、或啄食、或飛翔的形態表現得淋漓盡致,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而另一面的鳳戲牡丹,鳳凰也是用相同的針法和絲線來繡,唯一不同的是鳳凰腳下踩的是牡丹,爲了突出牡丹的雍容華貴,蘇絳脣繡了三四株牡丹,顏色上以紫色,黃色,紅色來區分,用撕績針、灑插針、捆插針等施繡,繡出形態各異的牡丹姿態,然後在牡丹底下加繡葉脈,葉子的顏色由淺綠慢慢加深到深綠色,讓人感覺到這些牡丹蓬勃的生機,也將鳳凰襯托得更加富麗堂皇。
“這圖好啊。”蘇銳第一次看到如此逼真的繡屏,“就跟真的一樣。姐兒,你是怎麼繡出來的?”姐兒肯定繡了很長時間,而且,還瞞了自己這麼久,真真讓他驚喜。
“女兒是根據爹給的繡譜,自己鑽研出來的。”蘇絳脣笑着道:“這繡屏,就是送給爹爹的生辰之禮。”
“哈哈哈,這繡屏實在是佳作,恐怕是歷年來,我收到最好的生辰之禮了。”蘇銳對女兒的孝心感到很滿意。“快,叫人搬到我的書房裡去,我一定要讓別人好好欣賞你繡的東西。”
蘇銳收到繡屏做生辰之禮,很快傳遍了全府。
宋氏吃味的對着女兒道:“你花了這麼久的功夫,繡了一幅繡屏給你爹,怎麼也不給娘繡一件東西呢?”這女兒還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蘇絳脣摟着母親道:“當然有了。”
說着,就讓兩個丫鬟搬進一大一小的繡屏,這兩幅繡屏,一幅繡的是鴛鴦戲水圖,一幅繡的是比翼雙飛圖。“娘,這是送給你和爹爹的。”
“這孩子。”宋氏很滿意,雖說沒有那副鳳戲牡丹大,可這一大一小加起來,只怕也費了女兒很多的功夫和精神。再加上這繡屏的意頭也好,擺在屋裡,既是個好擺設,又能表達女兒的一番心思。
“太太,表小姐來了。”碧水在簾外稟報道。
蘇絳脣的臉微微閃過一抹厭惡,恰恰被宋氏瞧在眼裡,她雖然不知道女兒爲什麼不喜這個趙婉婉,卻對她每日的請安也感到厭煩,要不是自個兒的親生女兒,用得着天天過來請安嗎?合着,就你一個懂得尊敬長輩?
“讓她進來吧。”宋氏也不想駁了她的臉面,畢竟,她是個孤女,想要長輩庇護,那也是正常。
我保跟跟聯跟能。趙婉婉進來,就看到兩幅繡屏,再聯想到之前聽到的傳聞,就笑着對宋氏道:“這兩幅繡屏,繡功可真好,不知道是哪位師傅高人,繡出如此好的作品,伯母可得給我介紹介紹,好讓我也學一手。”
宋氏淺淺一笑,對着趙婉婉道:“不過是你表姐瞎琢磨的,你呀,用不得如此誇她,免得她等下找不到北。”
趙婉婉張大嘴巴,道:“表姐不是剛剛繡了鳳戲牡丹繡屏嗎?怎麼一轉眼又繡出這麼好的繡屏?”
“都是積年繡出來的東西。”蘇絳脣笑着捧了一杯香茗給趙婉婉,“反正在家裡也悶得慌,繡些東西,打發日子也就是了。”
趙婉婉微垂着頭,嘴角帶着一絲笑,“比起姐姐來,妹妹真的是慚愧。”
“你也不錯,前些日子,聽人說,你做了一首詩,可把老太太樂的。”宋氏抿嘴笑着道:“可比你這個不爭氣的表姐強多了,請了先生,也就識幾個字,哪裡比得上你這個響噹噹的才女啊?”
趙婉婉笑的很靦腆,她道:“詩詞歌賦,只是興之所至,不能當成真本事,我還是佩服表姐這一手絕技,若是表姐不嫌我笨的話,可以收我這個徒弟嗎?”
宋氏的眼裡精光一閃,好個打蛇隨混上的本事,想借着學手藝的機會,留在蘇府纔是真,再一聯想到前些日子,她剛剛找了媒婆,想要替姐兒先物色好的夫君,結果,那個老太太后頭就派人來,說要請宋氏過去敘話。等宋氏過去了,才知道老太太居然也要那個花名冊,宋氏聽了,委實生氣,哪有這樣的人家,自己想要,自己去問媒婆要,自己也不攔着,卻眼巴巴望着別人家裡的那一份,難道我給姐兒尋了好夫婿,你姓趙的還要橫插一槓不成嗎?
宋氏放下茶盞,很惋惜道:“不是姐兒不肯教你,這手絕技,還是蘇府的傳家之寶,外姓人是不教的。”
趙婉婉微惱,不過是一手破繡活,真的以爲自己稀罕了不成?若不是自己家裡無依無靠,她用得着天天過來巴結嗎?微微一笑,趙婉婉道:“是我唐突了,還請伯母見諒。”4633832
伯母,伯母,說的比唱的還動聽,可居心,卻實在是叵測。蘇絳脣拉着趙婉婉道:“我們還是出去頑,悶在屋子裡,沒病也悶出病。”